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愛的好男人》》雲紫寧

16、16

　　事实证明，即使是辛辛苦苦才告白得来的爱情，也不会因为两人交往天雷就会勾动地火。
　　恢复日常上班的第一天，江辰易跟许一鸣除了对视时笑意比平常深了一点外，倒是一如往昔。
　　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原来交往其实也没那么大的压力和改变。
　　江辰易照旧修改着客户要求的设计图，正打算把一面墙的图层去掉，重新打通设计，突然想起主任「盖豪宅」的告白……
　　真的是……超难为情的，而且他还回说早就盖好了耶，这样听起来会不会太饥渴一点？感觉好像对主任蓄谋已久一样……
　　抿着唇不敢回想自己到底当天说了些什么，暗自吶喊主任什么例子不举举房子，害他现在工作一直想到那个告白。
　　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想到别的问题，例如接下来该怎么做？
　　男人跟男人交往，大概都要做些什么事啊？
　　江辰易回想简语淳他们的约会，好像就说一起去吃饭，一起去Blue Duke，两人还会去游乐园玩之类的，但是他跟主任应该都不想去游乐园疯吧？
　　看电影呢？他对电影也没太研究，也没很喜欢；去逛街？可是最近没有什么要买，而且才刚从日本回来。去书局？家里一堆书还没看完。
　　糟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沮丧地撑着下巴，拜一下孤狗大神好了，键入关键词男男约会，嗯……很好，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数据。
　　正当他深感沮丧时，MSN突然有人上线了！
　　阿法？他不是出差一个月吗？
　　还在疑惑，阿法立刻就敲了过来。

　　阿法：呦，好久不见。
　　江辰易：好久不见，你不是出差吗？
　　阿法：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就回来啦。最近还好吗？
　　江辰易：还不错，昨天刚从日本出差回来。
　　江辰易犹豫着要不要问阿法，可是他身边可以问的人，加上阿法也只有三个人……
　　江辰易：阿法，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阿法：问啊，什么事？
　　江辰易：是有关于，男人跟男人交往都做些什么的问题，像是约会都做些什么事、去哪玩之类的。
　　阿法没有立刻回复，江辰易有些不好意思，果然这问题好像不太适合问。
　　阿法：你跟人交往啦？
　　江辰易：嗯。
　　阿法：是……上次那个主任吗？
　　江辰易：是，最近才……可是恋爱这方面我根本完全没经验啊，要是被讨厌了怎么办？

　　最后，阿法丢给他的建议是，放轻松别想太多，像平常那样就很好了，我想你的他会安排的。然后阿法暂离之前对他说了恭喜。
　　即使他拒绝了阿法的追求，阿法依然对他很好，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和他对话，这让江辰易既感激又有些抱歉，但也只能帮忙祈祷阿法赶快找到一个适合他，并且互相爱慕的人。
　　江辰易关掉对话窗口，朝主任办公室看了一眼，不知道主任今天会加班到几点？
　　今天他不用加班，所以可以照正常时间下班，可是……交往的第一天，就这样过了吗？
　　「辰易，你的手机在震动喔。」
　　「啊，谢谢。」
　　江辰易连忙从包包里将手机拿出来，原来是简讯。
　　辰易：我尽量在七点前下班，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是主任！江辰易咧开嘴笑了，赶紧回简讯：主任慢慢忙没关系，我等你。
　　过一会儿，简讯又传来：嗯，如果饿的话记得先吃点东西。
　　明明是文字简讯，却宛如主任在耳边低语，江辰易看着简讯心里很甜，嘴边的笑也很甜。
　　「笑得这么开心，女朋友打的？」隔壁的女同事打量着他，平常很少看他笑成这样。
　　「不是。」江辰易赶紧摇头。
　　「少装了，是公司里的人吗？」身为公司单身拉警报女同事，对这类事情总是不免八卦些。
　　江辰易回答是也错，不是也错，总不能直言他正在交往的对象是主任吧？只好微微一笑带过。
　　而女同事则是哀悼，公司里又少了个单身汉，根据她的观察，江辰易未来行情也看涨的说，而且她跟他相处几年，也深深感觉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不是吗？我还以为有办公室恋情可聊呢。」
　　江辰易缓缓收起笑容，什么办公室恋情……他可不想被人看好戏，再说，他跟主任……要是曝光的话，可就糟糕了。

　　□◆□

　　许一鸣坐在中式包厢中等待，等的人已经迟到十分钟，他脸上也看不出不耐烦，拿出手机正要拨打，服务生就领着人来了。
　　「抱歉抱歉，因为交班的人晚到，所以迟到了……」
　　「没关系，先点餐吧。」
　　快速点好餐后，包厢中的二人开始打量起对方。
　　「你好，我是简语淳，很抱歉突然把你约出来。」简语淳一边观察一边想，阿易的眼光挺不错的啊。
　　「没关系，不过，你说要跟我谈辰易的事是……？」许一鸣劈头就切入正题，毕竟今天是背着江辰易答应简语淳的邀约。
　　简语淳对他的果断和直接感到满意，原本还担心跟江辰易很像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很沉默或优柔寡断。「在进入正题前，我想先问许先生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问。」许一鸣对眼前这位江辰易常提起的朋友也颇有好感，真的是个率直的好孩子呢。
　　调整了坐姿，简语淳状似随兴地笑问：「我很想知道……你是爱上辰易哪一点呢？」
　　江辰易的条件虽然不错，但是在芸芸众生中，不论身高、长相、工作、个性，都是不显眼的人，是个好男人，却不一定会被列为好情人。
　　莞尔一笑，许一鸣对这问题感到有趣。「因为辰易很可爱啊。」
　　「可爱？」而且还是肯定句。简语淳瞪大了眼，可爱？
　　「是啊，全部、整个人都可爱到不行。」
　　简语淳傻了，这个人，竟然说那个凡事喜欢自己来、独立、温柔、成熟稳重、有点孤僻、认真过头、有点优柔寡断、有时有点碎碎念、对朋友有点毒口、生活步调非常缓慢而普通的江辰易──可爱！
　　他是第一次知道可以用这个形容词形容江辰易，好半天才回神挑眉看许一鸣，要他说下去，看他能说出什么道理。
　　「做事情总是一脸认真、全力以赴的样子，即使被很多人拜托不愿意又心软的个性；生气或是难过时故作镇静地撑住，一个人躲到公司厕所默默哭泣或调整情绪；还有，他努力让自己更成熟稳重的样子、因为我而有点慌乱害羞的表情……既勇敢成熟，偶尔会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一下子又故作无事……不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吗？」
　　许一鸣说着说着笑出声来，简语淳再一次呆住。
　　这、这个人……
　　他该先为许一鸣非常喜欢他家阿易感到高兴，还是该为江辰易找到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好人但事实上有点腹黑的对象而捏一把冷汗？
　　不过仔细一想，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简语淳再次重新评估许一鸣，他家阿易，或许真找到个可以伴他一生的好男人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眼前这个人真的看得到江辰易的另一面。
　　身为江辰易的朋友，简语淳知道，并不是自己从来没认识过江辰易，只是他们太近了，一直是依赖着江辰易的自己，所看见的只会是他成熟稳重的样子。
　　以阶梯来说好了，如果江辰易站在第四阶，那一般人是站在第一阶看他，简语淳是站在第二阶看他，但是许一鸣便是站在六阶看他。
　　站的角度和位置不同，所以看到的面向不一样。许一鸣之所以会说江辰易可爱，是因为他比江辰易更成熟更能干，对其他人而言江辰易是大哥哥，但看在许一鸣眼里，江辰易可能是个小男孩。
　　对站在高处的许一鸣而言，站在三阶以下的是小弟弟，太过幼稚，也许还会有鸿沟，所以根本不会动心；而站在四阶的江辰易，虽然不上不下，却是跟他最合拍也最近的人。站在六阶或六阶以上的，对许一鸣这种独立又厉害的人而言，只会被视为对手，喔，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在同一个领域中，比许一鸣更优秀的人大概也不多就是。
　　服务生送上餐点，简语淳一边吃，一边继续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阿易一直在烦恼？」
　　「有，但他不愿说。」
　　「那你猜得到吗？」
　　「我想是因为我。」因为太明显了。「但是具体原因，我还没完全猜透。」
　　简语淳早因为刚才的对话，将许一鸣开始视为自己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的，看来现在可以直说无妨。「很简单啊，因为这是阿易第一次谈恋爱。」
　　「莫非他……」
　　「简而言之，他第一次爱上人，第一次跟人家交往，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你也知道他是那种很努力的人，他很『努力』想跟你谈一场好的恋爱，但是苦无对策，怕你因此而讨厌他。」简语淳往嘴里塞了一块炸猪排，边嚼边说。「所以我说你啊，你是不是该主动一点啊？」
　　虽然手背挡着嘴，但许一鸣好听的笑声还是低低地流出。
　　简语淳白了他一眼。「你还笑，总之那家伙这方面就像婴儿一样无知得很，你可以强势一点，不然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不安。」
　　「抱歉。」实在是因为江辰易实在太可爱了，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特地告诉我，在这方面，我会改变策略。」
　　简语淳大概也知道他的心情，没真怪他，不过……
　　「虽然我告诉你这些，但是你要记住，阿易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你哪天变心了、或是抛弃他之类的，我管你是什么主任还是主什么鬼，总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喔。」
　　「哈，遵命。」

　　另一边厢，竟也不约而同地上演同样的戏码，只是主角换了人来演。
　　江辰易啜了口咖啡，对面坐着的是李胤臻。
　　「我不懂为什么都这样了，却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李胤臻苦恼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再切下去恐怕会把盘子弄破或是刀叉飞走。「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也知道他喜欢我，不然肯定会怀疑你的。」
　　江辰易淡淡一笑。「这问题阿淳有跟我讨论过，我想你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为什么？事实上我们应该算是形影不离了，他为什么却不肯同居呢？」李胤甄急欲得到一个答案，他想跟简语淳定下来过两人世界，却没想到简语淳迟迟不肯点头。
　　「阿臻，不要怀疑阿淳对你的爱，他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这样。」江辰易思索着该怎么说才好，事实上简语淳的心思他也不太能全懂。
　　「我不懂，我也是因为爱他，难不成明明相爱却准备一辈子不一起生活吗？」李胤臻有时候也是不太能理解简语淳的，或许这世上大概也没人懂他。
　　江辰易无奈地摇摇头。「阿淳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潇洒随兴。虽然你跟我都知道他那爱玩又容易喜欢上人的病，但是你何不这样想呢？这次，他并不是只跟你玩玩。」
　　「辰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帮我也帮帮他。」李胤臻诚恳地恳求着，江辰易笑看他，再次品尝微苦的咖啡。
　　「我认识阿淳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一直很渴望拥有爱情，很渴望跟一个好男人一直交往下去，但是一直不停失望，那些男人总是因为不同理由离开他。我不想去评论或是探究阿淳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方面我也从来不懂爱；直到现在我也正在学着爱人，好像隐隐约约可以知道，阿淳根本不是爱玩，他一直是认真的，却因为某种原因，自己在抗拒爱上一个人，最后每次都演变成对方提出分手，而他也因此一次次难过。」
　　「我知道了。」李胤臻抚着额头，苦笑了。
　　「你说。」
　　「阿淳他在害怕失去，害怕自己受伤。也许某一次失去的时候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就像常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所以才刚爱上，就开始担心失去；才刚交往，就开始担心分手。」患得患失，却又故作风流，这就是他爱着的简语淳。
　　江辰易亦十分认同，这次换他严肃了。「阿臻，我信得过你，我也知道你们都是真心的。我会努力帮忙劝看看，希望你也不要气馁或生他的气，再多向他证明一点，再多给他一点时间，然后由你，狠狠捏死他心中那条蛇。」
　　「……想不到会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听起来满有魄力的。」
　　「因为阿淳是我的朋友。」
　　「谢谢，今后他就由我接手了，你将会见证我这辈子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承诺。」李胤臻拾起笑容，总算恢复了点理智和信心。
　　以咖啡代酒，江辰易与他干杯。
　　「你不用向我保证，只需要向阿淳实现就够了。」
　　──爱情根本无须对他人承诺，只要对爱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