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狱：焚心劫》霖镜流尘

16、倾心相许

　　莫素绮两手托腮倚在窗边，窗台下是大片深紫色的墨菊。
　　细致的紫色花瓣放肆的舒展着美丽，轻颤着的嫩黄蕊丝点缀中央，宛如含羞美人。深浅不一的紫色如同宣彩泼墨，低调而奢华。绵绵陌陌的墨菊从窗下一直延伸至院门，开得喧闹，却有着抹不去的深沉。
　　“哎……”眉宇间浮上一层淡淡的忧愁，莫素绮轻轻叹息着。
　　云迟墨，云迟墨，那个名字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生生的疼。他，现在在干些什么呢？明明是自己即将下嫁的未婚夫君，莫素绮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的感觉。那个男人，看上去对谁都温柔可亲，即便是第一次相见，也是那般温文腼腆，可是在那种温和中却不知不觉带着冷漠与疏离，让人难以接近。唯独对那个叫初尘的少年，云迟墨是毫无保留的。莫素绮很想抓住他们狠狠的说这样是不对的，但是良好的家教让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要得到一个人的心，虽然很困难，但也不至于毫无办法。莫素绮现在手中最大的筹码，无疑是双方家长的支持。
　　“玲珑！”莫素绮唤了一声。
　　“小姐，有事吗？”正在往香炉中添香的玲珑放下手中的熏香，看向主子。
　　“随我去云府一趟吧。”波澜不惊的语气，闪烁的目光却让心底的不安明明白白的呈现出来。
　　“现在？”玲珑不解，“小姐，老爷夫人都交代了，你还是不要出门。离出阁之期不远了，此时私会云公子恐怕不妥吧！”
　　“无妨，我自会跟爹娘招呼的。”莫素绮打定了主意，已经站起来朝外边走去。
　　“啊……小姐，好吧，等等我！”玲珑顾不上别的事情，只得一路小跑跟上莫素绮。
　　去云府的路早已熟记在心，莫素绮姿态雍容，莲步轻移，似乎并不着急，心里却恨不得自己插上了翅膀飞奔而去。越是接近，心跳的频率就越大。想想看，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镜湖被云迟墨狠狠的推开后，莫素绮也神伤过。不过她终究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很快便振作起来，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她这样深信着。展颜一笑，美丽的容颜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莫素绮脚步一顿，抬头看着那尊匾额，已经到了。
　　“请问，云公子在吗？”莫素绮礼貌的敲开了朱门。
　　应门的旺福有一瞬间的失神。上一回怎么没发现莫小姐竟是这么好看的人？
　　莫素绮纤秀的柳眉微微向上挑起，剪水双瞳中秋水盈盈，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盛满的笑意像是百年陈酿，几乎要将人溺死在其中。叩门的纤纤素手缓缓垂下，白如葱尖，动作轻柔的仿佛一阵拂过心间的微风。
　　“请问，云公子在吗？”莫素绮早已习惯了别人惊艳的目光，从容不迫的又问了一遍。
　　“啊，啊！莫小姐找我家公子？他应该在院子里吧，我这就引小姐过去。”旺福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调整过来，笑容可掬的说道。
　　“那麻烦小哥了。”莫素绮点了点头应。
　　跟着旺福穿过曲折回绕的长廊，清幽雅致的环境让莫素绮眼前一亮。之前只是匆匆一瞥，未来得及细看，此时悠悠漫步，倒别有一番风味。
　　“少爷，莫小姐来访。”旺福在墨居苑门外高声叫道。
　　云迟墨正跟初尘有说有笑，品茶赏花好不惬意，听到通报不由笑容一滞。
　　“啧啧，这莫小姐真是痴情得很呐！”初尘揶揄道，只是酸溜溜的味道让听的人忍俊不禁。
　　“初尘，我……”云迟墨无奈的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
　　“咦，这姑娘来得正好，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初尘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扑哧一笑，随即心里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想起镜湖那发生的事情，无端的不舒服起来，拽起云迟墨的手腕问道，“那会你抱了人家还亲了人家，还欠我一个解释呢！”
　　“啊？”云迟墨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镜湖！”初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迟墨脑袋一转，原来那日初尘在，难怪他反应那么大！不由失笑道，“初尘，我很开心。”
　　“呸呸呸，你别想岔开话题！”初尘脸红了红，淡金色的眸子有过一丝闪烁。
　　“你真的是误会了！”云迟墨见他面色不虞，赶忙解释道，“那莫小姐要滑到，所以我就扶了一下，谁知道她突然就亲了过来，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想法的……”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行了行了，我懂了！”初尘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这呆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乖乖认错的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少爷？你在不在？”旺福又叫了起来。
　　“迟墨，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吧？”初尘说着望向云迟墨，情敌见面有点尴尬啊！
　　“不用不用，正好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初尘，你知道我嘴笨，所以……”云迟墨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少年，急急的说道。他一向不怎么会拒绝人，待会要是又像上回那样出什么差错的话可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没料到云迟墨突然发难，初尘重心不稳，扑倒在他怀里。还未等他站起来，莫素绮已然踏进院门。
　　“云公……子……”莫素绮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两个人是在干嘛？！
　　初尘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云迟墨身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跟他的十指相扣。两人面贴着面，皆是红晕染颊，眼中柔情万丈，仿佛能腻出水来。白衣蓝袍纠缠在一处，浑然一体，可看在莫素绮的眼中却说不出的刺眼。
　　“少爷，没有事的话我先退下了。”旺福见此情此景，也不等云迟墨开口，撒开丫子便跑走了。
　　初尘缓缓的站了起来，双臂环抱前胸，瞥了一眼莫素绮，见对方的脸色不大好，心里涌出小小的满足感来。余光看向云迟墨，只见他也站起身来，跟自己并排，手指慢慢的靠过来，握在一起，眼眸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云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任莫素绮修养再好，也无法忍受这种“奇耻大辱”，堂堂柳城第一美人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说出去可不是让人徒添笑柄么！虽然，无可否认的，那个少年确有倾国之色，可是，他是男人啊！
　　“莫小姐，如你所见，我喜欢的人是初尘。”
　　云迟墨握住初尘的手紧了紧，深秋时节手心居然渗出薄薄的一层汗，又湿又滑。初尘觉出了他的紧张，微微偏过头，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只这一眼，便将云迟墨惴惴不安的心情给抚平下来。
　　“可是，你我是有婚约在身的啊！我又算什么呢？”莫素绮眼含热泪，努力控制着声调的平稳，到越来越颤抖的声线却无法抑止。
　　手指在广袖中渐渐收紧，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一路下滑，掉落在泥土里。然而，手心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上的。她莫素绮心比天高，提亲的人踏破了知府家的门槛她硬是没看上一个。好不容易遇见了自己心仪的人，将一颗真心捧出，却不想对方完全不放在眼中！她不过二九年华的少女，心高气傲，只想着付出什么便要得到对等的东西，如今这样的幻想却被现实摔得粉碎！
　　“家父家母并未问过我的意见便将亲事定了下来，实在草率了些。莫小姐，我是万万不能同你成亲的。我只有一心，既然给了初尘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如果我现在娶你，不仅对初尘不公平，对你更是残酷。你愿意每天面对心里想着别人的夫君么？”云迟墨看着莫素绮脸色变幻，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于心不忍，但此时不切断她的念想，只怕以后又是一番牵扯，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也免得耽误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可是，他是男人啊！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我知道你是云家独子，以后传宗接代要怎么办呢？”莫素绮一咬牙，赌一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云迟墨可会为了初尘做这不孝之人？
　　呼吸一瞬间凝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迟墨的脸，想要在上面找出一丝松动的痕迹。然而，莫素绮很失望。云迟墨抿紧了嘴唇，眼神中没有半分动摇。莫素绮只觉得心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刺穿，痛，却无法叫出声来，只呆呆的看着十指相牵的两人，几乎连呼吸都被剥夺。
　　“莫小姐，纵然有千万种理由让我离开初尘，但是只有还有一个理由，我就会留在他身边。这个理由是，我爱他，爱逾生命。”云迟墨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身边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小姐，你还好吧？”玲珑在身后低低的问道。
　　“好，很好，非常好。玲珑，我们回吧。”莫素绮摇摇晃晃的转过身，脸色灰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在玲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出墨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