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风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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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风乍起
“你怎么也在这儿？”胤祯才跨过垂拱门，便看到不远处的垂柳荫荫之下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娉婷身影，眯眼看了会，走上前，悄声问道。听得脚步声回头的胤禟侧了侧头，“来给皇后请安，时间还早，便停了会，你也是来请安的？”
虽然跟四福晋不同，三阿哥的母妃还在世，但对于嫡母还是需要时不时的请安，只是胤祯目前的身子虚弱，常年病恹恹，就连学堂也不用去，更不用说上朝办事这类了。事实上，他已经进宫请安过七八回了，但两人却没碰过一次面，所以胤禟才有些惊讶。
胤祯点了点头，拧着眉，面沉如水，“怎么就你一个人，侍候的奴才都上哪去了？水边有些凉，还是别呆久，你……”似乎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胤禟没好气瞪过去一眼，他迟疑没出口的话是什么他完全知道，这种关心——有些难堪。
女子身子是比较娇弱，动辄不舒服，胤禟微侧身，不着意掩去自己揉了揉胸口的动作，他的确从昨日开始就有些不舒服，若说是病了倒也不至于，就是感觉有些闷，呼吸不太顺，像是胸口压着什么一样，最多就是手足乏力，周身软绵绵——他才不会为了这些小毛病找太医！他动作虽轻巧，胤祯似乎还是察觉到什么，神色微动，试探着轻声开口，“九……咳咳，你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了！”胤禟丢了个白眼过去，转过身朝坤宁宫走去，他歇够了，也缓足了气，况且两人的身份实在不好多呆着说话，边走边说倒也无妨。“我可是跟某人不一样，又吐血又昏厥，闹了个人仰马翻。”
他起初只是顺口反驳而已，话一出口立即担心起来，停下，细细看着胤祯的脸色，比起当日无二，同样肤色苍白，病容憔悴，衬得睫下一双眼眸黑得清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日不是已经请了太医看脉么？难不成……”
却不敢说下去，亦不敢想下去。
“爷•也•好•得•很！只是这身子沉疴痼疾，一时半刻的难以痊愈，却也不值什么，慢慢养就是了……那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吐了两口血，不过，倒像是把身子里不好的东西吐了出来，舒爽许多了。”胤祯扁了扁嘴，这事让他更加郁闷吧，这个鬼身子，不足二十的少年竟然比自己行将就木六十多的老头还差。
胤祯还想多抱怨几句，就看到胤禟眉间紧蹙非常担忧的神色，忙开言安慰道，他可不想又被九哥唠叨了，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听够了哥哥们的念叨。
尤其是吐血这件事被大哥传了出去后，从皇阿玛太子爷八哥到三哥，人人都跑到他面前念叨不停，就像他做了什么要什么什么一样。
叫人郁闷得无语。
走过花丛柳荫，亭子边站着绿莹，正担心看向胤禟，看到他身边的胤祯，愣了愣，立即上前福礼请安，胤祯挥了挥手示意她跟其他小太监们一样到数十步外跟着。看样子九哥不曾受人怠慢，这就行了。为免胤禟名为关怀实为唠叨的滔滔不绝话语出口，继续问道，“你怎么一人进宫的，太子爷呢？”
“他要念书，我来请安，就在宫门前分开而已。”胤禟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面色忍俊不禁起来，自重生后最让他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每日看着太子爷顶着黑脸再度去上书房念书——不对，应该说头一回入上书房，当年他可是在毓庆宫念的书，太子的特殊待遇。
胤祯闻言一顿，眼神左右滴转，神情不安，在路旁树荫昏暗的投影下，一时有些悲喜难辨的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胤禟大为困惑，抿了抿唇，他早就知道胤祯的性子，若是不想说的话谁也逼不出来，反而惹得他性起，拂袖就走，如今这般满腹心事的模样倒——突然想起某事，不觉嘴角抽搐，“你是不是听到某些流言了？”
“嗯，你没事吧，若是那些女人欺负你，尽可告诉爷，爷替你出气！”
胤禟朝他啐了一口，“你当爷是谁，这般容易被人欺负！少多管闲事。”
太子爷莫名其妙带了个女人回府，名义上是听曲儿，实际上该如何还是会如何，那女子从一普通歌姬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即使没名分，但实际还是四阿哥的女人，还是最宠的那个，自然得意非凡，言行间就多了些骄纵之气。也许是以前细致小心惯了，所以还算有度，不曾太过，不过是跟其他女人有些口角，日常用度奢侈些，食品要求靡费些，也不敢对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四福晋怎样。即便如此，四阿哥府也渐渐热闹起来。
对于太子的女人争风吃醋行为胤禟当然不屑理会，他又不需要如此，更不受此影响，自己该做的事可多着呢，谁去管她们明争暗斗啊。只要别翻天，他就当乐子瞧个热闹。只是，只是他没想到从某个方面来说，女人挺可怕的。
他不过就想轻松一下，让那个歌姬唱个小曲听听，那女人居然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娇娇弱弱，声音尖锐刺耳，跟那日在酒楼里听到的相差太大了。你不乐意爷更懒得理你，胤禟干脆丢开她不管了，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唱坏了嗓子，泫然欲泣的表白自己无辜，暗喻某人的虐待。让太子爷非常困惑的看了看他：你居然找女人戏弄，这么无聊吗？
胤禟没好气回瞪过去：爷如果真的很无聊宁愿睡觉！这个女人才无聊，陷害人也不找好点子。
胤礽想了想：她的歌曲还不错，你若是不介意等爷听腻了再处理。
胤禟耸耸肩：随你，反正多个人也不碍事，说不定日后她还能派上某些用场。
两兄弟沟通完毕，只是身处其中的歌姬不明所以，见太子依旧对她嘘寒问暖体贴爱护，原本对贤惠四福晋的忌惮淡了下来，越发的趾高气昂。有人行了先例，自有跟随者，虽然府上的女人每日都要对四福晋请安，言行中却多了几分不屑及嘲讽，绵里藏针，隔山打牛，指桑骂槐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对胤礽亦添了几分挑逗。胤礽自是乐得享尽美人恩，胤禟也没了欣赏美女的兴致。
他终于森森体会到女人跟男人的不同待遇了。
四阿哥性好渔色的传言从此纷扰不停，短短一个月，连宫内的皇后都劝解开解了胤禟五次。可见这事影响之大，可胤祯因为身子因故宅在府里，他手上又没人脉，怎么会知道这事呢？胤禟眉紧蹙，“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四福晋的日常交往不少，皇城内贵妇人之间的小道消息来往频繁，她目前非常确定，这件事应该不会传得太广，虽然接受到悯然的目光不少，但没有女主人的三阿哥府应该不会知晓这事的。
“……大哥说的。”
大哥你真八卦！
胤禟黑线，正想抱怨几句，却见胤祯漆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似是沉沉一动，喉中淡淡一响，发出一丝气音，心中莫名一跳。
“大哥他还真是有空啊。”见他踟躇良久没有下文，胤禟淡淡接了口去了静默，见依稀可见金碧辉煌的坤宁宫，再不开口就迟了，“他常去你那里吗？”因为身份之故，他也仅在听闻胤祯吐血跟胤礽一同去了三阿哥府一趟，太子爷也因为他的再三唠叨去了三趟，他们聊的无非是各自的情况，再有就是交换一下彼此掌控的情报，毕竟这个世界大家都没什么势力，所得到的消息都不充足，积小成多才能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东西。可尽管如此，也没来得及说这些八卦流言，更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太子爷找女人，谁去管啊，就是康熙问了几句，其大意是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分寸，家里的人员要控制好。谁也不信太子爷真的就爱上那个歌姬为她怎样怎样。胤禟到底是他弟弟，自不会让人欺辱了他。太子也只说，他自有分寸，不必担心。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仅仅是皇后为此叹息而已。
四福晋才入府两个多月，还算是新婚甜蜜期，这么快就承受孤寂遗弃之苦，日后——因联想到自身，所以才多些跟胤禟谈话，言辞安抚意味深重，让胤禟哭笑不得。
胤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低声道，“也就是七八回，算下来四五天来一回吧，也不多呆，说些外头的事，你也知道这三阿哥窝囊，势力全无，人更是没用，什么事都不知道，跟个睁眼瞎一般……”睫羽微垂，掩去了眼中冷然之意，就算是没有追权逐利心，更没野心贪婪，但皇宫是这个世界最残酷黑暗血腥的地方，身处其中，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要清静也不是不行，只是更需要足够的实力势力保护自己，像他这样完全自暴自弃任人欺辱真让他鄙视，若是他当日也如此，早就化为白骨一堆了。
只是当初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心神俱魇，疯狂肆意。可后来，后来败者无言，经过那么多残酷的事实，伤心悲恸绝望过，最后只留下一阵茫然，再后来的后来，诡异的得以重生重逢，终于能够放下了。
似乎察觉到他在想什么，胤禟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家四格格呢？”
胤祯一惊，他才想到四哥，怎么九哥就问起了，微微苦笑摇头，“我没见过他，大概挺好吧。”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知该怎么跟四哥相处，自那回后，就没去见过他，连数日前的家宴他也借身子不适推了。如同他当日说的那般，我还活着，你也活着，其他，什么也没有了。真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别的，他们居然两世都是亲兄弟。不过，名义如此，实际两人是由不同的母妃养育而长，性格处事态度自然相差很大，加上各自立场，处理事情的方法，对各种事情的看法，还有手段态度种种相悖，渐行渐远。
他的确是恨怨着，然则四哥的确也有他的无奈。
胤禟静静看着他，胤祯的眼光正望着西三所的方向，神宇茫然，更深沉的什么却被覆盖在茫然之下，分毫读不明晰，轻轻叹了口气，“你刚才说起大哥时有些……是不是大哥他……”一句话未说完直接被人打断。
这是真正的被打断，胤禟看着胤祯，胤祯侧头看着西边，两人神思复杂一时没留意四周，假山上猛然掉下一个人，胤禟只觉眼前一黑，头上一沉，身子一股剧烈的钝痛，整个人就被人压趴在地上了。
“格格，格格，您还好吧？”
“福晋，福晋，您没事吧？”
假山后立即绕出三四个宫女，慌乱的扑了过来，一边拉起小燕子细细察伤，一边怯怯的看了依旧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胤禟，而绿莹也急忙冲了过来，只是因为有段距离一时赶不过来，胤祯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搀起胤禟，“九……你没事吧，哪里伤到了？”太多人在，他实在不好撩衣查伤，胤禟紧紧闭着眼，眉间紧蹙，牙齿咬着下唇，痛得说不出话来。
一团混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风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