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灵者》译怀

8、第七章 照顾

　　云逸长身玉立，十指交叠。他面沉如水，一如往常的冷峻。

　　翻倒的木盆再次回归原处，覆水汇集成无数晶莹的水珠，漂浮在空中。云逸的手向前一轻推，水珠霹雳啪啦都落到了水盆之中，一如之前，冒着氤氲的热气。

　　好厉害。云暖呆呆地看着。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光着屁股。三岁的孩子，对羞赧的认知，还是处于懵懂的阶段。

　　云逸的双手伸到云暖的腋下，把她抱到水盆中。他闭上眼睛，眼前闪过云肃给暖儿洗澡的模样。他当时在边上观察着，现在一步不差地重现着。他并不擅长做照顾人的事情，这些事情似乎都是他第一次的尝试，显得笨手笨脚的。但是他又是一个很好的模仿者，只要这件事情别人在他面前做过，他就会了。

　　只是，当时云暖才刚出生，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他尝试打湿云暖的头发，双手磨蹭着她的头皮。尽管他再小心翼翼，下手还是有些重了。

　　“疼……”暖儿哀嚎。

　　他缓了缓手劲。

　　暖儿发出一声喟叹。好舒服。

　　她靠着木盆壁缩了缩，奶声奶气地道：“不要偷看！”

　　“……”云逸不明白这丫头哪来那么多想法。

　　“听到没有？”她手摔了一下水面，蹦出了剧烈的水花。飞溅起来的小水花，在离云逸一寸远之处绕了方向，最终都扑倒了她的面上。

　　云暖被突如其来的水珠打懵了。

　　云逸若无其事地洗着她的头发。

　　“不要胡闹。”他只是风轻云淡地道。这回弹的行为，不受他的控制，是他身子最本能的保护自我的方式。

　　暖儿怏怏地收了手，扁了扁嘴：“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明天就走。”

　　“去哪里呢？”莫非要把自己拐卖走了？

　　“去玩。”云逸并不打算早早地投奔云肃的友人。看名号，云肃的友人应该是个道士，他得打探一下此人。另外，在山下，若要过得滋润，必须有金钱或者权势，他想做一些准备。

　　“好耶！”云暖渴望了解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云逸松开了手，转而去拧帕子。云暖转过身子，跪在水中，双手扒着木盆边缘，下巴抵着木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暖儿想要快点长大，这样逸就不用一边照顾我，一边带我去玩。”

　　云逸的大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秀目中是满满的宠爱。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温柔。

　　“暖儿，你长大了，我也还是会照顾你。”

　　暖儿嘟嘴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守护。你当然会照顾我。但是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云逸一愣。这种感情，是关心。原来被关心的感觉，是那么的——妙不可言。他的内心，发生着剧变，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曾经，他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封装在心灵的一个角落，任其蒙尘。然而，现在有一个走入了他的心中，替他清扫，替他打开封印。他开始学习品尝感情。他是个初学者，但他的悟性很高，学得比云暖快很多。

　　“逸，你可不可以让我长到和你那么大？”云暖扑扇着大眼睛。她这可爱的模样，让云逸简直哭笑不得。

　　他掐了掐她的脸颊：“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外貌优势了？”

　　云暖吃痛，赶紧捂住自己的面颊。

　　他也不忍心看她难受，就松开了手，随意地为她擦了擦身子。

　　云暖不依不饶地问：“可不可以快点长大？”

　　“可以。你先休息好再说。”然而云逸并不想让她一夜长大，她值得和所有孩子一样，享受美好的童年。但他会适时地催发她的智力，应付以后的训练。

　　闹腾之后，暖儿果真又累了。她趴在木盆上，闭上了眼睛。

　　云逸把她抱出水面，擦净了身子。顺便换上了一套水蓝色的小襦裙。刚才云暖睡觉的时候，云逸托店小二捎回来的。这镇子不大，卖的裙子也不够精细。不过上身的效果还不错。

　　云逸在暖儿胸前系了一个俏皮的蝴蝶结。冰蓝蝴蝶结的尾巴长长的，拖到脚尖。蓝色裙摆上绣着奶白的牡丹。少了一份牡丹的富贵气息，多了份淡雅。

　　他用灵力催干了头发，拿着湖蓝色的丝绸发绳比划了半天。依旧不知道如何下手。这满头的褐发，散发着幽暗的光泽，如同枝头新萌发的嫩芽般柔嫩。

　　他放弃了。抱着暖儿到了床上。

　　他穿着亵衣，领口大开。暖儿无意识地撩开他的衣袍，缩成一颗小球，贴在他身上。她怕冷。云逸的皮肤之上流淌着充沛的灵力，让她觉得温暖无比。

　　云逸把厚被子丢到了地面，只要他在，暖儿不需要被子。

　　他的手横在她的腰上，就像鸟儿护着幼鸟一般。他那紧致结实的胸部，让暖儿觉得十分安心。没一会儿，睡得是昏天暗地。

　　次日清晨。

　　窗子大开，清晨的阳光已是刺眼。云暖睁开眼睛，缓了好久，才让自己的眼睛能够适应这光芒。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边没了他。

　　她有些害怕，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才瞧见云逸坐在正前方，翘腿，随意地翻着一本古籍。古籍也是问店小二要的，用来打发时间。不过，他翻书的速度比常人翻脸还快，没一刻钟，几百页的内容已经记在脑海之中了。正好，云暖也醒了。

　　他把茶几上的青菜鸡蛋面向前推了推。

　　“吃饭。”

　　云暖奔过来，握住筷子卷起了鸡蛋面。

　　云逸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小手。他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开了她的手指，让她的食指和大拇指运力操作筷子，中指用于支撑着筷子。

　　“你试试？”云逸松开了手。

　　暖儿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夹起面条。

　　“面条太滑了。”她懊恼地道。

　　“试试这个。”云逸再次握上她的小手，帮助她协调筷子，轻轻松松夹起一根青菜。

　　“不要松手，把青菜夹到嘴巴里。”云逸松开了手，暖儿并没有松开，张大了嘴，低头去够青菜。手也往上抬，把青菜准确地送入嘴中。

　　“很好。”云逸鼓励着，“面条不太好夹。你可以用筷子卷面条。但是，手不要像刚才那样变成拳头。”云逸再次握着云暖的手示范着。他在暖儿的耳边吐气如兰。

　　暖儿做到了。她吃了一大口。滑溜溜的面条，很有嚼劲。她亮了亮眼睛，又卷起一筷子面条，递到云逸跟前：“逸，吃！”

　　云逸本想拒绝的，只是云暖一脸的期待和希望，令他不忍。他神使鬼差地张开了嘴。暖儿把面条送入他嘴中。他细细地感受着鸡蛋面的味道，入口爽滑。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鲜香充盈了整个齿颊。

　　原来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美食！难怪无数人为了口腹之欲而神魂颠倒！

　　“暖儿，你吃吧。我饱了。”他又回到了座位上，拿起书，快速地翻着。肠胃还未完全复苏，这一小口鸡蛋面，引起了肠胃痉挛。他暗自汇聚灵力到了腹部，缓解激活肠胃带给他的疼痛感。白皙的额头渗透出细小的汗珠。他却佯装无事，不想让暖儿担心。

　　暖儿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鸡蛋面之上了，大口吃面，大口喝汤，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