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m******n

95、爆发

　　柔柔在医院住了两天，每天拼命喝水、喝妈妈送来的汤，结果喝得身体稍微一动就能听见吐里子的水声儿，最后不是跑厕所就是吐。

　　这两天高山寸步不离的守在柔柔身边，晚上就睡在病房里，好在是私立医院，病房里设施设备一应俱全，家属床也安排得合理。这期间高山一直试图分散她的主意力，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可是没用，不管什么故事刚讲两句，柔柔就能绕回到她儿子身上，然后又开始拼命喝水。弄得高山都担心她会水中毒了。

　　第三天一早，医生安排柔柔去做三维彩超，可高家这小子依旧不买账，还是只露一屁股给大家看，医生建议柔柔去走动20分钟再回来看看。于是柔柔便捧着肚子在走廊里来回来去的走，一边走一边求儿子乖一点儿，高山撑着拐杖跟在柔柔身边，却连扶都没办法扶她一把，只好一个劲的安慰她不用担心，自己却又开始恨起自己的腿来了——这不是跟废物一样吗？老婆都难受紧张成这样了，自己却想搀她一把都做不到，还他妈的能有什么用？！

　　20分钟后高家小子总算配合一点儿了，终于露了个侧脸给大家看，检查的结果暂时也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胎儿头部：颅骨环未见明显缺损，大脑回声可见，脑中线居中，丘脑可见，侧脑室未见增宽，小脑形态未见异常，小脑蚓部可见，上唇回声未见明显连续性中断。
　　胎儿颈部：可见U型脐带压迹及彩色血液环绕。
　　胎儿胸部：肺脏可见，位置未见异常，心脑比较正常，心律整，由四腔心观“+”字结构存在，房室大小比例未见异常，左右心室流出道可见。
　　胎儿腹部：腹壁未见明显缺损，肝、胃、双贤、膀胱可见。
　　胎儿脊柱：颈、胸、腰、骶尾段排列形态未见异常，脊柱弯曲度未见异常。
　　胎儿四肢：肱骨、尺桡骨、股骨、胫排骨可显示。
　　超声提示：脐动脉血流频谱测值正常范围。
　　羊水过少临界值。
　　建议产前咨询并定期复查。

　　“恭喜，宝宝还是很健康的。”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后笑着对高山和林柔说。

　　柔柔看了眼高山，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低头跟肚子说：“儿子你可真棒！”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羊水少是很危险的。羊水少有可能会压迫胎儿胸部，影响胸壁及肺膨胀，阻碍胎儿肺发育。因此我建议您还再住两个星期的医院，先输液、输氧看看。另外每天还是要多喝汤多喝水，喝汤、喝水、输液速度都要慢，这样才有助于胎儿吸收。”

　　“好好！谢谢您！”柔柔点头如捣蒜，马上同意了住院、输液、输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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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弄得柔柔和高山两个人无比疲劳。每天早晨一醒柔柔就要先吸氧，吸过氧便要打点滴，因为点滴打得慢，一般打完点滴就要晚上5、6点了，接着吃饭，吃完饭再吸氧，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进入夏天雨水多了起来，每次下雨高山的身体就会跟着捣乱，可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自己了，整颗心都扑在柔柔身上，连公司都不管了。可说实在的，女人怀孕这事儿，男人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只能跟着干着急。

　　林爸爸林妈妈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日三餐往医院里送两个孩子的饭，虽然家里有个帮着做饭的阿姨，可老俩口还是不放心，为了让柔柔营养均衡林妈妈每天亲自都变着花样的给她熬汤喝。好在医院离家不远，走着15分钟也能到。

　　看着柔柔的样子，老俩口心里就难受，只好每天安慰她送餐就当散步，一点儿都不麻烦；老俩口另外的的担心就是怕高山会撑不住，每次说换他回家休息休息，他都不同意，一门儿心思都拴在柔柔身上，样子很让人担心。

　　终于在柔柔住了小两个星期医院的时候高山爆发了。

　　柔柔血管细，因为每天输液，手上早就没地方扎了，今天早上护士只好把针头扎在柔柔的脚上。这又是输液、又是这么大量的喝水、喝汤，哪儿有不上厕所的道理？可针头扎在了脚上，柔柔根本就没办法上厕所。如果柔柔没怀孕，再能有个身强力壮、身体健康的老公，倒是可以背她去上厕所，可像高山这种情况加上柔柔的肚子，怎么背？

　　高山看柔柔一上午都不上厕所，心里着急，便把接便器放置在她身下，可柔柔却使不上劲不会用，费了半天劲急出一头汗来还是尿不出来。

　　“别着急，慢慢来。”高山一边安慰着柔柔，一边帮她擦着汗，心里却越来越窝火。

　　“算了，”柔柔浑身已经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力气，“等晚上输完液再说吧。”

　　“不行！”高山吼了起来，他真的担心柔柔这样会把肾憋坏。

　　正在这时送饭来的林妈妈推门而进，“小高，你嚷什么呢？在外面就听见你声音了。”

　　“妈。”高山回头叫了一声，“柔柔一上午没上厕所了。”

　　“怎么了柔柔？”一听这话林妈妈也着急了起来。

　　“妈，”一见着妈妈柔柔的眼泪又不听使唤了，一下子委屈的哭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山欺负了她似的，“我上不出来。”

　　“怎么会上不出来呢？”林妈妈不知道输液针扎到了柔柔脚上，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扶柔柔坐起来。

　　“别别，”柔柔慌了，“我脚上扎着针呢，不能动。”

　　“操，没他妈的这么干事的！”高山说着把接便器往地上一扔，撑着拐杖往病房外走。

　　“高山，你干嘛去啊？”柔柔急了，可高山没理她。“妈，你快去看看高山呀！”

　　“这孩子，怎么火气这么大啊？”老太太捡起接便器放在了床下，转头问柔柔，“你是不是又气他了？”

　　“没有，早上还好好的，可能看我上不出来急的，”柔柔解释着，“妈，你快去看看他，别一会儿跟大夫打起来。”

　　“哦，对。”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高山正在医生办公室跟医生吼。好在是私立医院，谨奉客人就是上帝的宗旨，态度特别的好，医生一个劲儿的赔理道歉，并且马上就去病房检查，当着林柔、高山以及林妈妈的面批评了早晨的护士，又立即安排柔柔做B超测羊水。

　　结果是羊水已经有所增长，可以不必再输液了。其实即使要再输液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输了，柔柔那手根本就没法儿下针了，家属又这么强势，医生也很难办，只好交待了孕妇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多卧床休息、多喝水多喝汤增加母亲的血液循环，间接使子宫胎盘的循环也得以增加，而达到增加羊水的目的，并且要注意定期来医院做胎心监护，每天数胎动……诸如此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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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高山还在生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以及他儿子的气。

　　高山气自己不能为柔柔分担一丝痛苦；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这两天老闹毛病，早晨醒来的时候骨头缝都在疼，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恨自己不能像汪海搀着英子那么搀着柔柔；恨自己早晨没制止护士往柔柔脚上扎针，害她受了一上午的罪……反正他要多恨自己有多恨自己。

　　与此同时他也恨他那还没出生的儿子，他可不管汪海说的什么长大以后算总账的话了，反正他现在摆明就是恨他。他恨他那么难伺候，恨他牵动他妈妈全部的精力，恨他让他妈妈受了那么多罪……恨不得不要他。

　　也是，没有一个准爸爸会比准妈妈更爱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孩子，在孩子出生之前，他（她）们与爸爸是没有任何沟通的，爸爸对他们的只有期望，没有共患难的爱意，这是不能规避的，毕竟孩子在这一刻还不属于爸爸。

　　高山气呼呼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林妈妈搀着柔柔跟在后面，柔柔右手扶着肚子，左手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刚要迈腿坐进去却出其不意的又被高山吼了一嗓子：“后面去！”

　　柔柔没说话，轻轻的关上了车门，转身拉开后车门，弯腰坐了进去，林妈妈看柔柔坐好后关上车门才又绕到另外一边开门上去。这期间所有人都没说一句话。

　　高山发动了汽车，往家开去，柔柔坐在后面有点儿想哭却又不敢，怕跟刚才似的，她一哭高山立刻就爆了，于是使劲的忍着。

　　林妈妈看了一眼女儿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了，“小高你怎么回事儿？柔柔招你惹你了你吼她？”

　　“妈，你别说他，不是他的事儿。”柔柔见妈妈骂高山赶紧求情，这么长时间高山一直守着她，难免心情会不好，她能理解。

　　“你闭嘴！”林妈妈看柔柔求情，火更大了。

　　被妈妈这么一骂，高山突然醒过梦儿来，意识到刚才是自己跟自己生气，语气可能不好了，于是赶紧道歉，“妈，柔柔，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心情不好，别生气啊！”

　　“你心情不好就拿柔柔撒气？柔柔从小身体就弱，现在为了你挺着个大肚子，怀着你高山的孩子，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林妈妈虽然明知道高山不是没良心的人，可依然气不过高山跟柔柔凶，反正丈母娘骂女婿也是应当应份的。

　　“妈，你干什么啊？我都说了不关高山的事了，你骂他干什么啊？”柔柔最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高山不好，立马儿耷拉下一张脸来。

　　“对对，妈说的对！”高山赶紧摆正态度，“我刚才是怕柔柔坐在前面危险，所以才让她坐后面。但是确实我不好，我态度不好，我不应该冲柔柔撒气，以后再也不会了！”

　　“哼！”老太太哼了一声，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骂高山什么了，这孩子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呢。刚开始柔柔宣布她怀孕那阵子，林妈妈还担心以后柔柔会伺候高山，日子过得会很辛苦；可从这一阵子搬来住在一起她也看明白了，这俩人在一起只有高山伺候女儿的份儿。女儿辛苦是辛苦，可那也是每个当妈的必经阶段，找个身体健康的老公都不见得能做到高山这份儿上来，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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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这么长时间，晚上早早的两个人就躺在床上休息了。柔柔枕着高山的胳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跟儿子说话：“儿子，咱们今天回家喽！以后啊，你要乖乖的，可不能让你爸爸为你着急了知道吗？你爸爸急起来的样子很吓人呢！”

　　我才没为那混小子着急呢，我着急是因为你！高山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他知道他要是敢把他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柔柔不跟他拼命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