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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试问君心 ...

  •   潇语见应书大哭,也急得流下泪来,只懊悔道:“我……我……”扑到苏平身前,“苏平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其实并未生气,也不是真的要回那把剑!”
      苏平方才起得急了,头中一阵发昏,受伤之后又被应书吵得头晕脑胀,一时想开口也插不上话。这时见潇语为自己发急,心中竟觉一甜,早忘了方才两人拌嘴,只想安慰潇语,自嘲道:“都怪我太笨,竟然避不开一把剑。”
      潇语哭道:“不,不!是我不该气你,不该要回那把剑!还害得你……”喉中哽咽难言。
      苏平轻轻摇头道:“你生气也是应该。我仔细想来,竟然无一件待你好的事,只会让你忧心。我……不如谢延。”
      潇语不顾道:“你哪里待我不好了?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还在狱中,宏哥哥也难以脱罪。你为了我担下这么重的担子,你一片苦心,只要救我和宏哥哥出来,甚至还为此答应了与安平婚事。我虽知你好意,那日见到你似是安心顺命,却仍忍不住生气,非但没体谅你,还故意给你气受……我……”
      苏平一脸迷惘:“我何时答应了与安平婚事?何时安心顺命了?”
      潇语吃惊道:“你……没有答应?”
      苏平诧异道:“我怎会答应?皇上答应我主审此案早在提起婚事之前。虽然皇上一直暗示,我都借故推托了,只说查案要紧,不敢顾其他。皇上也知缓急,便说不再提了。”
      潇语一直认定苏平要与安平成亲,多日来心里只盘桓着这想法,现下听苏平亲口否认,一时仍难以相信:“可是张贵妃却对我说你不日便要大婚,要我答应做安平伴娘才救我出来。谢延也说朝廷上下皆知你要做安平驸马。”
      苏平听了若有所思:“张贵妃也曾以你性命要挟我答应婚事,我那日对她毫不客气的拒绝,又加强了狱中守备,没想到她还是有办法去找你。定是张贵妃见我当面拒绝,皇上又毫无动静,才想到去迫你。”
      潇语这才相信:“原来如此。幸亏我没贪图脱罪答应了她。”又向苏平歉然道,“我却错怪了你。还一直心中发恨,想着不让你与安平成亲。”
      苏平听她如此说,心中恍然,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因此气我,不是为了……倾心谢延?”
      潇语见他问得这样唐突,脸上一红,啐他道:“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别转了脸。
      苏平这才觉失礼,也红了脸,讪讪道:“是微臣冒犯了,不该……不该提起谢大人,还请公主殿下恕罪。”潇语见惯了他从容淡泊,现在却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窘迫,不住赔礼,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
      应书见苏平似乎并无大碍,他二人又重归于好,早端了茶来,自己悄悄退出房外。
      苏平毕竟有些气虚体弱,刚才又受了伤,潇语见他精神不好,要扶他靠在枕上,苏平却执意要坐在榻边。潇语拗不过他,向苏平道:“苏平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拼命了。若你以后还敢不爱惜自己,我第一个不原谅你。”
      苏平早恢复了常态,轻描淡写道:“哪有什么?不过是勾起旧疾,最多有些胃痛,浑身无力罢了。多吃些饭就好了。”
      潇语眼睛盯在他脸上:“但你却并未多吃饭,反而经常不吃,是么?”
      苏平被当面看穿,尴尬道:“这个……偶尔会忘。只是这几天才有些不适而已。”
      “只这几天,你便瘦了这许多?你是否有心事?应书说你自审完张仕便有些奇怪。以前那些日你是否奇怪,他在河南自然不知。”
      “应书只会瞎说……”
      潇语不依不饶:“他跟随你多年,了解你比我还多。他又如此关心你,难道会跟我瞎说?”
      苏平只得说实话,低声道:“我只是十分厌恶他为人,所以审完后心中才不痛快。”
      潇语却不肯放过:“是么?听说你审案手段十分高明,利诱威逼,恐吓中不忘甜言蜜语,骗得那张仕晕头转向,乖乖给你写了证明他自己有罪的信件。”
      苏平脸色阴沉下来:“你从何处得知的?”
      潇语抿嘴而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从前只知你学富五车,还从不知你却是审案高手,苏大人将来可望为我朝治国之能臣。”
      苏平脸若寒霜:“公主是在取笑微臣么?”
      潇语带着一脸洞悉的表情看着他:“苏大人似乎不喜欢潇语提起此事。”
      “我……”苏平一时语塞,掩饰道:“事情已经过去,还提起做什么?那些下三滥的手法有什么光彩……”
      潇语听了却轻叹一声:“你终于肯说了。若不是我追问你,你还要放在心中多久呢?”
      “我……并没……”苏平躲闪着潇语的目光。
      潇语有些难过地看着苏平:“这便是原因么?”
      “什么……”苏平有些慌乱。
      “这便是你多日来郁郁寡欢的原因么?”潇语仍是深深地看着苏平,似是决心要逼他说出心里的话。然而苏平定定地看着烛台上将尽的烛光,仿佛也下了决心什么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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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潇语又重重的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你不肯说,我便替你说了罢!从前你绝不肯在人前有半分奉迎之色,可是为了审案,你极尽圆滑与人周旋;为了审案,那些你从前不屑用的手段,现在却拿来用了。你这些日因此费尽了心力。你虽做了,可是心中却极其鄙视这种做法,你从心底瞧不起自己,是以关于审案过程你从不愿提起,不愿面对,是不是?”
      “我……”苏平再也躲不开那洞悉他心灵的目光。
      “唉——你啊!”潇语忍不住摇头,“苏平哥哥,当日咱们郊外相遇,纵论古今,你何其豁达!有言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平哥哥你目光见解远高于我,怎么反而为这些小节排解不开?”
      苏平的心事从无对人谈起,甚至连他自己都从来不肯细想。哪知今日潇语的一番话,竟像从他心底掏出来一般,使他无从躲避。终于坦言道:“我非是迂腐之人,不会为了什么清名远誉便袖手旁观。当日接下此案,便料到会有今日。曲意逢迎,与那些官场市侩者周旋,让他们认作知己……对此我也早有准备。只是事到临头,我心中却委实难受。我……终究是逃不开自己的心。”
      潇语看着苏平憔悴的面容,眼中慢慢沁出泪水:“苏平哥哥,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为了我啊……为了救我和宏哥哥,你放弃自己的原则,违背心意去做你从来不屑做的事,却苦了自己。你本来在乡间悠游自在,可是却卷入了这些纷乱朝政之中,我才是真正的对你不起。”
      苏平喃喃道:“我……我不苦,我是甘心情愿,你也并未对不起我。”
      潇语嘴角微微苦笑:“你自然苦,不然也不会变得这样憔悴。苏平哥哥,你莫再瞒我,便是你现在这样,固然是劳累所致,其实一半却也是因为心病吧?”
      早知再也瞒不住,苏平只有点头。
      潇语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苏平哥哥,你自入朝为官,虽居要职,却视一切功名利禄如若浮云,何其高洁;你不顾自己安危自请接下重担,为的不是自己居功,而是为人请命。因为你,太子冤狱得申,不但救了几千无辜人命,还保住了大荀根基。难道这一切不该受人敬仰?”说到此处,潇语有些激动,续道:“因此苏平哥哥所为,乃真君子也!你莫要想不开,更不该用忙碌劳累惩罚自己。就算你心中难过,别忘了还有潇语,你这样……我会……”
      潇语为解他心结,动情动理。苏平听了知道她用心良苦,掩不住心中感动,紧握潇语双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如此待我,我若还不知爱惜自己,便是辜负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话未说完,突然间眼前一黑,仿佛有一钝器重重击在头顶,朦胧只听得潇语惊呼,耳边喧闹不断,便陷入了无边的迷雾中。

      再度醒来时,苏平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还道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急忙喊道:“应书……”声音出口,才觉有些嘶哑,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自觉身上倒是恢复了些气力。
      耳边传来急促的欢呼声:“公子醒了!”房中有了光亮,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伸到面前,应书两只眼睛肿得馒头一般,满脸带笑,样子却有些可怖。
      苏平先是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认清楚,问他道:“什么时辰了?”
      应书道:“公子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日戌时中刻了。谢天谢地!公子终于醒了!”
      苏平猛地坐起:“什么?一天一夜!可误了早朝了!”
      应书急忙按住他:“公子别慌,宫中早有消息传来,今日不必早朝。”
      苏平只好重新躺下,疑惑道:“怎么不必早朝?”
      “这不是更好?公子正好趁机休息,还不用告假。”
      苏平仍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半晌,终于小心开口道:“信阳公主……她没来吧?”
      应书凑过来:“嘿嘿,公子又犯糊涂。怎么没来?若不是宫中差人寻找,公主还不肯走呢,只怕这会还在路上。”
      苏平吐一口气:“我还道是作梦……原来……”开始细细回想那晚情形。
      应书在一旁突然问道:“说到作梦,公子睡了这么久,可作了什么梦没有?”
      苏平思绪被打断,立刻矢口否认:“梦?没有!”
      应书失望道:“真的没有?那便算了。”
      苏平心虚,见应书如此说,拉住他支吾道:“我昏睡中有无……说了什么?”
      应书咧嘴一笑:“公子不是没作梦么?”
      “我……”苏平有些尴尬,仗着主仆有别,立刻板起脸道:“少废话!只管回答我。”这一下却分明有些耍赖的味道。
      应书假意气道:“说便说,公子又何必摆架子欺我!公子梦中不住地叫一个名字……”
      苏平的脸立刻“腾”地红到耳根,幸好房中昏暗难以分辨,讷讷道:“我叫……谁了?”
      应书续道:“公子不住叫‘安平公主——’”
      “什么!怎会——”苏平大吃一惊,支起身子。
      应书见他当了真,掩嘴而笑:“公子莫当真,我说笑的。公子其实什么都没说。” 一边扶住,替他盖好棉被。
      苏平松了一口气,想到被应书戏弄,切齿道:“好你个应书,越来越不把你公子放在眼里了!”顺手抓了身边的什么东西向他身上扔去。
      应书突然道:“公子,仔细你的宝贝!”苏平手停在半空,应书嘻嘻笑道:“公子,这次应书可不敢说笑了。公子昏迷中虽没说什么,但是一直抓着这个不放。如今醒了怎么能乱丢?”
      苏平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握着潇语相赠的宝剑,窘道:“这……不过是梦中不自觉的抓紧……也……也来不及分辨抓了什么……”
      应书点头:“是啊,公子昏睡中哪里懂得分辨。公主今日原是怕你手僵,想让你松开宝剑,公子却连公主的手腕都抓着不放了,公主临走前才好不容易挣脱。”
      苏平脸上颜色红得可以染布了:“又来胡说!”
      “怎么是胡说?公主临走之前还吩咐我了,”说着又学潇语无奈口气,“‘应书,好生照看你家公子,可别让他睡梦中拔剑出来弄伤了自己!’公子你瞧,我为了照看你一夜没敢合眼。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罢指自己眼睛。
      “你是说潇语一天都在……”
      “是啊!公主急坏了,虽然太医说公子只是受了重击,外加劳累,并无大碍。公主还是不放心,守了你一天一夜。——公子,你发什么呆?”
      苏平被应书一阵混闹,打断了思路。听到“重击”二字,突然反应过来,昨夜种种一切在他脑中闪过,渐渐清晰,问应书道:“你还未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应书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一时不知所措:“这,我也不甚清楚。昨夜你与公主在房内谈话,我便一直守在外面。突然厢房内一黑,原来是蜡烛灭了,就听到公主在房内惊呼,接着是刀剑碰撞,原来是公主与一黑衣人打了起来。我想是来了盗贼,便大叫起来,外面侍卫听见也纷纷进来,那人一见不妙便同了埋伏一边的同伙互相掩护逃跑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伤了公子。公主已下令报刑部了。”
      苏平急问道:“那么刑部可有消息?”
      应书摇头道:“还没有。”
      “宫中呢?可有消息传来?”
      “也没有。”
      苏平忙忙就要起身,应书拦住道:“夜深人静的,公子起来做什么?要什么我去拿。”
      忽听到外面远远传来争吵之声。其中一个声音焦躁道:“莫要拦我,我有急事务必要见苏大人!”
      侍从的声音传来:“苏大人身体染恙,不能见你!有何事明日再报!”另外还有多人声音夹杂其中。
      苏平示意应书传侍从来问。过了一会侍卫来回道:“禀大人!是刑部员外郎朱则通执意求见。”
      苏平听说,知道定有要事,道:“快请他到客厅等候,我马上过去。”说罢,匆匆披上外衣,跻了鞋子也向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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