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无不散筵(抓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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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李世民的伤势也已经有了起色，而他素来是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的，眼见着在滞留此地的徐子陵五人中脾气最暴躁的高占道耐不住之前，寻了个时机主动提出了离开。
瞅着李世民因为伤势未愈还显得有些苍白的面色，以及那双无比诚挚的眼眸，温和的笑容，别说高占道几人了，就是徐子陵，也不免生出些愧疚来，对他的评价又提升了许多。
“不知李兄欲往何处？”
徐子陵看着李世民拒绝了和他人共骑一骑，动作有些僵硬地翻身上马时候几不可见皱了皱的眉头，暗暗虚扶了一把，助他稳坐马背。
李世民右手稳稳地拽着马缰，左手无比亲昵地摸了摸他坐下那匹黑马的马鬃，对着徐子陵略略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世民不见数日，父兄必已心焦，而如今形势却不容世民随意曝露身份，”
大约是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李世民的笑容带了点点儿自嘲，转瞬即逝。他略略低了头看向徐子陵，对他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可是不知有多少手下败将，想捡着我如今的便宜，遇到像子陵这般热心相助的好人，实在可算是世民的福气。”
徐子陵失笑。
“世民兄实在高抬徐某了。”
顿了顿，他重又开口。
“我们此行欲往历阳，乃去拜会一位故人，如今已有耽搁，接下来几日怕是会快马加鞭不做歇息。世民兄若与我们一路同行，多有不便，不若便在此处滞留几日，等待李阀来寻。”
“……”
李世民沉默着看了看自己已经骑上来的马，无奈地看向徐子陵苦笑。
“……子陵对己知之甚深，实为通明之人。”
徐子陵不置可否地笑笑，就当自己没听出来李世民那股子讽刺回击。
李世民敛了笑意，坐在马背上的身影笔挺，在那一刻，他不是这几日可以和高占道牛奉义说说笑笑的那个李二，也不是对待陌生人都会温和体恤的李公子，而是李阀的二公子。
“子陵兄，”
对着徐子陵一拱手，李世民面上神色淡淡，眸色诚恳殷切。
“实不相瞒，如今李阀之中势力激荡，而乱世之中消息闭塞，只怕父兄便是有心要来寻我亦是无可奈何，世民赌不起，更是等不起这等待的时间。要知晓，现如今形势，内有门阀割据战乱连连，外有异族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便是一刻亦有可能骤变。世民不敢说自己可以运筹帷幄扭转乾坤，但是世民可以说有我在，可保李阀治下百姓一方安康。”
李阀之中的具体情形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只不过在这乱世摸爬滚打的久了，统共也就脱不去那些个争权夺势尔虞我诈，李世民相信自己的眼光，徐子陵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更是个罕见的心不在天下的高远之士。
这样的人，得之，可谓是如虎添翼，失之，却也不用担心会为自己营造一个敌人。
当然，若是和这样的人成为了敌人，那也势必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旁听的高占道抓抓脑袋，满头雾水地看向段玉成，嘴里嘀嘀咕咕。
“老子咋的没听懂，李公子很厉害没错，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厉害的人他受了这样的伤也不能日夜赶路啊，又不是徐爷和寇爷……”
牛奉义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懂，圆滚滚的肚子因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段玉成根本没在听，他默默计算着路程和时日，一个不小心又算错了，只得重来一遍。
查杰摸摸自己的胡茬，心中暗怵一句好算计，不解释。
“历阳如今归于宋师道手中，李阀与宋阀一南一北，关系尚算融洽，我与他也是略有几分交情。”
见徐子陵神色未变，只那一双眼眸中流转过几丝动容，李世民的语气不禁放的更低更诚恳了些。
“世民知晓已耽误子陵几日时间，无奈实是别无法他，若是子陵不弃，世民可以李阀二公子之名，承诺子陵任何一个要求。”
“……好。”
徐子陵转过头，纵身上马。一勒马缰，正在对李世民那匹黑马献殷勤的黑子仰了头发出一声长嘶，喷了个响鼻往前走了几步。
从李世民那里就只能看到徐子陵的背影，听到他不轻不重丢过来一句，走吧。
六人绝尘而去。
一路无话。
因为李世民身上带伤，等到徐子陵六人到达历阳的时候，已经是四日后了。
在宋师道治理下的历阳，看起来秩序井然，高耸坚固的城门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对甲胄齐整手持长矛的兵士巡逻走过。城门上开了三个门洞，都有兵士看守，对着进城出城的人例行检查。
徐子陵停了马，见色忘主的黑子早就蹭到李世民那匹黑马身边去了，徐子陵就当没看见自家的爱马平日里高大威猛脾气彪悍的黑子，对着人美马大献殷勤没脸没皮的模样，翻身下马看了城门牌匾上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历阳。
李世民毕竟是高门大阀里养出来的世家子弟，尽管能吃苦，但是那也是有个条件限制的，更重要的是，他那一身的气度，穿麻衣啃馒头喝白水看起来总是……总是有那么点儿别扭。
想到这几日照顾伤患李世民的辛苦，再想想当年自己和寇仲那个百无禁忌，外加长生诀这个超级外挂——受了伤只要没死缓过劲来又是生龙活虎，两相对比之下，徐子陵心中无比复杂，忽然无比的想念远在扬州的寇仲，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大约，是内里忙得焦头烂额，外面还抱着美人没个正形吧，徐子陵一想到寇仲那副子死皮赖脸的模样，心情好了点儿，再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和好久不见的大小姐诸人相见，心情就是又好了一点，只舒了一口子气，不由得低语。
“……到了。”
视线扫过几人，徐子陵的面色柔和，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越发的清隽出尘。
段玉成几人纷纷下马，李世民下来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下，徐子陵耳朵听的声响，又靠的近，伸出手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借了个力，稳住身形。
那边，段玉成已经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李世民和守门的兵士说了几句，然后徐子陵就看见那名兵卒的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匆匆和人交了个班，就向着城楼上跑去。
李世民转过身，看向徐子陵，一拱手，絮絮一番后才依依不舍地告了别，目送着他们徐子陵五人远去。
等到徐子陵五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李世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儿惋惜。
“子陵实乃大才，只可惜，志不在此，不然若为我所用……不过，子陵这样的朋友，我实在是喜欢的很，若是下次重逢，定要邀他去尝尝我们长安最好的美酒，不醉不归。”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四名男子沉默不语，只听得李世民声音里的惋惜变为欣悦，又从欣悦慢慢变成冷厉。
“传令下去，通敌者张氏三子，杀无赦。军中散播谣言者，军法处置！”
停顿了片刻，李世民略略仰了头，不知道是因为日光的缘故还是其他，他的眯起了眼睛，眉峰微皱，神情居然透出几分郑重。
“三日后，将寇仲……与徐子陵二人的生平献上。巨细无遗，无有遗漏。”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无不散筵(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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