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m******n

159、扫墓

　　“林柔，”林柔刚送小狮子上学从学校回来就被妖精婆婆叫住了，“和我去看他姥姥。”

　　高小姐今天终于穿了一身肃静颜色的衣服，妆也是淡淡的。林柔不禁暗暗感叹：婆婆穿什么都那么有风度、那么好看，高家人就是身形长相好看！而且，她到底有多大岁数？如果说她50多，肯定所有人都没有疑议，如果说是60出头呢也勉强能接受，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70岁的人。可是高山都小50了，她妈没有70？这笔账林柔怎么算怎么算不明白。

　　高小姐看着傻呆呆盯着她看的儿媳妇有点儿生气，儿子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看起来并不机灵的媳妇的？于是高小姐轻咳了一声，皱了皱眉，“你要穿这身可笑的衣服去吗？”

　　“哦，这我就去换衣服。”林柔这才不好意思的冲婆婆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她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大衣，背后还背了一只小熊，是高兴给她选的衣服。

　　自从见婆婆第一面，被婆婆嫌弃衣服颜色太重以后，林柔就没敢穿过深颜色的衣服，她明白有些老年人很忌讳年轻人穿黑色、白色的衣服，有的老年人却很喜欢年轻人穿得稳重一些。很显然，她的妖精婆婆是前一种类型的。

　　林柔望着一整个衣帽间的衣服发愁，既怕婆婆说她穿的死气沉沉的，又怕婆婆嫌她穿得不够严肃，恨不得打电话问高山她该穿什么好。不过还好，她知道这种事儿没必要去烦高山，于是思来想去，最后选了一件黑色修身小西服，里面搭了件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把长发往头上一盘，化了一点儿淡妆，再拿了一件黑色长大衣挎在臂弯里、另一手拿着黑色皮包，这才从卧室中出来。

　　高小姐本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没想到从卧室中出来的儿媳妇竟然能让她眼前一亮的：儿媳妇穿得很得体，庄重而又轻松，而且黑色的西装让她本来娇小的身形显得挺拨了许多，而加上淡妆的修饰，使她整个人显得很生动，也很抢眼，倒是不太像平常那个高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傻的儿媳妇了。

　　“Sabrina，稍等一下啊。”看着妖精婆婆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林柔还是有点儿慌张，套上大衣便奔了厨房，不一会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糕点和一束马蹄莲来。

　　“假花？”高小姐又习惯性的皱眉。

　　“真的啊。”林柔拿起了刚才扔在桌子上的包，“早晨让李阿姨在小区里的花店买的。Sabrina，咱们走吧。李阿姨，中午不用等我们吃饭了。”

　　高小姐站起身来，穿上大衣拿起包来，却抢身走在林柔前面。

　　林柔看着抢到她前面的婆婆，不由得低头笑了笑，真就是个小孩！

　　“你知道今天要去？”高小姐头也不回的说。

　　“啊？哦，不知道。”林柔提着一堆东西跟在妖精婆婆身后，往车库走。

　　“那怎么会买花？”

　　“哦，您那天说准备去看姥姥，我就让李阿姨每天早晨去买的，我怕临时买买不到，这种花儿花店平时进的少，不过高山说了，姥姥最喜欢马蹄莲了。”

　　又是高山说！高小姐心里又嘀咕了一句，然后自觉的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林柔一看自己又成司机了，就更想笑了，她心想着如果让高山看见了这情景一定会暴跳如雷，好吧，即使他跳不起来他也一定会摔车门的。唉，高山也是个小孩儿，一家子都是小孩儿！林柔想想更得意了，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大人，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这群小孩子。

　　一路上两个人相对无言。林柔一路上都憋着想笑；而高小姐则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城市，回忆着她在这个城市生活过的17年，那17年本来不多的幸福就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她觉得她有恨这个城市，恨她妈，如果不是她，不是那个破碎的家庭，她应该不会孤苦一生。

　　车子平稳的开进一条山路，因为是冬天路两边的山显得光秃秃的，并不好看，而高小姐的心也就越来越下沉，她突然感到害怕，一种久违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这么多年她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害怕了，可现在——她止不住的想：有一天自己也会葬身在一条山沟里或一片草坪上，然后就再也无人过问了吧？

　　“Sabrina，”车子停好后林柔回头叫妖精婆婆，却突然发现婆婆眼眶是湿润的，于是一下子傻了，“Sabrina，你怎么了？”

　　“没事！”高小姐瞪了一眼儿媳妇，赶紧开门下车，开门的一瞬间迅速的抹了一下眼睛，她讨厌被儿媳妇发现了自己的脆弱。

　　“哦。”林柔忐忑的应了一声，赶快下车拿上准备好的东西，“Sabrina，这边。”

　　高小姐细细打量这个陵园，虽然冬天的景色不美，虽然她没见过中国的陵园，但也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乱葬岗。园子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就像个公园一样，而那么多的墓碑沿着山势一排一排修得很整齐，站在山上还能望到山脚下的一池水，也就是风水中阴宅最讲究的背山望水。

　　“Sabrina，姥姥在这里。”林柔在这么一大片墓碑中准确而迅速的找到了姥姥的墓碑，高小姐看出来了，林柔是常来的，不是临时做功课。

　　林柔从包里掏出一块手绢，轻轻擦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长得和高小姐、高山、高兴都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然后说道，“姥姥，Sabrina来看您了。”说着就把带来的花儿和糕点放在碑座上，“小山啊，最近太忙了，等过一阵子我们带着高兴一起来看您……”

　　“行了！”高小姐打断了还在和姥姥说话的林柔，“你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

　　“哦。”林柔这才想起来确实应该回避一下，“那我在山脚下等您。”说着便冲墓碑鞠了个躬下山了。

　　高小姐望着下山的那个背影有点儿想笑，可是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又有点儿想哭，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子，冲着墓碑叫了起来：“你怎么那么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