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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牢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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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内,因着有夜明珠的灼白光芒,十分璀璨。
拂瑶坐在白玉桌旁,脸色与这亮堂堂的屋子一比,显得黯淡如灰得很。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拂瑶正了正脸色后,决定忍辱负重:“魇月兄说得极是,今日本座实实是受教匪浅,受教匪浅啊。”
魇月见她表情变了又变,有趣得紧,突然很是愉悦地大笑出声,看得拂瑶又有些毛骨悚然,思量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出:“魇月兄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了么?”
魇月渐渐止住笑意,“只是突然发现本王此番果真是捡到一块宝,心中很是畅快罢了。”
随即灼亮的黑眸又瞥向她,似笑非笑道:“诚然无人规定妖魔一定要言而有信,但我既然许诺了夫人,就定会做到。自前两次后,我便再也没有对你用过听心,不过你的心思并不难猜,全然在脸上,况且……你第一次见我不就是这么称呼我的么?我自然就记住了,见你刚才反应如此之大,看来本王并没有猜错吧?”
拂瑶不禁心生许多感慨来,怪只怪她这张脸生得太过纯良,而自己这点心思与这万年大魅妖九曲十八弯的城府相比,终究是欠些火候。
魇月随意地整理了下衣袍上的褶皱后,站起身说:“衣物一会儿穿戴好给我看看。不过……就算不看都可预见定会好看至极,我的夫人定然是这六界之中最好看的。”
他凑到她耳边,低沉好听的嗓音霎时更增添了些许魅惑,拂瑶顿时一僵,连忙说:“魇月兄……过奖过奖了。”
魇月也笑得妖孽,从善如流地答道:“夫人……客气客气了。”
魇月离开后,拂瑶越发感到离开之事迫在眉睫,便一直坐在桌旁皱眉沉思,只是到晚膳时辰都还未想到脱身之法,难免生出些郁卒之感。
“夫人,这是我刚熬好的汤,您请趁热喝,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一阵美味可口的鸡肉香味窜入她的鼻尖,她刚抬眸,便看到绿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山鸡汤放在了桌上。
拂瑶这才发现她此刻已然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模样,眼睛大而娇媚,五官轮廓深刻而精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情。
拂瑶连连夸赞道:“不错不错,比你之前的扮相实实是好看了许多。”
绿姬微微垂眸,羞涩笑道:“夫人过奖,我不过庸脂俗粉,哪里及得上夫人分毫。”
拂瑶立即皱眉说:“你可以不叫我夫人么?”魇月那妖孽姑且不说,打又打不过,他想怎么叫只能但凭他喜欢,但要以人界的说法,她好歹是黄花大闺女一枚,纯粹的很,这声夫人她着实是受不起的。
绿姬闻言,立即惶恐地瞪大眼睛,垂头跪下道:“夫人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夫人请直言。”
她怎么这么喜欢跪啊。拂瑶立即扶她起来,轻叹了口气,“没有,我并非此意……”
想想还是作罢,反正她早晚会离开的,“算了,随你喜欢吧。”
绿姬这才松了口气,“是,夫人。”
拂瑶小口小口地喝着碗中的汤,片刻后突然想起,“荒野之穹不是没有飞禽走兽么?怎么会有山鸡?”从她来这里后就每日都会喝碗山鸡汤,且比琉鸢天机阁里捉来的珍奇山鸡味道还要好,但苍陌不是说……此地没有飞禽走兽么?
绿姬微怔片刻后,突然低垂着头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晓,许是……主人从外面捉来的吧。”
拂瑶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见她不太想说,倒也不强求,继续低头喝着汤。
绿姬忽地开口说:“其实,主人对夫人是真真的好,我们从来没有见他对谁如此好过,夫人真是好福气。”语气之中满是羡慕之情。
“喔。”拂瑶静静地喝着汤,心中有些默然,但愿他不是认真的,否则……她缓缓叹了口气。
想了一下,她问:“你们主人也是自小便在荒野之穹了么?”
绿姬道:“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之前的媚己姐姐说过,主人出生后天降火野,风雷,重天三大天劫,但主人还是一一渡过活了下来,是以才如此强大。”
拂瑶缓缓放下碗,轻轻擦拭了下嘴角,恐怕在出生之前承受的劫难更多吧。
鬼魅产子本就天理难容,再加上他身上流的是妖魔和鬼魅的双重血液,自母体中便要承受两种水火难容的两种力量反噬,还要承受各类的天劫地数的折磨,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若再加上他母亲……唉,倒也难怪他的性情如此乖僻……拂瑶恍然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转眸对绿姬说,“你炖的汤很好喝,这里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绿姬端着碗退了下去。
拂瑶的房间外连着的便是书房和藏宝库,拂瑶平素基本只在书房和藏宝库呆,对于其他房间倒是很少去。
坐在此处苦思脱身之法既然毫无用处,不如就去好好探寻一番,说不定能找出结界薄弱之地,加上她此刻的法力已基本恢复,若是真能寻得结界薄弱之处,寻得月黑风高之时逃之夭夭也不失为一良策。
拂瑶走在长廊上,越发觉得此洞偌大非常,虽弯弯扭扭,但每间房的格局都极其相似,好似一个迷宫,她边走边记下地形,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突然看到一个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的拐角,完全不似其他地方一般璀璨雅致,莫非……这里有出口?
拂瑶正想着,耳边忽地常来一阵凄厉的声响,此地有人?
她决定进去一探究竟。寻着声音向里走,明显比别处阴暗潮湿得多,阴冷的空气中甚至还飘散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脚下的道路也倏地变得狭窄起来,仅仅只容得一人通过,还时不时有阴嗖嗖的冷风刮过石壁缝隙。
拂瑶心下一思量,便用隐身大法隐住身躯,但为以策万全掩住气息,又掏出一粒丹药服下。
她继续向前走,终于发现正前方左转处便是惨叫声发出来的位置,她走过去,一个巨大的牢笼便呈现在眼前。
牢笼里面关押着十几个鲜血淋淋的妖魔,男女老少皆有,而牢房外则坐着一脸慵懒浅笑的魇月。
他意态阑珊地盯着牢中的人,兴致缺缺问着旁边的一个红眼妖魔,“这是最后一批了么?”
红眼妖魔冷冷地答道:“是。”
“好,尽快把他们的血放干,然后把他们的元神吸出来给我。”
“是。”
红眼妖魔一边答应一边狞笑着朝牢房走去,牢房中的人见他缓缓靠近,皆无比惊恐地挣扎着原本就残破的身体拼命地望后退,在凹凸不平的粗石地上拖出一道道狰狞的血印。
所有的人都拼尽全身力气往后退,惟独有一个脸部都溃烂得看不见模样的女子拼命地挣扎着向前蠕动,好不容易终于够到红眼妖魔的脚颈,虚弱地哀声道,“求求……求求你……放了我的女儿……求求你……”
红眼妖魔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猛地地踹开她血淋淋的手,重重地踩了下去,阴冷不屑地说:“废物,拿开你的脏手!”
说罢,他奸笑着朝一旁孩童慢慢走过去,他脚下的女子拼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蠕动着身躯朝魇月的座椅爬过去,抬起布满狰狞血痕的脸,嘶哑地说:“求求你……鬼王……你杀了我吧……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魇月微微抬眼,扬起一抹妖冶的浅笑,随即便视若无睹地喝着杯中之物,淡淡道:“你这是在上演母女情深么?可惜,偏偏本王最厌恶这样的戏码。”
说罢眼睛瞟向孩童,“不过我倒乐于给她一个痛快。”
“不……”女子惊恐地扭过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凄厉叫声。
“住手。”拂瑶如疾风般掠到小女孩的旁边,一掌击出,红眼妖魔瞬时被弹出几尺以外。
魇月的目光移向满脸肃杀之气的拂瑶身上,开口:“原来是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拂瑶淡褐色的眼瞳瞬间聚满了怒气,冷声道:“你对孩童都下得了手?”
魇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们这些仙界中人不是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么?我如今帮你多杀些妖魔,你难道不该感谢我?”
拂瑶眼中射出灼灼火光,直直地凝视着他,“我杀的全部是任意屠杀六界生灵的妖魔,而你如今捉来的不过是法力比你低数倍,毫无还击之力的妖魔罢了。我诚然知道恃强凌弱是你们妖魔界的生存法则,可你有必要连孩童都不放过么?”
她一直以为他虽喜怒无常,但还不至于毫无救药,如今看到他连小孩都不放过,实实是怒不可遏,忍不住现身出手。
他眼中忽地布满阴鸷之色,站起身走到拂瑶面前沉声道,“孩童又如何?你也知道妖魔界从来都是强者为王,他们法力如此低微,就算我不动手,也自有别的妖魔会动手,我为何要便宜别人呢?”
拂瑶冷笑着反驳他说:“歪理!倘若法力低微的人是你,你还会这么说么?”
他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如果我真如他们一般,即便是元神寂灭也是宿命使然,怨不得别人,这就是妖魔界的生存定律,象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中人懂么?”
说罢,他大手一挥,小女孩和她母亲瞬间如瓷片般碎裂,顷刻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两颗明亮璀璨的元旦赫然在他掌中。
拂瑶怒极地抬眸,一巴掌抂在魇月白皙剔透的俊颜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绯红的五指印。
魇月缓缓地回转过头,妖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徐徐低落下来,唇边渐渐咧开一抹妖冶至极的笑。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语气轻柔地就象在哄小孩般,却字字透着森冷的寒意:“夫人知道么?数万年来敢打我的人,包括你也仅仅两人而已,其中一人在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后,便摄去了元神内丹,夫人要不要猜猜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拂瑶注视着他的怒目,眸中火光犹在,语调却无比平缓:“你要摄了我的元丹便摄吧。”
他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后冷哼一声,微微眯了眯眼,“此刻你倒是不怕死了?”
“诚然是怕,”她斜了他一眼望向别处,淡淡地说,“不过……本座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万年大魅妖,就算你真要摄我的元神,倒也并不惊奇。再者我又打不过你,反抗显然是无用的。都到了此时此刻,惧怕就更无甚用处了,本座不相信一个连稚童都不放过的妖魔会顿生怜悯之心。”
他幽深难测的脸突然笑了,“喔?你不打算求我放你一条性命?”
“你若是存心要摄了本座的元神,我就算真豁出脸面苦求于你,也只是白白让你爽快一阵,本座委实不屑于如此委曲求全,你想杀便杀。”
他忽地轻轻勾过她落在额前的青丝,眼中的妖气逐渐散去,不怒反笑道,“夫人倒实实是个妙人儿,令我时而想把你碎尸万段,时而又恨不得把你捧到掌心上,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嗯?”
随即手又抚过她的脖颈,“你的脖子虽咬起来倒也美味可口,不过留下来舔舐吮吸更合本王心意些。”
“你不杀我?”拂瑶此刻眼中是全然的诧异,以他的性子,她刚才的作为应该已经到了他能容忍的极限了吧?
“你就这么想死?”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拂瑶静默片刻后,便不发一语地转身欲离开。
“慢着,”他拉住她,单手掰过她的脸,一字一顿地盯着她说,“你真的如此厌恶我杀人么?”
拂瑶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决定还是闭上嘴巴不说话得好。
他也静静地不说话,许久后才直直地勾起她的下巴,倏地笑得勾魂摄魄,“若是夫人当真不喜,便留下来救赎我。”
拂瑶怔怔地望着他,依然是妖冶至极的绝色容颜,只是眼中却多了一些她看不透的幽深。
快入夜,空气中微微有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