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m******n

239、回家

　　林柔一早就告诉高山要定当天早晨回北京的航班，到北京是下午，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但是高山一心想着要留足时间购物，又怕起太早大家辛苦，所以还是自作主张的定了下午的班机，结果因为飞机晚点，从新加坡飞回北京已经是半夜里了。

　　作为留守人士之一且需要自己列队欢迎凯旋而归的家长的高老头儿，眼皮都快睁不动了，却强打着精神表现出一只狗应有的热情，然后很敷衍的舔了舔林柔，就被老太太抱回房间睡觉去了。

　　林柔不能睡觉，因为高老爷正叫嚣着要吃牛排呢。

　　一早林柔就打电话让李阿姨准备好的牛排，材料新鲜、也腌得入味儿。

　　于是只见林柔不慌不忙的起了油锅，放进蒜末，然后放入刚才热油的时候调好的酱油、黑胡椒粉和料酒调好的汁儿，加了调好的生粉勾芡，盛出。然后再起了个平底油锅，耐心的等黄油融化，关小火，放入牛排，一边煎一边压，不一会儿还把牛排翻了个面，差不多看着牛排有七成熟了就盛出来装在盘子里撒上刚才做的黑胡椒汁儿——一道香喷喷的林氏牛排算是大功告成了。

　　高山喜欢吃半生的牛排，3分熟最好，5分熟也算凑，但林柔总觉得那种成熟的牛排不安全，最后妥协成7成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林柔看着林氏牛排想了想，又转身倒了两杯红酒，准备好刀叉，用平日里高山端菜用的那个托盘把这一套东西端进了卧室。

　　“高老爷，用膳了。”林柔推开卧室门，却没见到高山的人影儿，把吃的放在茶几上，便听见衣帽间里有动静。

　　高山正在衣帽间里整理他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他上午在DFS和机场又横扫了一通，给林柔买了几个包、几件新款的秋装，化妆品更是买了一大堆。

　　高山最大的愿望是把衣帽间塞满，这可能也跟他小时候穷怕了有关，总觉得应有尽有才有安全感。可是因为他外出的机会不多，所以家里还没有他预计那样堆得足够满（但实际上已足够让林柔头疼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高山怎么可能不尽情的大买特买呢？当然了，高山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儿像暴发户，林柔恐怕不喜欢……但是，十几年不也才暴发这么一次嘛，高山觉得不算太过份。

　　“放那儿吧，改天我再收拾，快来吃东西。”林柔倚在衣帽间门框上，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那么多东西，根本不是一天就能收拾完的。

　　“这几件衣服得先拿出来，马上天就冷了，该穿了。”高山说着拉开一扇衣柜的柜门，要把刚给林柔买的那几件大衣往里放。

　　“哎呀，你别弄了，不是那么放。”林柔终于进来了，没收了高山手中的衣服，放进了另外的衣柜里。

　　林柔有自己的收整规矩，心血来潮她会按颜色来区分衣服，有时候又会按牌子来区分，当然也有按季节、面料做区别的时候……但这一切，完全要看林柔收拾衣帽间那天的心情，没有一定之规，而从不干家务的高山当然弄不懂这些奇怪的规矩到底有什么规律了。

　　“哦。”高山应着却继续盯着箱子看。

　　“还要什么？”高山一个眼神，林柔就知道他还有事情。

　　“糖！放这儿该化了！”高山关注的自然是他的好吃的。

　　“行了行了，一会儿给你放冰箱去。老爷，您能去先把牛排吃了吗？一会儿凉了您又该有意见了。”

　　高山嘿嘿的笑着，摇着轮椅出了衣帽间。近年来他真的是越来越事儿多了，经常挑剔食物，当然这挑剔仅限于对外面的食物，尤其是小白做的食物。不过不管高山怎么挑剔，甚至是挑衅，可小白从来不生气，而这，更加让高山生气。高山和小白认识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没见过他生气，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会因为打架栽进去。

　　“哇！”高山看见林柔做的牛排夸张的叫了起来，“还是林大厨手艺好，看看，这色香味……”

　　“得得，打住！”林柔并不买账，把刀叉递给了高山，“味儿啊您还是尝尝再说吧。”

　　高山切了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嚼特嚼着，一边不忘表扬他媳妇：“大厨就是大厨，味道好极了！”

　　“你才是大厨呢！”林柔听了高山的肯定、表扬自然是喜上眉梢，但嘴里总是不肯吃亏。

　　“吃点儿？”高山切了一块肉问林柔。

　　“不吃，吃完了全得长在身上。”

　　“不吃点儿怎么喝酒？”高山老早就盯上了那两杯红酒，都说晚上喝杯红酒对心脏血管好，又养颜，所以高山一直劝林柔每天晚上喝小半喝红酒，但她就是不肯尝试，今天她终于开窍了，这么主动的倒了两杯，怎么能不试试呢？

　　于是高山央求林柔：“来吧，尝尝，真的特好吃，就一小口。”

　　毫无意志可言的林柔，自然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可是一口肉、一杯酒下肚以后她又上头了。

　　微醺——这是林柔对自己的判断，但显然高山不是这么判断的。

　　“走！”林柔拉着高山的手，使劲的往上提。

　　“去哪儿？”高山很警觉，他的判断是：林柔已经醉了。

　　“散步去！”林柔不依不挠。

　　“现在是半夜！去散步？”高山真的是惊了，抬头看看表已经半夜两点多了，去散步？晒月亮？

　　“去散步！”林柔很执着，她想的是夜宵吃太多东西就睡觉，对身体不好，可因为那一杯酒的缘故，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好，散步，散步……”高山应承着林柔，“那您先把衣服鞋穿上啊。”

　　“哦。”林柔很听话，她听得懂高山在说什么，只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真懂了。

　　高山去衣帽间把上午买的那件厚大衣给林柔拿了出来，还给她拿了双厚实的靴子，自己也穿了一件厚夹克，换上厚鞋，才从里面摇着轮椅出来。

　　林柔的表情是在放空、微笑。

　　高山开始后悔听信了那个偏方，骗人的！

　　无奈，高山只得帮林柔穿大衣、穿靴子，还好，她没有反抗，但也没有配合，所以给她穿戴好高山已经急出一身汗来了。

　　院子里长年留着一盏院灯，起初是因为高山加班，林柔为了等他特意留的，后来高山慢慢的减少了加班，可是林柔却觉得留一盏灯在院子里也挺好、挺温馨的，而且也浪费不了多少电。于是这盏灯就这么留了一来，成了高家的传统。

　　院灯，配着头顶那只明月，使一切都显然朦胧而幽美。

　　可毕竟是十月份了，北方不同于温暖的南方，尤其到下半夜，温度已经很低了，饶是俩人穿戴整齐，一吹风林柔还是打了个喷嚏，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慢点，慢点……进屋吧还是？”高山夹住拐杖，赶快伸手去拍林柔的后背。

　　“唔，舒服多了。”林柔抹了一下迸出来的眼泪。

　　这么一吐，林柔倒也酒醒了，赶快伸手把高山夹克的拉链拉好，然后拿扫帚把自己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还散步吗？”高山想帮帮林柔的忙，却发现没什么自己能做的。

　　“当然散步了，”林柔放下扫帚，拉起了高山的胳膊，“以后这么晚可不能这么多肉了，对胃不好。”

　　“是了，林大夫。”

　　“你别油嘴滑舌的，”林柔轻轻的掐了高山的手背一下，“就走两圈啊，坚持一下，走完咱们就去睡觉。”

　　“林大夫……”

　　“嗯？”林柔怒视高山。

　　“错了，是林老师，口误。”高山嘿嘿笑着，“和您商量个事儿啊？”

　　“嗯。”林柔小心的搀扶着高山，这一天6个小时的飞机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也想让他早点儿睡，但是不把肚子里的食物消化掉，她担心半夜高山会胃疼。

　　高山年轻的时候、和林柔还没结婚但俩人已经在一起的时候，犯过几次胃病，都是半夜里犯的，但没敢告诉林柔，好在林柔够细心，严刑逼从才问出个所以然来。其实高山胃病的成因很简单，在他还不认识林柔之前一日三餐非常不规律，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把胃弄得很脆弱。每次高山一犯胃病都把林柔吓得够戗，后来他们结婚以后林柔给高山调理了好久才调好的——当然了，所谓的林柔调理，不过是林柔告诉高山做什么吃，高山自己做完自己吃，那时候的林柔还完全不会做饭。

　　可也就因为这样，林柔特意注意高山的胃，就怕他胃不舒服。所以每次晚上林柔一觉得高山吃的多了，她就会拽着他散步。

　　高山明白林柔的用意，也喜欢散步，但作为一名越来越傲骄的讨厌鬼，他不能不表现出来不情愿。

　　“和你说的书店的事儿，你觉得怎么样？”高山轻声的说着，这个夜晚太安静，他生怕一大声把月亮吓跑了。

　　“哪儿那么容易啊，我可不会做生意。”

　　“有我呢！”高山打保票。

　　“你？”林柔看了看高山，“你能放得下你的工作？”

　　“慢慢放呗。”

　　“哼。”林柔轻哼了一声，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慢慢放、慢慢放，也不知道要慢慢到什么时候。

　　“真的，你看大海现在也慢慢上轨道了，快能放手了，真的，相信我！”

　　“那就等你完全放了再说吧，我又不急。”

　　“可是我已经把房子租好了啊。”高山有些无辜的说。

　　“啊？”林柔停下了脚步，挡在高山身前，“你又把房子租了？”

　　“又？”高山不懂了。

　　“你忘了吗？”林柔盯着高山，想从他脸上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哦！”高山笑了，可是他并不愿意回忆林柔30岁的生日，于是说道：“这房子比那个好多了！明天带你去看看，你要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样？”林柔也有些激动，逗着高山。

　　“不喜欢就……就给英子，让她干点儿什么。”

　　“我就说嘛，”林柔又挽起了高山的胳膊，“你呀，什么时候都放不下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