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时代》擎沧

3、第 3 章

　　斯普林夫人伸出右手摸了摸薇薇莉娅的脑袋：“安静，不要激怒它。我昨天才把它从博尔西帕峡谷中带出来。”

　　薇薇莉娅仔仔细细地打量这条龙，说实话，龙确实是一种丑陋的怪物，虽然他有着无比强壮的肌肉和锋利的爪子，但是当它散发着臭气的巨大黑色身躯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薇薇莉娅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它还是个孩子，现在它只有九岁。”斯普林夫人在教导薇薇莉娅知识的时候，声音变得严肃，“如何辨认龙的年龄，只要看它脊梁的骨节，出生不足一百年的龙，只有七个骨节，成年的龙一般根据他们的年龄和种类而有不同数目的骨节，白龙一生只有十二个骨节，而拜达理黑龙一般每一百年多一个骨节。”

　　“龙身上最薄的鳞片也有相当于诺亚公国的骑士三层精铁铠甲的防御力，哪怕是幼年的龙。他们每一滴唾液都有让你的手指连白骨都不剩的腐蚀性，所以他们可以大口吞食各种有坚硬外壳的动物，除了同类。”斯普林夫人微微叹息地说，“它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生一世，哪怕其中一只死去也不会改变。”

　　薇薇莉娅看着拜达理黑龙黑色的眼睛，语气里稍微有些失落：“父亲和母亲他们也是……我并非没有劝过父亲再娶一位名门淑媛来作他的妻子。”

　　斯普林夫人推着薇薇莉娅继续向前走：“如果有比魔法中最玄奥的占星术更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那就是爱情。”

　　斯普林夫人继续向前走，薇薇莉娅四处打量着周围，还有整整一个铁笼堆放着鲜肉，很显然，这是拜达理黑龙的食物。

　　“今天我们需要学习的不是它。”走到房间的尽头，斯普林夫人打开一扇木门，“我们今天要学习的，是使用黑魔法的第一步……”

　　薇薇莉娅飞速地摊开《黑魔法》。

　　“……如何使用白魔法。”

　　薇薇莉娅顿时充满了无力感：“可是课本上不是这么写的，课本上写的是：如何正确地认识黑魔法。”

　　斯普林夫人从薇薇莉娅手中把《黑魔法》拿走：“这本书在黑市随处可见，还是追逐利益的人从非正规途径制作贩卖的，你想看可以用一枚诺亚金币买三本，满篇废话。”

　　薇薇莉娅依依不舍地看着《黑魔法》从自己手里飞到斯普林夫人手里。

　　薇薇莉娅被推到桌子旁边，斯普林夫人自己坐在对面的藤椅上，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似得，问道：“从你见到我开始，我的五次施法中，你感觉到了几次魔法波动？”

　　五次？薇薇莉娅仔细回忆，点亮水晶灯的那一次感受到了，点燃壁炉的时候就一丝魔法波动都没有感觉到，那么剩下三次是在什么时候施法？

　　在进入关着黑龙的密室时应该使用过一次，当然这只是自己的主管臆测。所以，应该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只感受到一次，不过我认为在点燃壁炉的时候应该使用过一次。”

　　“魔法的奥妙在于那灵光一线的感悟，来源于天分。”斯普林夫人严肃地告诉薇薇莉娅，“你的资质不适合学习魔法，尤其是技巧尖端、晦涩难懂的黑魔法，在操纵黑魔法时任何一点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你永远失去使用魔法的机会，甚至失去生命。你对魔法的感知，让我失望。”

　　薇薇莉娅一直低着头，但感觉斯普林夫人如针一样锐利的眼光一直盯着她。

　　斯普林夫人站起身来，袍子的一角在薇薇莉娅眼前一闪而过，带起一鼓寒冷的风。接着，薇薇莉娅就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

　　“夫人！”薇薇莉娅双手摇着轮椅，开门阻止斯普林夫人离开，“也许我不会是最有天分的学生，但是我会是最努力的那一个！”

　　斯普林夫人继续向前走，她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从魔法工会创办以来，据我所知努力的人不知有多少，能比你还努力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你认为你可以吗？”

　　薇薇莉娅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又一次低垂下了头，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抖了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里斯出现在薇薇莉娅面前，轻轻推着薇薇莉娅离开了密室。

　　莫里斯低沉的声音如同迷雾般笼罩在四周：“我的女儿，如果你愿意，你会是罗杰柴尔德的继承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每天玩乐，做着一切贵族少女可以做的事，快乐到终老。你要知道，魔法并不代表一切。”

　　“成功有很多条路，如果我在政治上成功，而我在魔法一途上失败，那么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失败。”

　　莫里斯推着薇薇莉娅从低暗的密室中走出，穿过一任又一任罗杰柴尔德家主的画像，来到紫罗兰盛开的花园：“你不可能做所有的事都成功。虽然我在武技上愚蠢得让老师绝望，但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紫罗兰花在我和阳光的照拂下永不凋零。”

　　薇薇莉娅微笑说：“父亲，您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喜欢神秘深邃的魔法而已。即使不能学习黑魔法，也要学好白魔法，即使不能成功，至少我也可以在我死去前告诉后辈：为了我的理想，我曾努力过。我的名字，叫薇薇莉娅。即使没有罗杰查尔德，我也会拥有我应该拥有的一切。”

　　莫里斯握着薇薇莉娅纤细的小手，笃定地回答：“我完全相信你说的话，薇薇莉娅。”

　　第二天，薇薇莉娅依然在第一次见到斯普林夫人的地方等候。她的态度就像昨天一样，没有丝毫的自卑和惶恐，带着属于贵族有分寸的亲密：“斯普林夫人。即使不能成为伟大的魔法师，我也不能终止自己的梦想。我的资质平庸，可是我相信我可以成为一个乐于学习的学生。”

　　斯普林夫人沉默了很久。连莫里斯忍不住几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又不知为什么保持了沉默。

　　而薇薇莉娅始终保持着属于她的浅浅的微笑，淡静而温柔。她用如水的目光注视着斯普林夫人，但是目光里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这个时候，连莫里斯都不知道薇薇莉娅在想些什么。

　　静默里，斯普林夫人向薇薇莉娅伸出手：“我也相信你，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