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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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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已经好冷了。卧在简陋的帐子里,听着外面仿佛无尽的喧闹。大殿下并不是无用之人,太子的位子坐了三十年,倒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动乱。比起一直不受宠的濂少主,他或许更能得到士兵的信任。大战当头,醉卧沙场,也没有什么可笑吧。
我走下床,在方寸之地转了几圈。停下来的时候不由得笑了。画地为牢,我怎么做这么傻的事情。
帐帘猛的被掀开,我刚转身,一个士兵就撞了进来。
刺鼻的酒味。
像被什么猛的撞击了一下,强烈的危机感。我皱了眉,冷冷的看着他。
他眼神浑浊,跌跌撞撞地靠过来。
我仍旧没有动。
在一双手搭上我肩膀的时候,回退,右手反勾他的脖颈,抬脚。相当简单的动作,对于醉鬼,却是足够了。
这是……弟弟教我的。
我唯一一次的宿醉,第二天早上,弟弟笑着告诉我的。
“你酒品很差哦,我就是这样子制服你的。”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给我看。
只是那时我已酒醒,于是没有被他摔到地上去。
一只手忽然攀上我的腰,明明摊在地上的士兵已经挣扎起来,拼命地拉我。一下没有推开,还没有等再推第二下,一柄剑已经横过来,硬生生划断了他的经脉,逼着他缩回了手。剑柄再撞,在他呼痛之前点上了穴道。
来的人冷哼一声,把士兵踢到一边,回身看我。
“你呆什么?”
我回过神,咬了下唇。
弟弟用来对我的动作,原来……根本就没有效。
不管我是不是酒醒,弟弟的动作,从来都不会伤了我。
我苦笑了一下,却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抬眼,对着来人道了一声谢,却在看清他容貌的时候惊得险些大叫。
“霁寒霄!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是那幅冷淡的神情,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拉着我的头发,说着“可惜”的模样。
那以后,已经过了好久。
“我本来就是西夏人。”霁寒霄撇嘴。
“可是这是军营……”
“在我去中原以前,我还是西夏的御前护卫。”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濂大人可以变成濂少主,再变为西夏的十三殿下;肆锦可以是应天帝;枣芸可以是武林盟主颜家的千金;林审言可以是姐姐的心上人……我还有什么可以惊讶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低了头,在声音里透出十二分的高兴:“那你跑回来和拱卫正统王室,和濂少主为敌?”
说出的话,却毕竟不是十成十的无忧心性。
“拱卫王室?”霁寒霄冷冷的笑了,“这王室有什么好拱卫的!”
“哦?它不好?”我记得霁寒霄确实讨厌王族,但我曾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中原的皇家。
“……”霁寒霄咽了声,没有答我。
我走到窗前坐下,问他当初为什么离开西夏。没有指望霁寒霄会答,可是,今晚的塞外月色,似乎能让人变得平静温和。
“我是为了护送缈公主进京。”
“缈公主……你是说缈妃?”西夏确实是敬献过一位公主给先皇,而这位公主入宫一年以后,刚过不惑之年的先皇退位应天帝,带着她离开了皇宫过隐居的生活。
霁寒霄脸色却顿时阴沉。
我怔了怔,忽然也就懂了。那位缈公主或许是霁寒霄钟情之人吧。被西夏王族嫁给中原皇族,他不放心一路护送。其实是相当简单的理由。只是他的这份太过单纯的爱意,缈公主无法回应。
我叹了口气,“那你又到军营里来做什么?不为保王族,难道是为濂少主来侦察敌情?”
霁寒霄黑了脸,于是我知道我猜对了。
“为什么宁愿帮另一个王族来针对大殿下?总不会缈公主和亲是大殿下提出来的吧。”
霁寒霄的脸又黑了一层。我爬回床上倒头睡觉。
军队又走了几天,霁寒霄再没有到我这里来,不知道是怕人起疑,还是怕我。
算起来,缈公主和亲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霁寒霄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对于公主纯洁的爱恋,恐怕多少带了仰慕与亲近。随着时间,这样一份感情注定消散,只是霁寒霄性格冷峻内敛,爱上的慢,记得便深,要丢开,便愈是艰难。
还没有等我继续分析下去,军队已经和濂少主的部队有了第一次的交战,不上规模,算是招呼而已。将军贯彻招呼的原则,碰碰就走,紧接着就给濂少主发去了单独会面的邀约。
然后,我就被几个人押着,推到阵前中心大帐篷的外面。
这样的情景,真是有趣。一边是濂少主的军队,一边是大殿下的军队,我站在中间,似乎前进一步是生,退一步是亡。可是对我而言,被濂少主抓到,却决不是好玩的事情。
里面的例行寒喧似乎已经说完,我悄悄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正听到将军说道:“十三殿下的女人,不知还要不要接回去?”
我顿时觉得凉风席席。
濂少主挑起了眉,优雅地品着茶水:“哦?我的女人?”
然后,我就被推了进去。
濂少主嘴角的弧线突然僵住,他默然抬起茶杯再喝一口,目光飘过来。
茶杯放回茶几的声音。他站起身来,仍旧优雅地走过来,低了头看我。
“我的女人?”他又说了一遍,却全是戏谑的味道。
仿佛他还在扬州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