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主角》竹溪有风

19、毒

　　魔法水晶灯在桌上静悄悄地散发光芒，照亮了桌上娇艳欲滴的鲜花。白瓷的茶杯轻轻地被放下来，银匙闪着光。

　　“为什么做这种事呢？”修杰轻声问坐在桌子对面的人，有一点无奈，有一点纵容。

　　“因为我不高兴。”乔治亚娜说，“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让你在入学第一天就去邀约她？我不高兴。”

　　修杰叹息，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攀上乔治亚娜放在桌上的手：“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卡莱尔·哈蒙德才去找她的。不要闹了好不好？今天你说动了科迪莉娅去找她的麻烦，自己没有露面，这很好。但是，如果科迪莉娅明白你在利用她，又会怎么想？”

　　“除非有人帮她想，否则就凭科迪莉娅那种脑容量没有一只猫大的女人，不会想到我是在利用她的。”乔治亚娜冷冰冰地说，“再说，她今天出动了城卫军，这个时侯也许正在为怎么应付路易修斯城主的诘问而苦恼。”

　　“如果爱弥儿真的死了，我和哈蒙德就真的不得不对立了。”修杰有些苦恼地说，“在还没有彻底查清楚他是不是我父亲送出去的孩子之前，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不你错了。”乔治亚娜瞥他一眼，飞快地回答，“就是因为这个时侯还没有明白地查出他的身份，你对他做什么，反而没有关系。不知道他的身份是最好的借口。”她双手握住修杰的手指，轻声说：“修杰，你应该知道，我总是为了你好的。”

　　修杰露出温和的笑脸，乔治亚娜的眼神有些恍惚。她绕过桌子走过来，坐在他膝盖上，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他：“修杰，你是我的唯一。不要让我失望。”感觉到自己的情人轻轻拥抱着自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柔声保证着他的真心，乔治亚娜闭上眼，更加紧地抱住了他，仿佛要从他的身体中汲取热量。

　　修杰感觉到了她激动的情绪，举在半空中的手轻轻顿了顿，才抚上她的肩头：“你为我放弃太多，我不会背叛你。”

　　乔治亚娜轻轻颤抖着，紧紧闭着眼。

　　.

　　学院长从桌子前站起来，虚空中不知何处传来飘渺的声音：“他去见那个杀手了。”“我知道。”学院长回答，“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一定要将两个人拆开的做法。如果她会影响到他，那个杀手的身份就足够我们控制她。你们太心急了。”

　　“呵呵呵……”对方只是轻轻地笑，“我不能让他被那个猫女带到危险的境地。他应该为了延续高贵的血脉而平静安康度过一生，他可以名利双收高高在上，但是，他的生活不能有任何危险。”

　　“做个法师都只能做理论法师？”学院长几乎是在讽刺。说完，他叹息一声，又坐在了桌前，抽出一支羽毛笔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不该任由奥罗拉·海恩将他推下悬崖。”

　　“那里很好，很安全。”

　　“但是会把人逼疯。如果不是那个猫女，你中意的那个人已经因为寂寞疯掉了。”学院长激动起来，“你只适合杀人，根本不适合做守护者。”

　　对方轻轻地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件事我会向陛下说明的。”学院长最后这样说，一刻不停地继续写下去，不再搭理虚空中藏头露尾，连身影都没有露出来的人。

　　对方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学院长停住了笔，轻声叹息着，从一堆文件中翻出自己看了很久的那一份。

　　上面第一行写着的，正是爱弥儿的名字。

　　“预言这种事，真的能够相信吗？卡莱尔真的会变成那样？”

　　.

　　天还没有亮，爱弥儿睁开了眼。帐篷顶不高，似乎就在眼前。她眨了眨眼，记忆渐渐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回来。终于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叹息着起身，梳洗过后将东西收拾好，其他人才渐渐起身，营地开始热闹起来。

　　利维站在不远的地方，笑嘻嘻地问：“昨天和你的小情人说得可好？你应该感谢我放他进去，否则，只要我一声警戒……”

　　爱弥儿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过去开始帮着收拾营地，队里已经不年轻的牧师给她一个感激的笑脸。

　　没有收到预想中反应的利维自觉没趣，被队长一叫，顺水推舟过去帮他收拾帐篷。

　　“你们是兄妹吗？”做饭的时候，牧师悄声问爱弥儿。“不是。”爱弥儿简单地回答，问着牧师一些关于任务的事，牧师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问这件事。

　　这个佣兵小队出来是为了做一个到森林中猎杀魔兽的任务。魔兽是普通的魔兽，猎杀起来也不多难，但是任务要求的数量有些多，所以小队才接收外人的加入。除了爱弥儿和利维是新加入的，还有一个刚刚突破整日愁眉苦脸的法师，一个沉默寡言的驯兽师。

　　因为是新人，所以四个人在人群中就算怎么努力，都有种不太融洽的感觉。爱弥儿无意去和这群人搞好关系，她打定了主意，这次任务之后，就找个时间甩掉利维，去大陆上最著名的香水之都看一看。这个世界的主角已经死了，她忽然就没有了目标，剩下的只剩吃喝玩乐。

　　加入佣兵队也不过是为了看小说时的一点念想。

　　所以，所有的人中间，总是伴着一张脸的爱弥儿渐渐地就和其他人有了无声的隔阂。

　　花了两天时间不停地赶路，中间偶尔使用传送阵，又在森林里度过了五天时间，这个小队终于完成了加入新人后必有的磨合过程，配合渐渐开始流畅起来。

　　在这些天里，利维似乎始终有什么话想对爱弥儿说，爱弥儿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连睡觉都一定要死皮赖脸地拖着队伍中不多的几个女性一起睡觉。被这样防备的利维暗自苦笑。

　　“已经完成三分之二的数量了，再加把劲，过个两三天就能出去了。”某个晚上，在湖边露营的时候，队长这样替众人鼓劲。回应他的只有稀稀拉拉的答应声，队长颇有些脸上无光地转过头去，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开始吃吃喝喝。

　　牧师在一旁轻轻笑：“苏黎就是这样，总是被大家无视。”爱弥儿配合着说笑了两句，忽然耳朵一抖，飞快扭头看向200处的灌木。隐约的火光照亮不了那边，反而让那里显得更加黑暗。

　　看到爱弥儿忽然警惕的样子，牧师顺势看向那边悄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爱弥儿有些迟疑地摇头，“总感觉，似乎被什么窥视的样子。但是，那边又没有人。营地周围洒了高阶魔兽的粪便，应该也不会是魔兽……”爱弥儿吞吞吐吐地说着，回过了头，时不时看看那边。

　　牧师眯起眼轻笑：“大概是你的错觉，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你还是个孩子，应该要多休息的。最近几天也确实很累。”递给爱弥儿一块刚刚烤好的肉，看着爱弥儿吃下之后，她关切地看着爱弥儿，“你要不要先去休息？我会帮你和苏黎说的。”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爱弥儿真的觉得自己身体有点无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但是对方好意，她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先一个人进了帐篷。

　　将自己裹在睡袋里，爱弥儿越发觉得身体酸软，昏昏欲睡之际，她陡然惊觉——就算自己真的累了，也不应该身体酸软到这个地步……

　　趁着身体还有力气，她从储物装置中拿出自己曾经预备下的解毒剂，喝了一口。一阵凉意从身体里窜过，她激灵灵地颤抖了一下，肌肉中无处不在的酸软似乎也被这凉意带走了一些。

　　她苦笑，果然是中了毒。只是不知道这毒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

　　从睡袋里爬起来，她准备去提醒一下佣兵队的人，刚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耳边飘过外面细微的交谈声。

　　猫女的听觉，总是要比人类灵敏一点的。

　　“给她吃下去了吗？应该已经睡着了吧。”这是队长苏黎的声音。“应该是，刚刚她就说有点累，我让她先去睡了。”这是牧师莉雅的声音。

　　爱弥儿站在黑暗中，心一直往下沉。原来，是自己的队友给自己下毒。

　　无论他们是想对自己不利，或者是想瞒着自己做什么，从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值得爱弥儿信任的对象了。

　　她将自己藏进更黑的黑暗中，深深地呼吸，等待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后，她听到了利维的声音：“放心吧，除非她有大师级的解毒剂，否则醒不过来的。我们会很顺利地办完事，然后去领赏。伯爵大人很慷慨，每个人都会有三百个金币。”

　　爱弥儿的眼睛竖成了一条直缝。

　　原来，还有一个利维。她在心中轻轻对自己说，有什么东西彻底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