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天梯》流湮

10、Ep.09

　　Ep.09

　　一个月后苏乔勉强出院。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工作岗位，面对众人一致的逼问，只是笑笑，拱手向各位讨饶说是提前请了年假溜出去玩儿了，然后又得到一致的回应：“切”。
　　她的生活回归正常。但是有心人还是发现，苏乔的排班减少了最起码一半。科室里甚至把她调离外科第一线，她每天大概就是一半时间坐门诊一半时间蹲办公室研究病例。大家虽然疑惑，可繁忙不留一丝缝隙给他们，无暇顾及苏乔这些她自己态度十分坦然的异状。直到齐颜再也忍不住，奔过来质问她之前一个月的行踪。

　　她说：“你看起来瘦了好多。脸色好苍白……我们是朋友吧？我知道有些事你无法告诉我，但是……也请别一声不吭的，全都瞒着我好吗。”
　　苏乔与她对视。半晌败下阵来：“我正在准备辞职的事宜。”
　　齐颜：“……”
　　“这太突然了！”她禁不住骂了声粗，反驳道，“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需要你辞职？！谁干涉你的工作了？苏家吗！？”
　　苏乔摇了摇头。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细长脖颈中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齐颜看着她，忽然就是一震。联系到她失踪的那一个月，手机关机家中无人，分明是被隔离的状态。她是医生，她本应该十分敏感地，在看到苏乔的一瞬间就判断出，她这模样根本是大病了一场！
　　遽然明白过来的讯息令她脑袋一懵，徒劳地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乔冲她安抚地笑笑：“也没什么。算是好事吧……新的开始。我暂时不会回来……阿颜，好好照顾自己。”
　　齐颜迅速冷静下来：“你要去哪里。”
　　苏乔：“意大利。”西西里。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齐颜一怔，“阿乔你……最向往的国家不是瑞士么？”
　　“嗯。”苏乔想起那个在两周前先一步回去的褐发青年。他走之前还在机场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问候一声，并且说了“晚点见”。
　　“最近发现意大利也是个很漂亮的国家。正好苏隐在那里有熟人，他都替我安排好了。”

　　说的正是沢田纲吉。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帮助苏隐保全苏乔的只有他了。利用彭格列的武力、权势和情报网络，保她一时无虞，等到苏隐在香港慢慢抽丝剥茧再一网打尽，警报危机解除，皆大欢喜。而无关这些，苏乔承认，她是为沢田的那两句话心动。
　　她会去履行这场约定。

　　一周后苏乔递交了正式的辞呈。一路带她上来的老教授戴着老花眼镜，语重心长地同她聊及她的未来。苏乔笑眯了眼，称会在国外深造，回来一定让他倍儿有面子，老教授这才满意地放过了她，长吁出口气。
　　老人家精明着呢，他带了自己这个弟子那么些年，又怎么可能读不懂她的意思。也罢，这座城市也留不住她，她应该去外面辽阔的世界多看看的。

　　打包好了书籍资料等物件，告别了医院，苏乔回到家中。行李在前几天已经备好，苏隐已经前前后后替她打点好了一切需要考虑的事，巨细无靡，恨不得跟着过去看住她。当然这是无法做到的，飞往意大利的机票就搁在茶几下的盒子里，就一张。
　　她家中最小的妹妹，也竟到了背起行囊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

　　在离开之前苏乔再约见了齐颜一面，闺蜜俩奔KTV唱了个通宵，把欢乐的悲情的各种无厘头的歌都唱了个遍，叫了几杯扎啤互相碰杯豪饮，顺带回忆了一下学生时代。苏隐翌日去苏乔的公寓没见到人，最后挨骂的是在KTV门外街角等着，最后干脆在车内对付了一晚上差点没冻出病来的林琮，可怜哀哉。
　　一通狗血淋头之后原本困倦无比的林琮也清醒了。苏隐没有跟去机场，只是嘱托了林琮一些事，随后退到一边，在苏乔踏上路虎后座的时候冲她挥了挥手。
　　苏乔隔着窗户，摆出口型：再见，姐姐。

　　登机口处，苏乔遽然转身给了林琮一个熊抱。“我会回来的。”
　　四周响起叫好声、鼓掌声，显是将他们误认作了面临分别的情侣。林琮像小时候那样，慢慢拍着苏乔骤然更显单薄的背，应道：“嗯。”
　　她在用他懂的方式告诉他，不需要内疚，不是他的错。

　　飞机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中仰头起飞，机身在云端之上平稳飞行，游云环成的海洋将地上的那座城市遮覆，再看不到车水马龙，高楼华厦，铁塔电站，以及瑰丽且繁忙的维多利亚港。
　　数十个小时的飞行后，昼夜颠倒，仿佛世界倒逆一样，客机驶抵西半球，在广袤蔚蓝的地中海一隅机翼下倾，放下轮胎，降落在在机场冗长的跑道上疾驰缓冲，直至完全在航站楼前停下。
　　意大利此刻是夜晚，出了海关后苏乔将手机开机，几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

　　『From苏隐：到了那里发一条短信过来。』
　　『From林琮：到了吗？好好享受在西西里的新生活，有什么事尽管找彭格列十代目帮忙。』
　　『From齐颜：你到了吗苏小乔！！！！！快去邂逅意大利的帅哥哥﹁_﹁回香港的时候务必捎上一个让我来赏阅一下，我会送你呵呵呵三个字的！』
　　打开第三条后苏乔哭笑不得，完全能想象出齐颜打字时的表情。然后一条一条回复完毕。她去推了辆行李推车，拐出通道，这个时候短信提示音“叮”地响起，又来了一条新的。

　　『From沢田纲吉：我在海关外头免税店前的咖啡座那里等你。』

　　苏乔浏览完毕，没有回复，抬头朝前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咖啡座独特的店LOGO。苏乔推着行李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机场中人来人往，有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咖啡座就在设立在中央开辟的一处区域，倒是十分安静，摆着绿色健康的盆栽，客人零星。于是在咖啡座设计感极强的红棕两色沙发椅中陷坐着的那个背影就格外显眼了。
　　伸手轻拍上那人的肩，鼻尖涌入极浓的咖啡香，在那人转回头的时候苏乔笑着打趣：“你倒是会享受啊。这味道勾得我馋死了。”
　　沢田纲吉的反应是抿起嘴角：“乔ちゃん要不要也来一杯？”
　　苏乔：“别，开个玩笑。挺晚了，还是早点走呗。”
　　沢田点点头，将最后一口余香啜饮完，起身去替苏乔拉过推车，无视苏乔“我可以自己来”的制止，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她堵死：“就让我得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吧，乔ちゃん。毕竟邀请你来到这里的是我，怎么能让你败兴而归呢~”
　　说得颇为在理。怎么她莫名觉得，大半个月不见这家伙……就变得不太好对付了呢？

　　车子引擎热起来后，沢田正想和副驾上的女孩子聊两句，不想刚微笑着侧过头，就看见苏乔歪头靠着硬邦邦的车窗，呼吸趋于平缓。
　　他盯着她看了三秒，这样才好。
　　那次半夜惊心动魄的搜寻真的带给他太大的震撼了，他至今记得找到她的瞬间，他在黑暗中拼命地想要分辨出属于她的呼吸，却偏偏什么都感受不到，掌心所触皮肤一片冰凉。死寂。他当时脑子里只蹦得出这个形容词，他想她是不是死了呢？明明白天的时候他还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但是同时他又表现得很冷静，从抱她进车到抱着疾奔在医院，亲眼看着她被推入手术室抢救，下一步他记得很清楚，他取出手机，分别拨通的林琮和苏隐的电话。
　　……
　　无端觉得心头的压抑散去，华灯初上，轿车行驶在夜色中的巴勒莫，一座迷情与失乐园两种气质奇特并存的城市。它光怪陆离，它残破肮脏，同时历史赋予它的沧桑无疑是颇具风情与浪漫气息的。
　　两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苏乔仍未醒来，想必是长途的飞行让她本就不太好的精神耗损过多。
　　虽然不忍，沢田倾身，靠近在女孩子耳边轻轻唤道：“醒醒，乔ちゃん，我们到了。”

　　苏乔本就是浅眠，听到褐发青年的呼唤后迷迷糊糊地醒来。黝黑双眸一时对不上焦距，笼了层朦胧的水雾一样。夜里稀疏的灯火打磨成团团光晕，曲曲折折地照亮她脸孔的轮廓，与泛起浮光的瞳仁。
　　车前灯亮起的光芒反射入内，汇于她瞳中一点辉光。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安静的一片区域，雕制精细的路灯一路亮着，昏黄光辉下可以看见周围养护得极好的葱茏绿意。植被与土木泥香令深夜微凉的空气里弥散开些微的甜意。

　　“这里是？”
　　苏乔侧头问道。

　　褐发青年将车在固定位置停泊稳当，熄了引擎，顶灯啪一下灭了，车门弹开。他取下车钥匙然后下了车，从车前绕到苏乔这边，替她拉开门。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仍一头雾水着，正屈身准备钻出车外的苏乔笑了笑，噙着微笑一脸坦荡地给出答案：
　　“这里么？是我的私人别墅。”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开启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