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时代》擎沧

5、第 5 章

　　胖男人目光中隐藏不住深深的震惊：魔法天才家族斯普林的后人做马车夫，马车主人如同天籁的嗓音，这个时候，稍微入流一点的暴发户都能从中判断出马车中少女的尊贵身份。

　　胖男人的表情已经由震惊变成恐惧。

　　薇薇莉娅撩起马车的门帘，那一头粉红色的长头发柔顺光泽，像是太阳的光辉，可以照亮整片天空，染红整片整片云海。她的眼睛漆黑的像是夜晚的天空，拥有吞噬一切光明的力量。

　　“她就像是来自天堂的一尘不染的天使。”胖男人鲍勃心里这样想。

　　薇薇莉娅望着鲍勃，目光清澈如一碧万顷的天空，她真诚地问道：“您可以帮我驾驶这辆马车吗？虽然我的魔法老师拥有绝佳的驾驶技术，但一位女士驾驶马车，总是让人感觉不那么优雅呢。”

　　鲍勃明显吃了一惊，他看着自己完全焚毁的马车，勉强拾回了自己的思路，语无伦次地说：“当、当然……不行，你得赔偿我的马车。”

　　“一百诺亚金币够不够？”薇薇莉娅从马车中翻出一只钱袋来，显然这是迈洛细心准备的结果。

　　鲍勃眼中的欣喜证明了这笔钱的价值。

　　“那么多余的钱交给您，由您为我们带路，我相信我们会进行一次愉快的旅行，这样可以吗？”

　　鲍勃仿佛身处云雾。他感觉自己晕头转向，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是恭敬地请斯普林夫人坐上马车。

　　斯普林夫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地看了薇薇莉娅一眼。

　　马车行驶着，马车开始剧烈的颠簸，薇薇莉娅坐在马车中左右摇晃，没有看外面的景色。她推测小路正渐渐变得越来越泥泞。

　　过了很久，斯普林夫人才回答薇薇莉娅问的问题：“魔法的真谛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老师在临终时告诉我这样一段话，至今我也无法忘记。”

　　“他说：‘我后悔没有用所有的爱救赎自己的灵魂。并且，在临死时我才真正懂得魔法没有真谛，我穷尽一生的时光才懂得，我在浩瀚的魔法中微小如尘。’”斯普林夫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魔法没有真谛，魔法也没有真理。每当你登上一个新的台阶，你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领域，之前所学的会被渐渐推翻，变成一个新的全新的知识领域。然后你就会登上另一个新的台阶。但是今天，我一点也不想谈魔法！”

　　“我想带你见识的，是一个名门淑媛一生都无法见到的、与众不同的世界。”斯普林夫人让胖男人鲍勃将马车停下，把薇薇莉娅从马车上抱下来，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自己黑色的魔法长袍里，走向臭名昭著的格雅区贫民窟，这里并非格雅区最贫困的地方，可是这里的灰尘和恶臭依然让薇薇莉娅非常不适应，“这里和罗杰柴尔德领地仅仅相隔马车半天就能到达的路程，可是确实天堂与地狱的写实：这里的女人，会不知廉耻地出卖自己，这里的孩子会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寻找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这里的男人会用自己的孩子充饥，这里的老人，会在饿死之前被蜂拥而至的苍蝇吞噬殆尽。”

　　“有些人真实的存在着，薇薇莉娅。你可以轻易地拿出一百诺亚金币收买人心，甚至只是为了满足你符合尊贵身份的优越感，可是这里的人，一生都不知道金币的样子，他们会为了一枚铜币大打出手，甚至失去生命。”

　　薇薇莉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她任由斯普林夫人抱着她走进摇摇欲坠的房屋，狭小房子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布满灰尘的木桌。全身浮肿将要死去的孩子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可是他的母亲却依然含着眼泪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她试图掏出自己的金币给这位母亲，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薇薇莉娅的眼睛闪烁着属于罗杰柴尔德的睿智：“斯普林夫人，谢谢您。”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样明媚的阳光下，薇薇莉娅•罗杰柴尔德，这样拿着父辈的金钱和地位耀武扬威的你，究竟有多么让人恶心。

　　“也许我什么都做不了，”薇薇莉娅念出治疗魔法的咒语，“但是我可以减少你的痛苦。”

　　“谢谢您。”母亲的眼泪滴落在落满补丁的衣服上。

　　…… ……

　　这个时候，薇薇莉娅看到一个洁白的身影从门外冲进来，他有着如太阳般金灿灿的头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淌出太阳的微光。

　　逆光里，他的脸颊在一片金灿灿的夕阳光辉中，变得朦胧圣洁而温柔悲悯。

　　似乎有风将他的圣徒长袍吹起，他洁白如云朵的衣角在风中翻飞。如同天使在空中飞翔的羽翼。

　　那一刻，如万花盛开般的清香芬芳在整个残破的、将要倾塌的贫民窟中的残破房屋里。
　　他放下手中的权杖，用熟练的姿势抱起孩子亲吻他的额头，传出的是纯正的、天主教圣地圣里路亚的口音，念出了治疗伤痛的圣法咒语。

　　孩子在他瘦削的身体中，获得了生命的力量。

　　他抬起头，金灿灿的阳光让薇薇莉娅怎么都看不见他的面孔。

　　“也许我也无法救活这个孩子，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他的周围每时每刻都萦绕着圣洁的光辉，“我也可以治疗您的腿伤。我的名字叫克里斯汀。请您不用疑惑，我从圣路利亚一路赶来，为了莫里斯公爵大人的委托，一直寻找您到这里。”

　　克里斯汀，天主教教廷最年轻的白衣主教，来自于守卫教皇的侯塞茵家族。

　　他被称为“圣克里斯汀•侯塞茵主教”。

　　唯有太阳，才能平等的对待万物。唯有光明，不能被罪恶洗涤。

　　在那片耀眼的光芒里，薇薇莉娅看到了属于一个人类的奇迹，它的名字叫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