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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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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阳光总是在树荫边徘徊,找不到归去的痕迹,辨不清前途的幽暗。说好一个人出来打工不哭的,如今却出了假一百这档子事儿,叫梦华心里如何不委屈!
拖着行李箱依旧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刺耳声,顺着东南方向拐过一个街口,向老式街道走去。路两旁的大树不知名的长着,正如梦华看到立在路口的路标一样,不知名,亦不辨所以。
“叫啥子不好,偏偏叫‘燕子三栖水路’,真奇怪哦!”正边走边琢磨间,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摩托喇叭声,循声转头望去,那个坐在摩的上的毛胡子男人正在向他招手:
“小朋友,要去哪儿?”
“哎!大叔,请问哪里有招工的,我…我是来打工的。”男孩像遇到救星一样停下疲倦的步子,转身急切地问。
“哦!是来找工作的呀!嗯!---上车吧。”
“去哪儿!”
“找工作呀,你不是要找工作吗。”
“哦!”
“来,把东西给我。”
“什么啊!”
“箱子,来,放这儿,绑上。”
“哎!可…可是。”
毛胡子男人不等男孩犹豫过来,半拉半拖地夹着行李箱,男孩只好跟他上了摩托车。
“把头盔戴上,免得交警看到。”毛胡子跨坐在前,顺手取下挂在把手上的一个破头盔,递给男孩。
男孩接过,嘴张了张还想问点什么,毛胡子男人却麻利地起动,加大马力,刺耳的“嗡,嗡”声回荡在繁闹的街市。此时太阳也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云层,天一下子阴了下来。
“大,大叔,我们这是去哪儿?”男孩取下头盔,朝男人喊。风声,马达声,街上的人流声,似乎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不曾理会谁。
“快,快把头盔戴好,你想让我被交警逮到,罚呀!”男人扭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后面。
“我刚被骗,你不会骗我吧。”
“小孩子话,呵呵,你坐车给钱就是了。”毛胡子放慢车速。
“那你这要多少钱哪?”
“起步价十五,看烧油多少。”
“啊,这么贵,那,那现在烧多少了?”
“二十五。”
“啊,这么贵,我不坐了。”
“你不想找工作了吗,我带你去人才市场。”男人手刹了一下,车子更慢了。
“算了。”吁!---少年长吁一口气,看了看头顶迷离的太阳,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车子嘎然而止,停在一家包子店门前。
“给,找我六十,刚才就说停了,你又开了一百米,所以这一百米烧的不算。”男孩怕毛胡子再加钱,忙不失地说在前面。行李箱很快被搁停在路边,不带有一丝牵连。
“呵呵,给,六十。”摩托车很快驶离,去招呼下一个生意。“呵呵,今天碰到个傻子,这么点路给二十五已不少,却偏偏要给四十。嗯!——也对,十五加二十五不是四十吗,哈哈!”毛胡子边开车边琢思,车尾拉出长长的黑烟。
“哎!今天真倒霉,坐了个车,这么点路就要四十,兜里仅剩的这二百六十块可怎么混。
“管它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少年边寻思边看了下包子铺那边蠢动的人群,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小伙子,买什么咧?”穿着百姓衣服的大伯边往蒸笼上架一扇一扇包子,边乐呵呵。
“肉包多少钱一个啊?”男孩喜欢吃家乡的肉包。
“五毛,孩子!”看着倦的脸色有些发黄的少年,老人看出是个在外“漂”的孩子。
“哦!那!---”
“是在里面吃,还是带走?”
“嗯!在里面吃!”男孩抿了抿嘴,舔了舔唇。看着初春里满笼的热气腾腾,
“嗯!给我来五个。”
“好咧,随便坐。”老人乐呵呵,此时初春的太阳也绽开笑脸,看着人间这一老一少,乌云早已不见,天一下子亮堂起来。
“哎!大叔,有…有没有开水啊!”男孩狼吞虎咽了两个包子后,觉得就差一口水。
“有咧。”店里那个招呼客人的大妈满脸慈眉,抽空从供桌下端起一个蓝色热水瓶,在桌上端起一个大碗,倒上满满,端放在男孩所在的桌面上,
“小伙子,渴了吧!”
“咕噜,咕噜,嗯!是!咕噜,咕噜!”少年一手抓握着半块包子,一手端起碗。
“要么来碗豆浆?孩子!”
“不了,我…我从不喝豆浆的,我能再喝碗水吗?”
“水有什么营养呦,孩子,来,喝碗豆浆,不收你钱,呵呵,算大妈的。”少年听了这话,一下子望着中年女人,这才注意到女人饱含辛酸的脸与慈眉善目的脸。他忽然想起了在家种了好多棉花的母亲,在外蹬三轮车收废品的父亲。那一刻,少年感受到人生如此的不易与辛酸,人与人的巨大不同。有人骗他,有人坑他,有人却照顾他。这,就是世道。
“大妈,我还想来五个包子,一碗不放糖的豆浆,你刚才那碗太甜了,到现在嘴里还甜丝丝的呢!”男孩有些撒娇,那是一种长不大的孩子气。
“好咧!呵呵!我像你这么大时哪,比你还能吃咧!”中年大伯不知什么时候接过来乐呵呵道,
“我们这家‘龙凤祥’包子店哪,原来开在‘燕子三栖水’!后来嫌那太乱,就搬到这来了!”老人歇顿下来,顺手拿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接着道:
“刚才送你来的那个毛胡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咧,听说桥摊那边杀了人,嗯!---”老人沉着脸忽然道,
“这帮地痞流氓,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让天上的雷劈死,地上的水淹死,嗯!‘月守河’咧!”
“大伯,你说的‘月守河’真能淹死人吗?”
“能,能咧!嗯!——”老人陷入眉锁又喃喃道:
“孩子,你不知道,十八年前,就在‘燕子三栖水’那个地方,有个小镇女人不慎落水淹死了,听说是一家做熟菜姓邹人家的媳妇,孩子刚出生,谁知第二天就被淹死了。唉!老人叹着气,目视街上不远处道:
“那段时间哪,老天总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连月守河里的水都冒起气泡来,唉!真是反常,真是反常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