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同人]第五个人狼》秦落

10、完结章：黎明微光

　　那一天，或许应该称其为永生难忘，在漫长的作为血族的生涯中，无论是当事人武藤彻还是结城夏野，甚至于水桥光，都在那一天明白了什么是命运的不可抗力。

　　被放走的女人，以及女人的遥遥一指，无数次巧合成了必然。

　　卡车风驰电掣地朝半山腰上的小屋驶去，或许是由于那日幻境中看到的情景，结城夏野竟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卡车之后。

　　凉风拂过，炎日之下，树叶与树叶摩擦，枝干和枝干碰触，仿如夜枭的嘶叫。

　　寂静如死的世界，只能听到车轮碾地的噜噜声，还有卡车上众人的叫骂声。

　　命运与命运的道路巧合地在此交汇，然后分叉成一个十字路口，前后左右，象征不同的道路。而只要迈出一步，那些道路就会缓缓地汇聚，最终只剩下一条。

　　结城夏野立在离小屋不远的树枝上，蓊郁的树丛掩住他的身形，或者说，人总是下意识忽略比自己更高的地方，以及，从未想过有些名为人狼的尸鬼，在白天也能出没。

　　结城夏野听到惨叫声自屋内传来，双拳紧握，他还没有听到小彻的嘶叫。他蓦地有些震愣。那些幻境中的场景于现今的惨叫重合，最后勾连成血红色的破片。破片里依稀是过往的自己和总是带着阳光微笑的小彻。

　　甚至于最后一次聊天时小彻的笑容。

　　笑容。

　　自从变成尸鬼后，再也没有看到过的，熟悉的阳光般的笑容。

　　结城夏野眼底的黑色显出浅淡的光晕，他觉得自己的手里握着个玻璃瓶，那瓶子在咸涩的冰冷的吸血鬼的眼泪中破碎，接着，又有人给自己递上了块胶布，告诉自己，如果有心那瓶子还可以恢复原样。

　　——可是，那瓶子，会是从前的瓶子吗？

　　结城夏野冷冷地勾唇。

　　他蓦然觉得胸口一派死寂，然后就是空心的木头般的空空荡荡。

　　面前是黑暗。后方也是黑暗。

　　他已经没有退路，可是……

　　那日微若蚊蝇的邀请，还有真实的幻境，却像心头的一根刺一枚针，使得前进的脚步几欲踟蹰，甚至于，转身回头，选择另外一条路。

　　理智与情感的战斗，结城夏野靠在了树干上。

　　也几乎是同时，一抹玄色从屋里冲出。

　　似乎没有料到有些尸鬼在白天也能行动甚至无惧于烈日，呐喊的众人眼底逐渐显出恐慌。

　　水桥光狰狞的伤疤宛若夜间龇开獠牙的猛兽，她勾唇而笑，目之所及，却又是看向树杈中的结城夏野的。

　　结城夏野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怀里抱着团被黑色包裹的东西。依稀是个人，而那人是谁，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他没有动，脚像灌了铅沾了胶，死死黏在树枝上。

　　水桥光将武藤彻背到背上，然后结城夏野看到她开始与村民们激斗。

　　她站在大汉围城的圈子内，平日高挑的身躯在此刻有种柔弱的娇小。然而招式之凌厉却半分看不出那是个少女身形的血族。双腿起跳，血族优于人类的跳跃神经几乎在瞬间便跃过几名大汉头顶，紧接着两腿分叉而出，脚尖所点出，依稀竟是两声脆弱的咔嗒声。

　　大汉倒地。

　　水桥光的动作似乎刺激了其他人的神经，失去理智的人一个个冲上来，手中刀斧闪烁着灼人的冷光。锋锐一如对手的眼瞳。

　　那双海蓝色的眸瞳没有情感，冷漠仿佛机械。

　　她一个后退避过几把刀斧的联合袭击，然后左脚伸出，又欲起跳。

　　枪响陡起。

　　子弹飞出直透胸口的声音停顿的不止水桥光的动作，还有结城夏野的震愣，以及周围大汉的吼叫呼吸。

　　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连时间都仿佛停止。

　　只有日光流金，停留在树叶上，枝杈上，还有底下的如茵碧草上。

　　水桥光嘴角沁出丝血渍，她似乎在瞬间虚弱下来。

　　刚才穿胸而过的感觉——银弹，是猎人？

　　水桥光冷笑出声，这时也再没有玩的欲望，只三下五除二迅速撂倒剩余大汉，目之所及，是一袭黑色长袍，那长袍遮住面庞，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金属的枪口。

　　“我记得根据圣战过后的和平条例，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血族，猎人是没有资格开枪的？”

　　也看不清那黑袍人是如何移动的，瞬息之间，已停到水桥光一米开外处。

　　被罩住的脸仅仅露出双幽黑的眼睛。水桥光蹙眉，忽然想起在进入外场村前遇到的那名恋恋不舍追逐而来的新手猎人。

　　“他是我弟弟。”那猎人终于开口，平板的语气竟辨不出喜怒。

　　水桥光冷哼一声：“协会对你们这样的行为置之不理？”

　　猎人的声音宛若浸过冰水：“圣战即将再临，你没有感觉到吗？”

　　水桥光咬唇，猎人继续说：“复活迫在眉睫，血族内部已经分裂成两派。况且继承了邪恶的撒霸特的血的你，就算死在这里，卡玛利拉也不会对一个无足轻重甚至非我党派的血族在即将结盟的现在对协会爆出不满。”

　　水桥光笑起来，面上的伤疤显出几分狰狞的殷红：“看样子连我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

　　猎人的枪口再起，又是几声枪响，水桥光腿上各种两弹，然而嘴角略抿，她依然没有放开后背上显而易见的拖油瓶。

　　猎人道：“不过强弩之末，如若不护着身后的幼儿，倒还有些一拼之力。”

　　水桥光勉强撑起身体，不久前才受过重创的身体脱力感益发明显——两个月来的休养，根本不足以弥补当初的创伤。只是表面上看恢复了而已。

　　她咬唇，面上十字伤疤的红光愈发明显。她闭眼复睁开，背后的身体忽然滑下几分，玄色的披风露出些许空隙，阳光以无与伦比的迅捷速度争先恐后地冲入那小小的罅隙。武藤彻发出声短促的惨叫，结城夏野紧紧抿唇，指甲几乎掐入内心。

　　左胸内部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地揉搓，脑海里浮现的具是并不遥远的过去。

　　小彻，小彻。

　　揪痛的内心分不出理智与情感的交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到了水桥光背后。

　　水桥光轻笑，接着将玄色的身体放到他手中：“走，这里交给我。”

　　结城夏野目光里依然几分踟蹰，然而很快那踟蹰便遁去。

　　他明白，刚才的瞬间，自己已经作出了选择。

　　小彻与村庄，尸鬼和人类。

　　结城夏野勾起唇，目光里浮出几分悲凉的无奈。

　　水桥光说：“听好，离开过后去找这个人，他会帮助你们。”

　　结城夏野蹙眉：“你……”

　　水桥光却不再回头，只定定道：“走！告诉武藤君，欠他的债已经还清。”

　　言罢，竟也不顾结城夏野，径自转身直视对首的猎人，那猎人却也不急，只淡淡问道：“处理完了吗？你的事。”

　　水桥光点头，伤疤上的红芒似要刺破伤疤内部，直接冲出。

　　她朝猎人冲去。

　　※ ※ ※

　　结城夏野抱着武藤彻在道路上飞奔，幸而村庄为枞树林包围，从这里离开，倒也可以避免被更多村民发现。他忽然听到后方有巨大的响声传来，直觉地没有回头，脚下步子却益发快了起来。

　　等终于冲出村子外围时，暮色已经降临。

　　怀里的人动了动，玄色袍子落地，武藤彻对上一双暗沉的眼。

　　苍白的面庞闪现出惊愕与震撼，结城夏野将对方放下，缓缓道：“小彻。”

　　武藤彻还没有反应过来。暗红的衬衫棕榈长裤，一双眼睛略带几分茫然和难以置信。周围是不熟悉的景物和公路，结城夏野说：“我们出来了。”

　　武藤彻瞳孔略缩，一觉醒来，只除了白日里灼痛时苏醒过来的刹那，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水桥小姐呢？”武藤彻问。

　　结城夏野说：“不知道。”

　　武藤彻微怔，对上结城夏野的眼神时，头缓缓垂下。他没有说话，夜风冰凉，冰凉的风停留在面上，仿佛连脸颊也被冻结了层霜，僵滞着表情，难以动摇。

　　结城夏野也没有开口，方才所做的似乎都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当情感消散后，理智又一次占据上位。结城夏野却觉得多日来的沉郁此刻已经近乎释然了。

　　他看着身侧的少年，武藤彻的容貌没有改变，白天的烧伤似乎已经恢复，幻境里死去的小彻还有现在身边立着的小彻重合，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已经注定。

　　如同那一日。

　　死去的小彻于站在窗前犹豫着是否进入的小彻同时浮现时，他竟觉得僵在窗前的小彻才像是真正的小彻，而那个死去的，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虚幻的载体罢了。

　　结城夏野低低笑起来，旁边武藤彻略有些疑惑，但他始终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朋友，他甚至不明白夏野为什么要救这样的自己。他静静地站着，只觉得身周的月色如同那日般，要将自己整个溺毙在里面。

　　再也无法爬出。

　　“走吧。”

　　“呃？”武藤彻讷讷抬首。

　　结城夏野双手插进裤包，背影是如同那个夏日站在逆光位置的结城夏野，此刻月光如阳光，挂在深紫的发梢，如同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那时的自己冲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地从后面抱住对方。而此刻，武藤彻伸出手，惨白的手掌，即便是在夜晚，也白得不似人类。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夏野在最后说的话——“即使是现在，也希望你和我一起离开。”

　　武藤彻僵硬地立在原地，冷不防对上前方少年转过来的脸上一双暗色的眸瞳。

　　武藤彻语调苍白得如同苍老的机械：“夏野……？”

　　结城夏野没有动，没有伸手，保持着近乎冷酷的表情望过来。薄唇掀开，武藤彻恍惚间仿佛听到一声极遥远的几乎已经遗忘的话语。

　　——“不是说，一起离开么？”

　　武藤彻愣住，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嘴角却在用力往上勾，结城夏野静静地看着对方。

　　月色下，哭得酣畅淋漓的少年，还有终于见到的，阳光般的微笑，即便那个少年，从今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再见不到阳光。

　　结城夏野的眼底闪现出抹奇异的神色，似是怀恋似是感慨，他走过去将对方的手篡在手心。冰冷的吸血鬼的手，一如那日溅到脖子里的，冰冷的吸血鬼的眼泪。

　　他感受着那手的轮廓，然后，缓缓扣住。

　　——这样的笑容，多久没有见到过了呢？结城夏野想。

　　夜风拂过，枞树林包围的村落逐渐远去，弥漫开来的火海以及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在那天的新闻上，占据了个小小的版面。

　　而彼时，结城夏野带着武藤彻，找到了水桥光让他们寻找的男人。

　　金发碧眼的男人，面相看上去极为年轻，眼底，却闪烁着历经沧桑的老者也未必拥有的深沉。深沉如暗夜似寒渊，那男人面上带笑，结城夏野却仿佛看到了他近乎麻木的内心。

　　带着武藤彻往前走，室内的陈设极为复古。深紫的幔帘血红的地毯，他看到地毯尽头放着张座椅，而那椅子上坐了个青年。

　　很俊美的青年，深蓝色的复古披风胸口挂着枚赤红的宝石。火红色的长发肆意横在肩下，蓝眸带笑，那青年双腿交叠然后伸出手拉了拉纯白的手套。

　　他嘴角带笑，接着缓缓开口：“欢迎你们来到这里，我可爱的孩子。”

　　※ ※ ※

　　命运的转轮停留在被选定的一格。
　　然后幕帘拉开，一切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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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2011年7月20日，14点40分。
所以我说，水桥从头到尾都是打酱油的（水桥：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