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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龙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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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生梨儿的气的。”少年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落寞有些嘲讽。身后的女孩子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她唯一留意的是她的秦焰哥哥没有生她的气!两人不时说几句话,很快便到了半山腰的道观,自从皇后去世后,每年夏天作为皇后唯一的女儿同时也是长公主的烟姒都要到半山腰的白云观祭拜。
白色的内衫,灰色的道袍,换好衣裳少女跪坐在厢房的蒲团上。少年细心的伸手用玉质的梳子将少女一头流泉飞瀑般的长发打理顺畅,然后挽了个小小的发髻,帮她戴上竹冠。“哥哥,你愿不愿意帮梨儿梳一辈子的头?”少女的头发是犹如盲人的眼睛那样深邃沉郁的黑,少年的手却是历经风霜仍旧一成不变的如玉石板清冷的白,银质的梳子从发根缓缓的一梳到底,黑白分明的色泽精致如同一幅精致的画面。
“……焰,你愿不愿意帮梨儿梳一辈子的头?”转过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到白云观里,她居然有些心神不宁,难道是宫里出什么大事儿了么?想起五年前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她只觉得周身泛起冷意。“……”少年垂下眼眸,从五年前她第一次夸赞自己生的好看,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喜欢她——没有一个男子会喜欢旁人说他长得好看吧?更何况就在她与他被指婚的夜晚父亲莫名其妙暴病,母亲殉情——他痛失双亲!小小年纪袭任了父亲的爵位,却要作为她的随侍——无论他有多么优秀所有人都认为他后来被加封是因为他是她的驸马!
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他日复一日忍受着京城里同辈子弟的嘲笑,却只有将那些苦涩全数吞咽。暗地里却也不动声色的追查着当日的真相,其实早就有怀疑的吧,在那个夜晚之后乾清宫的女官内侍全都换了一个遍,参加宴会的臣子或者被流放或者默无声息的被杀死,很多时候自己都在想若不是因着少女与自己有了婚约,自己是否会那么幸运的活到现在?少年默默的沉思着,垂下了眼睑。
“……焰哥哥,你说啊!”烟姒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声音里已经有几分哀求。随着年事越长,她又如何不明白少年不着痕迹的推却,纵然是娇养在深宫,对于帝都里那些许风言风语她也未尝不清楚,可是若是自己央求父皇出手的话,只怕焰哥哥更会难过吧!
“我们被指了婚的,不是么?作为你的驸马,我自然要帮你梳头的!”有些勉强的在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他的回答很是敷衍,今日随着她离开了帝都,也不知道那边的情状如今是怎样了。“若是……我不再是公主呢?”少年波澜不惊的瞳孔里终于起了微澜,她难道知道了什么么?“怎么会……你一直都会是最尊贵的长公主啊!”安抚似的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神情却有些茫然。
“焰!”少女忽然失控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他,五年了,等到今年从白云观回去她和他便要迎来自己的婚宴,那个时候她便会真真正正成为他的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心里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仿佛就如同那不合时宜开在六月的梨花,他和她终究不会有结局!那个夜晚,五年前的夜晚……她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焰哥哥……若是有一天,你知道父皇负了你……你会不会原谅他,原谅我?”
“梨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少年漂亮而冷漠的眼眸终于正视了面色惨白犹如被狂风暴雨摧残后凋零的梨花的少女,“公主,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死死咬着早已失去血色的下唇,死命的摇着头,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涌的如同波诡云谲的大海,她只能如同孩子般有些狂乱的挥着手惊呼出口,“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少年负手冷笑,眼中冷锐如刀,帝都那边应该得手了吧?
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撞开,黑衣黑甲的将士冷冰冰的闯了进来,面对着一袭黑衣的少年俯身下拜,紧接着一袭紫衣的太监捧着诏书走至跟前:“陛下有旨,朕登基十余年无功于社稷,今朕深感病体不支,特禅位与驸马秦焰!愿诸位臣工尽心辅佐新皇,启我朝盛世!钦此!”“臣等恭迎陛下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浓郁的血腥味儿随着夏日略微潮湿的热气慢慢弥散在唇齿间,烟姒脚下有些踉跄,她猛地推开秦焰,转身跑了出去!
“当!当!当!”亘古的钟声回荡在繁华的帝都,遥远的传到白云山,京城里放眼望去竟然四处都覆盖着白色纷飞的布幔!
烟姒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用力抓住门框才防止自己不倒下去,眼中有悲伤有惨痛更多的却是恍然大悟的冷静和寂灭般的安宁——不是不知道少年隐忍中暗藏的锋芒,也不是不清楚当初死命求着父皇留下他究竟有多大的隐患,可是还是在心底暗暗的期盼着吧,期盼着那个人有朝一日愿意为了自己放下那些早已经理不清对错的过往,原来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做了一场大梦而已!
山风吹卷起少女灰色的道袍,吹起衣衫猎猎作响,仿佛苍穹之上猎鹰灰色的翅膀。
终究是一败涂地啊!
那个夜晚,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是一个功高震主的臣子和一个隐忍坚强的君主的较量。最后胜利的是自己的父皇,其实本来差一点父皇就死掉了,是母后,在场中翩然起舞的母后挡在了父皇身前,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旋转的舞步,飞舞的七色罗裙犹如一朵盛开的繁花,她倒在父皇的怀中犹如从枝头直接陨落的牡丹,容色倾城却再无生机!
“焰……秦焰,你是知道那个晚上的事情得,是不是?”回过头不去看少年,她淡淡的开口,刹那间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梨儿,朕想听你再说一遍……”温柔的声线犹如情人的呢喃,在她听来却好比那催命的丧钟。“请问陛下要如何处理本公主?”再次抬头,那双微微带些紫色的眼眸里已经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是他们相识多年来她第一次对他城“本公主”,突如其来的疏离的口气让他心里隐隐一痛。
“请问陛下要如何处理本公主?”她面无表情,再次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