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灵者》译怀

14、第十二章 酒宴

　　曲水一愣。这姑娘似乎挺讨厌自己的哥哥。这臭脾气，和未长大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曲水浅浅一笑：“在下不过是好奇。姑娘若是不愿回答，也就作罢了。这夜寒露重的，我不若护送姑娘回席？”

　　“阿嚏！”话音未落，云暖就打了个喷嚏。也不顾什么礼节，用手指蹭了蹭发痒的鼻尖。刚长大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她坐了起来，靠着木柱，拢了拢衣袖。她不想回去，回去那双好看的眸子也不会多看她几眼。再说，与其回去挨骂，不如呆在这个安静的角落。

　　曲水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笑意在眼眸中潋滟如波。他起身走到云暖跟前，用手轻轻拍着她瘦弱的香肩。云暖的性子还未成熟，忽而抱着双腿，向角落后撤，一双美目中满是戒备。

　　“我现在带你回去。云大夫还未归来，你也不会挨骂。”曲水低头，正巧对上云暖的双眸。眸含秋水，眉似新月。薄粉敷面，粉唇欲语还休。这模样，竟然比江南青楼中的花魁还多出几分妖娆。

　　见她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曲水半蹲下身，和她平齐。看到眼前的俊脸在放大，云暖不由地一慌，推了他一把：“好了。我回去就是了。”

　　曲水在前走着，云暖其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不太喜欢和人亲近，浑身上下似乎长满了锐利的尖刺。
　　曲水每每走几步，不由地回头，确保身后还跟着那位古怪的少女。

　　当他再转头之时，云暖终于忍不住了：“不用看了，我又丢不了。”

　　曲水嘴角勾起：“还不是怕你小孩子心性，又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我还指望着你哥哥救我娘亲的命，我可不能把你弄丢！”

　　云暖听得真切，小步跑到了曲水跟前，那水眸一瞪，拦住了他：“你说什么？我哥哥？”

　　“怎么？不是哥哥难道还是情郎啊！”他弯下腰，她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檀香，凝神养气。偏生这俊目中满是戏谑。

　　云暖也是个急性子，恼羞成怒，挥拳而上。曲水习武二十余载，哪能让她得到便宜。他出掌握住了她的小拳，凝了面孔，冷着声音道：“真没规矩。今天，我倒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育教育你这顽劣的孩童。”他在南方，也是人人敬仰的人物，哪里见过这般毫无礼貌的人。

　　听到爹娘这二字，云暖鼻头一酸，胸膛里憋上了一口闷气。

　　他出手点了云暖的哑穴，一脚踢到她的膝上。云暖吃痛，跪在了他面前。眼睛泛红，曲水以为是痛了，毫不在意。

　　“我曲水平生最讨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你虽然是云大夫的妹妹，却是如此顽劣。我今日教训你，也是为你好。”尽管云暖单薄的身子在凉风中瑟瑟发抖，欲哭的面目楚楚可怜，却也动摇不得他的心思。他是商人，心比顽石还硬。要不怎么能无往而不利呢。

　　云暖抬头，眸子中满是恨意。这眼眸，触目惊心，三分艳美，七分凌厉。

　　“看来你并不知错？”曲水长身玉立，在幽月之下，临风似仙。

　　云暖死死地盯着他。她身上，有罕见的倔强和勇气。

　　曲水蹲下身，摸着她的脸颊。光滑如玉的美人。

　　云暖面露嫌弃之色，要不是被点了穴，她一定会跳离三尺之远。

　　“真是个顽固的孩子。”他双手拢住云暖的肩膀，“明明是个野丫头，却有常人难有的品行，还是真是令人好奇。”他的手轻抚过穴位，云暖感到桎梏消失了。

　　她再次挥拳而上，一双细弱的手被曲水单手擒住。他另一只手将云暖囚禁在怀中，令她动弹不得。

　　“看来我没说错。”

　　云暖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身子感受不到了春夜的微凉，反而有些微微发烫。她心中的愤懑汇聚成了泪水，从眼眶中落下。纤弱的肩膀在怀中微微颤动，曲水有些诧异。明明前一刻还在反抗，后一刻就涕泗流涟了。这也未免也太情绪化了。

　　“抱歉。”他揣测刚刚弄疼了她。他松开了手，蹲身，轻轻地揉搓着她的膝盖。这个少女，长得也太弱不禁风了。似乎在云家过得很是凄惨。他揣测着这女子可能是云大夫的侍妾。只是，模样略于稚嫩。
　　“我的爹娘……我从未见过他们。”云暖吸了吸鼻涕。曲水从怀中掏出一块素净的帕子，递给她。云暖接过了之后，默默擦了擦眼睛。

　　曲水心中一动，低着声音道：“抱歉。我当时只是生气，从未有人在我面前如此顶撞我。我并非有意。”

　　云暖觉得腿上的脉络活跃了起来，似乎有一股热力从膝盖处向周围弥漫。和灵力的感觉不同，这力量令人舒服和温暖。

　　“你在做什么？为何觉得我膝盖热热的，很是舒畅。”

　　“输送内力。”这孩子的骨骼清奇，还真是一块璞玉。只是现在开始练习，未免有些晚了。

　　“内力是习武之人的力量么？是不是内力越高，武功越强？”云暖记得云逸的教导，不得说漏灵力一个字，所以也未提内力和灵力有什么区别。不过，云逸告诉过她，普通人是拥有不了灵力的。就如同一条阳关大道，灵力是大道上行驶的车，不可停留，只能穿行。

　　“嗯。”

　　云暖眼睛一亮，如此说来，即便她不能拥有灵力，成为灵者，她也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内力要怎么获得？去哪里获得？”她心中着急，问得如连珠炮般。曲水对她有些许改观了，除了顽劣了些，着实是个可爱的姑娘。

　　曲水在云暖面前弓起了身子：“上来。”

　　云暖脚上一蹬，跃上了曲水的背。曲水不由地一晃，稳住了身形。这野丫头，蛮劲不小。

　　她双手围住他的脖颈，少女的幽香围绕在他鼻尖。背后，还能感受到熨贴的柔软。

　　该死！他心中不禁暗骂。面上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这天下武林帮派千奇百怪，随意加入一派就能获得催生内力之法。”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事也不是很难。云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柔软卷曲的褐发和他的墨发纠缠在一起。睡意袭来。她还需要补一个月的觉，才能完全恢复元气。

　　月下虫鸣，柳絮轻旋。三月芳菲之中，她贴耳轻语：“曲水，抱歉……”

　　曲水面色柔若春水，手掌抚过她的秀发。

　　云暖再次醒来之时，喧嚣已经散去。宴席杯酒狼藉，身边唯有云逸。他优雅地坐着，喝着一壶香醇的桃花酿，就着一叠毛豆。

　　云暖揉了揉眼睛，感觉面上一片僵硬。她还能嗅到一股油腻的味道，应该是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染了一脸的油腻。

　　“散了？”云暖问道。

　　“客人都回去了，白老爷亦喝醉了，被扶了回去。”他小抿了一口酒。这白家老爷子果真是个爱享乐之人，这桃花酿也是醇香有味。

　　云暖向他那处挪了一下，又环顾了一遍四周：“三爷和你说了什么？”

　　他的眸子暗了一暗，漫不经心地道：“说了一堆废话。最后，我卖了几颗药丸子。”那三爷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想招他为幕僚，只是他毫无兴趣。不知道此番是否会得罪这位财神爷。

　　“真的？！”云暖扯着云逸的衣袂，“我们是不是发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云逸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她手中。他眼神淡然一瞥，如寒山冰泉冷峻，散发着疏离的寒气。

　　云暖感受到了手中的厚实，心中不禁一暖。

　　云逸的掌心蹭了蹭云暖光洁的额头，他弯下腰，口中喷薄着香甜的酒气。

　　“暖儿，你若是想管钱，我所赚的每一笔钱都归你管。”他的醉眼，幽深如潭。

　　他的指甲刮擦过云暖滚烫的面颊。好冰冷。云暖不禁打了个寒战。即便如此，在她的心中，他就是暖阳，照耀着她，温暖着她。

　　云暖松开了拽着衣袂的手，缓缓地搂上了他的腰。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僵硬。她低头，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闷闷地道：“拜托了。就一会。”

　　他的秀目中柔情流转。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那香醇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上的药味，丝丝缕缕缠绕在云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