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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公滚滚来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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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万金这夜睡的沉,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唢呐吹吹打打,钱府前前后后一片大红。他背着媳妇儿踏火盆,可不知怎的,那火一下子烧到了自己后袍摆,片刻就燃了起来。
钱万金将背上的媳妇儿挪到胸前,盖头下的媳妇儿还“咯咯”的笑了两声。可不知怎的,那媳妇儿突然就变成很小很小一团,他越想抱紧他的小柔就越小,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红盖头。
一个激灵醒过来,钱万金发现天竟已经大亮了,隐隐还能听见渡口船夫开船的唱喏声。
因着这次乖乖吃了药,也没有再偷吃泻药,一早起来虽没说神清气爽,但最起码能直起腰享受一下不随时拉肚子的快乐。钱万金麻利的洗了手脸想,为了报答媳妇儿这几天对自己的照顾,该好好准备一顿早餐去。
钱万金笑眯眯的下楼,碰见前几日串通着骗人的小厮却惊得“呀”了一声。那小厮还是那小厮,只不过多了一个紫眼泡。钱万金拦着他忧心的问:“这是怎么了?怎的磕成这样了!”
小厮有些委屈了。心说,你见谁家不磕凸的地方磕凹下去的眼泡啊。可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丢人,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一拳捶成了这般模样呢?
小厮心思转了几转,吸吸鼻子道:“这伤来的蹊跷,少爷多给点儿赏钱,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保证和你那漂亮媳妇儿有关系。”
钱万金那银子是从不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可是这小厮却又不同,替他瞒着小柔哄着郎中一起骗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紫眼泡,实在是有些不易,几经思量还是掏了一小锭银子过去。
小厮即不嫌少也没表示欢喜,接过去直接塞到了袖袋里,袖着手咳了一声仰头望着屋顶道:“陈少爷和他的小厮先走了,让我转告钱少爷…...”
小厮说到这里没了话,钱万金忙又掏出一小锭塞他怀里,小厮这才猛地一出拳头在钱万金鼻尖处停下,尖着嗓子咬牙切齿的娇声道:“告诉那个姓钱的,再占我家少爷便宜,我赏他两个乌眼泡!哼,骗人可耻!骗子更可耻!”
小厮说完,高昂着头一晃一晃的走开了。钱万金怔了一瞬,一拍大腿窜出了门,直奔着渡口去了。
自己那条船还在,却不见小柔她们的身影。钱万金是真的急了,四个人在一起没关系,这两个女人上路说出事就出事了。江南虽富饶,妓院也多。表面看着热闹奢华的销金窟,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是被拐被卖被逼的呢。
钱万金一路不停的跑回客店,喊了钱六和老船夫就草草的裹了东西又跑了出去。船夫和钱六匆匆赶到时,钱万金已经放来缆绳随时准备出发了。
钱六连头都没好好梳,见他这般忙问道:“陈,陈,那谁和那谁呢?”
钱万金拉着老船夫上船,自己坐到船尾摇橹,一面道:“先走了。我告诉你钱六儿,她们俩要是出事了,我和你没完!”
钱六皱了脸,怎么就和他没完了?真是的,他躺着也能中箭!
老船夫大抵也听出来了意思,见他面色还是苍白,刚摇了一会儿就额头直冒冷汗,温言道:“年轻人,我来吧。你那身子骨还是好好歇歇,有力气了才好找人!不过也别担心,知道她走的方向,也就这一道江,若不过铜陵,顺着江总能赶上。”
钱万金这次倒没说什么,只嘱咐船夫直接去池州,便乖乖的让出位子回了船舱。
另一条船上的小柔,正拿着那封信出神。小柔把信又看了一遍,客观的点点头道:“是胖子写的,他家就是通许的,他又知道那么多景儿。审少爷既然说是池州见,就一定是池州人呐,嗯哼,先前糊涂了。”
圆喜剥着杏仁笑着道:“小姐这次怎么又肯定了,呵呵,要圆喜说,那胖少爷人倒是不错。”
小柔哼了一声,挑着眉毛道:“不错你还耍着爪子威胁人,不错你还同意我们先走。”
圆喜指指桌案上的干果道:“这都是从咱们之前那条船上搬过来的,可都是胖少爷专门买来的。病着还不忘时时替换船上的小吃,小姐看看,这些果子都是新鲜的呢。估计是怕小姐闲着无趣会上船玩儿没东西吃呢。”
“你想说什么?”小柔皱眉。
圆喜转转眼珠子,“我觉得这胖少爷咱认识的还久些,那个审少爷就不熟悉了,小姐真的要追过去?”
小柔扁扁嘴没吭声。昨晚那可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你别说,还怪惊喜的,虽然对象是个小胖子。再想想那封信,还插了一朵儿狗儿蔓。花不是好花,但是该表达的都表达了。要说这胖子也是个有情调的人,就是太胖了。大热天的靠着一堆肉睡,多热啊!
啊呸呸!小柔轻抽了自己一嘴巴。暗骂自己不知羞。圆喜见她的动作却抿嘴笑了,紧着道:“咱们路上还是慢些,有他们俩在身边总还是安全些。”
小柔可有可无的应了,开始一心一意的想那个风流倜傥的白衣缘分。估计,现在正在池州的家里作画习字呢!
池州确实如那审少爷所说,一点也不远,半下午的船家就靠了岸,说是池州到了。圆喜付了银子,二人牵着手站在岸上看着面前大片大片的芦草,半天都没反映过来。好在坐在一个破草棚里等了一会儿,见到又有人下船,忙跑过去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船夫少载了一程,这里也是个渡口不错,却是距池州城数十里的村子里,渔民为出船准备的。好在那大叔是个热心肠,领着小柔二人回了村子,又帮着她们找了驴车。
中间这么一折腾,到城门时险险的要关城门了。赶车的小伙儿说是要赶回去,并没有进城,给银子又不要,小柔将两个金裸子偷偷的塞到板车上为她们俩专门准备的软垫子里,这才跳下车匆匆进了城门。
二人走了大半道街,最后才找到一家亮着灯的。迎客的是一位打着哈欠三十来岁妇人,脸上的油渍在油灯下闪亮亮的,见有客上门先打量了一番,这才抱臂笑着道:“住店?”
小柔和圆喜交换了一个眼色,小柔咳了一声粗着嗓子道:“还有没有空房?”
妇人抬手抿抿发髻,扭着腰转了个身道:“自是有的。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来寻亲的还是看景儿的?”
小柔皱了眉头,微抬着下巴道:“住店还要差户籍啊?不是本地人不让住吗?”
妇人娇笑两声,晃得头上的金玉流苏叮当响。小柔拽着圆喜的手往后退了退,那妇人却止了笑道:“我也就随口问问,怎的了?姑娘怎的这般架势?看样子是没出过远门,不会是逃婚的吧?”
小柔哼了一声,拉着圆喜的手又走了出去。妇人微摇摇头追出去道:“得了,回来吧,现在还有哪家是开着门的?也不看看几时了。”
妇人这么一招呼,小柔拉着圆喜转头就跑,拐进一条黑咕咙咚的巷子才停下来,扒着墙沿朝那客店的方向看了看。见不一会儿就从黑暗里走过去一个壮硕的男人,搂着那妇人的腰进了店里。那妇人对男人说了什么,两人还同时转头往这边看了看。
小柔赶紧缩回头,吁了口气道:“肯定是个黑店。”
圆喜探头看了看,见那店里灭了灯,跟着拍了拍胸口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问同样没出过城的她,不就跟问眼前这堵墙一样吗?
小柔擦了把吓出来的冷汗,刚定定神就见那客店的灯又亮了,那个壮硕的男人拉开门朝着这方向走了过来。小柔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圆喜的手朝巷子尽头跑去,寻着胡同就拐,最后拐的无处可拐才在一处死胡同底停下来。
似乎觉得这样没有退路也不安全,又挪回了另一条巷子,这才松了口气挨着墙根坐下。
夏日,夜里不算凉,蚊子却不少。小柔坐在地上不一会就被咬的抓破了几处。圆喜掏出一件衣服,站在她面前呼扇呼扇的赶蚊子,却也挡不住一波一波的蚊子来喝血。
小柔浑身痒的厉害,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幽幽的冒出来一句,“你说,胖子会不会找到我们?”
圆喜动作顿了顿,半天才道:“会的,他知道我们离开肯定就追来了。”
“可是你打人了,他肯定觉得咱俩很泼辣。”
“谁让那个小厮合起伙来骗人呢?他不对在前,不带这样拿自己的命吓唬人的。小姐不也跟着揪心了好几日吗?”
小柔扁扁嘴,低喃道:“审少爷会找到我吗?”
圆喜这次却没再接话。小柔似乎也没打算她会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咱们两个,确实走不远的。明天,等明天,就去找审少爷。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小柔自己也不清楚,但心底却有隐隐的期盼。不管是白衣缘分还是胖子,谁来都可以,把她领走吧。缩在这里被蚊子咬,真的,让人很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