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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章、陵墓记事(五) ...

  •   艾米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有几天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翻开日历,女孩苍白纤细的手指细细描绘着上面字符的轮廓,6月19日,记忆里立下赌约的那一晚也不过才过了四天而已。

      唇边蓦得溢出一丝冷笑,脚步后移,她坐在了窗前的写字台边,打开右手边的柜子,里面一块串着菱形坠子的银色项链安然地躺在原地。

      伸手将它轻轻取出,古老的文字复杂得精美,却年久而不失色,艾米细细抚摸着这件似银非银的装饰品——十五年前自己出生时就被戴上的吉祥物,她的姐姐也另有一块相同的饰物。

      记得起初见到她的时候,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庞红润健康,看着自己时露出了很自然的惊喜和期待的暖暖笑意,仿佛自己只要回应一下她马上就能扑过来一样。只是与自己相处的时间越长,她的笑渐渐就成了一件迷人心眼的道具,明明依旧是那么温和,却再无初见时的冲动和真诚,多了些防备和淡漠。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试着给自己戴上微笑面具的?

      又是什么时候起,那一向寸不离身的项链再看不见她佩带的?

      凝眉思考了好一阵,艾米并不相信脑癌会让她失去记忆,直到那血红色的场景终于被自己回想起时,她的眉间才渐渐舒展。似乎是三年前,在家族苛刻到残酷的训练下熬过一年的她被例行公事地安排参加考验——只要通过了,她的实力就算是被家族所有人承认了。艾米并不清楚她回来前经过了怎样的生活历练,但是家族的血统能力确实是在一年之内被她掌握了精髓。

      考验的内容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有些近乎残酷,就是将她关进一间有二十五个百年以上重刑犯的特殊小屋里,房间内壁镶着定时炸弹,时限是从下午两点到午夜十二点,连她在内一共二十六人都被灌了毒药,每个人手里都握有一部分可以打开密码房门的线索,在这十个小时里如果不能凑齐线索打开那扇门那所有人都得死在里面;如果房门打开了,在门外一直等待的人只会给第一个出来的人喂下解药,将剩余出来的全部关回去直接炸死。

      也就是说,这二十六人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剩下的必须都得死。

      伯特家族的管理并不如想象中的轻松简单,有时候暗地里的血腥和无情无义是每一代家主完全无法避免经历的,没有坚强的心灵作为后盾是当不了领袖做不成大事的,所以为了克服这些天生的心理障碍,每一个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候选人都会参加类似于此的考验。

      只因那女孩是半路带回来的,所以要求更为严酷些。考验艾琳的这个点子和要求记得还是那个叫鲁霍夫的分支领主提出来的,那个年过五十却十分老奸巨滑的男人。

      艾米看着毫不知情的她被强行灌下毒药,然后扔进了屋子,当时连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十分烦躁地远远离开,心神不宁地一直折腾到晚上赶在第一时间前往考验地点。

      十二点前最后的十分钟里,她看到她出来了。满身的伤痕从脸一直布满到脚,那双一向在训练时都漆黑有神的眼眸在这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低着头,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不言也不语,只是温驯地接过解药服下,血迹斑斑的手臂已经推开训练有素的救护人员,她拖着不停流血的身子独自一人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蹒跚走去。

      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星期,她再没见到她一面。

      而七天之后,那个人带着健康得有些诡异的身子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摆出那副人人都可亲近的笑脸,认真且完美地完成所有交给她的任务或者难题。不反抗,不抱怨,不言语,看到的永远都是她温和有礼的面具笑脸。那个时候起,艾米发觉自己更加地讨厌她了。

      手紧紧地握住那串项链,直到那尖利的棱角刺痛了她的掌心艾米这才回过神来。皱起眉头,她将饰物又一次放回原位,拿起桌边的手机快速地按了一串号码。

      “霍尔夫·利金,我要你停下公司里所有不必要的营运项目,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了……没有为什么,三天内给我统统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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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池水之上,三个生物正玩着跳蚤游戏,有两个渺小的人类围着比他们庞大上许多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绕来绕去,踩着水里的蛇形桥梁小橙和侠客灵敏地躲避着水怪的攻击一边伺机寻找偷袭的机会。

      别看这触手容易断,可是打在人身上,换个体质普通点的少说也得骨折。

      缠斗了近两个小时之久,两个人的身体在这样高负荷的运转下也渐渐露出疲态,金色的幔帐早被扯得七零八落,一块块漂浮在水面上,像是被掩了光华的碎金。

      小橙调整着快要紊乱的呼吸,跳开几步轻喘了几下背后已经湿了一片。侠客的情况就更加不乐观了,整个人已经开始大喘气。好在他们两这么久的磨缠下,那好像用不完的触手现在已经只剩下六七根,这对压力渐增的二人来说实在是个欣慰的结果。

      橙子习惯性地抓住一根向她抽来的触手,眼疾手快得让人惊叹,右臂一伸直想也没想就狠狠地斩下去……没断??看着那只被斩开一半就被怪物缩回去的触手,橙子那讶异的一顿差点被怪物抽飞掉进池子里。心里忍不住苦笑,看来体力快要被用完了。

      水怪在被戏弄了长达两个小时后,刚刚小橙那极不利落的一下终于成为它暴发的临界点。如同被狂化了一般,它发疯似的用仅剩下的解手抽打着水面,咧开可以一次吞下一个成年人的大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低频音波。橙子只觉得脑袋里被人隔着脑壳硬生生地胡乱搅和了一遍,脑部传来的痛觉让人想满地打滚,本能地躬身捂住耳朵,却不想腹部突然遭到一下重击她整个人跌进池水里。

      冰凉的湿意从衣领袖口疯狂地涌入,所有的感官在被水覆盖的那一刹那出现一次集体失灵。

      想呼吸,可是呛人的池水马上钻入口鼻。

      想浮出水面,腹部那狠狠的一击令她痛得难以缓过劲。

      想睁眼,可是无论睁眼或闭眼都是黑呼呼一片又有多大区别?

      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耳边快速过滤着,这让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家里养着的那缸金鱼,五彩斑斓的颜色和一双双空洞无神的泡泡眼。

      要死了,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个!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小橙压下腹部的疼痛滑动着四肢向水面游去,奈何这有沉无浮的特殊池水像是给她全身绑了沉沉的沙袋般动弹不得。

      开什么玩笑!她冰橙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像是垂死挣扎般,她卯起全身气力朝水面接近。

      差一点,还差一点……

      指尖的触觉已经告诉自己马上就要抓住那水底的桥梁,疯狂的水流蓦的一个变化,小橙心中一凉,整个身子已经迅速往下坠去。

      突然一直向上的手腕被人抓住,带着一股狠劲猛往上一提,原本一片漆黑的视野又恢复了原来的场景。“你还好吧?”用潮湿的袖子擦了擦满是池水的脸庞,浑身狼狈的金发青年此刻正朝着自己笑。

      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小橙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再次凝聚全身才攒回的一点力气,一把将对方推向那扇离得并不远的金色木门。青年连摔带滚地进了安全地带,而女孩又被几根触手扯进了水里。

      要怎么样才能打败它?已经厌烦和这只怪物纠缠的小橙努力地摆脱着那些恼人的触手,水怪在此时已经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去。

      侠客从地上站起身时,只看到水中的女孩在怪物在咬上她的前一刻将自己的身体扭曲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这才堪堪躲过要害被生生咬下。突然一声清晰的抽气声在这时从她嘴里发出,黑色的池水不知何时微微染上了大块的红色,虽然看不清水中人的表情,但侠客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化。

      随后便是怪物扯着女孩一同沉入了黑不见底的池水内,翻滚的黑色水流和泡沫夹杂着血腥味渐渐趋于平静,直到水面再无涟漪。

      青年征在原地,看着池水上飘浮的那一抹暗红,向来灵活的脑子突然有些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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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猎人世界也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话,侠客就会发觉等待的确是件磨人耐性的事,尤其是在这种临摹两可的时候。

      刚才的情况过于混乱他还没来得及理清分析好,现在有时间慢慢理顺这才发觉女孩沉下水时他感觉到的变化分明是从她身上散发出复杂且狂乱的气息。

      压抑而沉重的嗜血感……

      忍不住低低笑出声,真不可思议,她也会拥有这种杀气。那可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煞气,在流星街里不算少但也数得过来,看来伯特家族内部的严酷比之流星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他算是完全放下心了,伯特家族的家主如果可以这么轻易地被杀死那它也不配在这颠倒的社会位处上层这么久还屹立不倒。索性杵在门口盘腿而坐,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托腮地注意着水面的动静。

      三分二十秒……还没上来么?这丫头的潜水功夫不错。(夏:当然,我可是万年潜水王,她是我闺女,怎么可能差……啊! 被读者PIA飞:□□潜水王还这么无耻地显摆!)

      三分四十秒……侠客索性玩了会儿简单的游戏,安静到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电子音乐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四分十一秒,他十分干脆地收起了手机,下一秒一只满是细小伤痕的苍白右手突然从水面钻出,它紧紧地抓住青年脚前光滑的台阶,五根细致的骨节隐隐的轻颤看得出它的主人有多努力,其情况的突然和场景的阴森搭配足以让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吓得惊声尖叫——有水鬼啊!!

      侠客刚想弯身拉她上来,那小手再次握紧一个用力,它主人的头部终于浮出水面,样子狼狈却神情凶狠,此时她并不急着上去,而是低头贴着光滑的石壁不停地大口喘气。湿漉漉的头发凌乱,有几缕刘海怪异地贴在脸上却无人理会,此刻房间里的声音来源只有女孩不断起伏的喘息声。

      心跳如同擂鼓,小橙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想在水底的情况。有好久了,真的有好久自己都不曾流血了,所以当水怪咬碎她的左肩岬骨时,她这才想起自己是见不得自己流血的。

      当那些鲜红的颜色从身体蔓出,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出的永远是三年前那个血红色的恶梦,难以磨灭的恐惧和记忆时时刻刻逼迫她失去理智下意识地做出自我保护式地疯狂反击。

      侠客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将全身的杀气收敛干净,这才开口:“要帮忙吗?”

      “谁要你假好心!我自己可以!”

      这是预想中理所当然的回答,但却没有发生。

      “谢谢,请拉我上来。”无比疲倦的声音,每一次受伤流血都是精神和□□上的双重催残,这一次的教训又让她长了几分处事经验。

      将女孩拉上来时,侠客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臂还紧紧环着一件白森森的东西,分明就是那水怪嘴里的牙齿。

      脸上忍不住挂了黑线,这个人的理性比想象中要强得多,那种时候还能想着这个,忍不住发问:“水怪呢?”

      “不知道,也许昏过去了。”懒懒地一督身后的黑水池,小橙晃悠悠地站直身子,湿衣服的重力在这种状态下的自己看来堪比几吨重的负重物。她该感谢水底那看不清一切的环境,要不然自己真的会失控杀了它也不一定,而不是只取了一颗牙齿。虽然要杀了它也是无所谓,但同样的对自身的伤害也很大。

      看她又保持沉默,侠客知趣地不再询问,只是将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她的左肩扫了扫,除了衣服被咬破的几块口子,别说是伤口,连血迹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这又是什么诡异的能力?四年前也是,无论多重的伤似乎马上就能愈合的样子。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怎样狼狈都不忘记保持警惕的小女生,她的身上究竟有多少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章、陵墓记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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