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到男人》马觅梦

20、第20节：失落

　　山水是美丽的，美在自然；山水养育的村民是美丽的，也美在自然。自然之美，人间之真美，最美也！
　　太阳公公睡眼惺忪，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爬上山头时，石泉湾村早已是炊烟袅袅了。田头劳作的汉子们有了收锄吃早饭的意念，只等女人或孩子的呼唤；放牛的娃儿们活泼地追打嘻闹，天真烂漫的笑声传出很远；闹得最欢的是梅梅和她的伙伴们，村里的老人说黄河水中了秀才，于是伙伴们沿袭这种说法，叫梅梅为“秀才娘子”，拿她开玩笑；新水和他产未婚妻黄秋英在水乐园里播下希望；而村委会的官员们，还正在被窝里游走梦乡。
　　女人们唤猪呼狗诱鸡，男人们打着饱嗝走向田野，孩子们各各去完成自己被分得的任务，一天的生活才算正式开始。他们在单调平凡的日子里织造人生的意义，在不经意中享受生活和乐趣和人生的充实。山村很平静，但山村的灵魂在躁动，试听那轰轰瀑布声，阵阵林涛声，朗朗读书声。
　　林茂泉自从那次上城回来后，心情一直很好，他很满意自己做成功了一件事；也许龙江水不受用吧，那是他自找的，活该！他回到石泉湾，虽说村委挂了个职，但成天无所事事。村委会是呆不下去的，除了晚上睡觉，他大多数时间和屈七生在一起。屈七生是屈学文老师的小儿子，四十岁了，已成家，尚未立业；他有两个儿子，一叫明明，今年六岁，一叫亮亮，已五岁。他是村中唯一真正的“先生”，这一点只有茂泉晓得和承认。他学历比茂泉低，初中毕业，然学力比茂泉高，他通过各种管道借得高中和大学课本，用了五年的时间自修完；他懂得两问外语：俄语和朝鲜语。他疏于农事，懒于教书，荒于家业，勤于幻梦花花世界。不光妻子骂他好吃懒做，旁人看着也过意不去。年少时他有过两次离家出走，然均以失败告终。后来娶妻生子，他虽有出走的念头，却付诸不了行动，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纵怎样不安于现状，也难以割舍亲情，绝情于世了。
　　林茂泉进石泉湾并不是天意。前年第二次参加高考又名落孙山，他灰心丧气，苦闷在家里，思想激烈地斗争着：要不要迎接第三次高考？然而舅舅找上门来了，舅舅是古木镇镇长，他打消了茂泉的所有杂念，劝说他端一个铁饭碗。对于从政，茂泉是有兴趣的，父母也早商量过要求舅舅给他谋一个职位。舅舅自动找上门来，岂不正中下怀。他于是满口答应，并向舅舅透露愿到行政机关，因为舅舅有过让他去中心小学教书的意思。
　　茂泉安心地等待着“分配调令书”，他相信舅舅的能力。一天，舅舅找他去，先语重心长地给他分析形势，讲明道理，茂泉洗耳恭听，一个劲地点头称是，舅舅把底盘托出，他还一个劲地说“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懵了，舅舅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好，你准备行装，明天去石泉湾上班。我已经通知你表哥了，他们会接待你，安排你的工作。”
　　舅舅是独断专行惯了，从来说一不二；茂泉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认命。他告别父母，奔赴“边疆”驻守了。
　　他的到来，表哥及其它人并不欢迎，这是意料中的事，他自小同两个表哥合不来。但时下茂泉正失落秋，别无他路；贪于到石泉湾一个月收入不下于一千块钱，又可借此避避父母的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于已也可冷静冷静。茂泉就跑来报导了。然接下来的事让他为难和不可思议，表哥给了他一个空职位：民兵连长。而手下却无一兵，真是滑稽可以。
　　十年前，石泉湾作为一个村民小组傍邻村，后来镇委发现石泉湾的价值：有着丰富的木材资源；而且可以作为镇委领导的避暑胜地。于是，为了方便管理，新成立一个村委，苏镇长力保，苏责苏明自荐，镇委研究决定，苏责苏明成了石泉湾的首任“行政长官”。他俩带着一帮朋友走马上任，经自行分工，倒也成了像模象样的单位。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新村委的任职官员名单如下：党支部书记苏责，村长苏明，会计李朋，出纳吴海生，计生办（计划生育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李冬菊，宣委办（宣传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李小秀，看山员李流生，守椴员陈保平，通讯员周灵，东水村队长龙华生，西水村队长龙志和。
　　林茂泉到来时，村委已没有空位置，苏责只好弄个民兵连长，让他挂职拿一资。村委的收入很可观，单卖木材一年就能获利十数万，另还有上面拔下来的款项，以及下面收取的各项税收，费用，罚款等。因此村委官员拿的工资比镇里的干部要高得多。然林茂泉快乐不起来，他无法融入表哥们的圈子，成是介搓麻将打扑克说下流话，他受不了。茂泉想找个说话的人，可是村民们以仇恨的眼光和戒备的心理对待官员，使茂泉无法接近他们。
　　茂泉感到孤独了，不得志的失落骤然复苏，他沉默少语，郁郁寡欢。冬天蹒跚着脚步还没来到，茂泉的心里早已是风霜雨雪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