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诸行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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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那个柳絮纷飞的初夏，遇到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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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街上穿黄衫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他们成群结伴嘻嘻哈哈地走过，盘踞在池袋的一角，用颇为恶意的眼光窥视着周围过往的行人。
偶尔顶撞无辜路过的行人，那表情似乎恨不得立刻挑起一场大的事端。
他们隐秘地发展着自己的力量，扩大的自己的信徒。比如男子领结处那一抹不经意的暖色，比如女子手腕处瞬间闪过的明黄色腕带。
-----都是这个城市黄巾党越来越多的证明。
感觉就像是之前的‘dollars’，不明首领，不知成员，但是那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聚会，却是实实在在地震撼了许多人的心。
原本在与‘蓝色平方’火拼后衰败颓靡的‘黄巾党’，此刻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
随处可见的斗殴，身后明显的恶意，不知何时的群聚，池袋这座城市，逐渐变得越发危险起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细心的人发现，在一次又一次斗殴中，受伤的往往是那些曾在‘dollars’集会中露过真面容的青年。
‘黄巾党’在寻找城市中那些隐蔽着的‘dollars’。
谁知道这是否又是一场正在酝酿着的火拼，但是在双方的首领都未露面的情况下，所有一切的猜测，都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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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田正臣有些不对劲。
四人同行的回家路上，帝人有些担心回头望着身后低着头走路的小学同学。
虽然一样的爱耍宝，没脸没皮依旧喜欢拿杏里和自己打趣，但是那种时不时出现的颓废状态依旧让帝人很是担心。
正想伸手拍一拍眼前人的肩膀，问问是否最近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但是手还未伸出，就被一旁的绘卷打断了。
“如果你想问他最近怎么回事，那还是不要了。”拉低了声线，绘卷轻轻地说道，“因为自己不想说出口的事情，别人再怎么问，都无法得到所谓的真正回答。”
所以哪怕是朋友，哪怕是再怎么担心对方，也要留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太过亲密的相处，往往会适得其反。
看着眼前少年依旧愁眉不展很是担心的样子，绘卷不得不再次放软了心肠，再次开口道；“你也要相信他，不是么？”
相信你从小长大的朋友，相信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圆满的解决。
然而若他面临的困难真的太过于艰巨，风浪太过于疾迅，他自然会回头寻求帮助，那时候的你，就可以用灿烂的笑脸和温暖的拥抱迎接，抚平他的不安和惶恐，再次助他扬帆起航。
然而在此刻，你只需缄默不语就好。
就在帝人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随着一声短暂的‘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身后的纪田正臣又恢复了以往元气满满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面颊，双手合十对着眼前的帝人道歉说朋友找可能无法一起回家了。
看着好友飞快地走下了楼梯，看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帝人只能无奈的收回担忧的目光，转向前方安抚杏里的折原绘卷。
轻轻地叹了一声---说不定现在自己能做的，真的只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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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田正臣在奔跑。
这种逆风而行的奔跑在记忆中好似模糊地出现过。
那是沙树出事情的那一天。
也是蓝色平方向自己向黄巾党实行报复的那一天。
他们绑了沙树。
手机震动起来的那一刻，蜗居在绵软沙发上的自己就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惶恐。
但还是姿态轻松地接起了电话。
之前挑衅蓝平方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可能会有报复，但是当初的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
在别人的肯定下便以为自己是无敌的，殊不知在有心人的眼里，自己的弱点早就暴露无遗。
这是一场战争，而不是当时自己所以为的中学生打架的延续。
战争总是你来我往，不眠不倦，不死不休，为的只不过是永远的利益。
但他们彼此都不是合格的军士和将领，所以也没有对待俘虏应有的礼让。
他们折断了沙树的双腿。
为的只是向自己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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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而至的电话，对方的问题，重要的人，沙树，骨头折断的声音，复仇，独自一人，折原临也无法接通的电话。
那时的自己在奔跑着。
那一件又一件好似因果循环的事情却缠绕着自己迈不动脚步。
看着不远处漫天升起的火光。
自己迈不动脚步。
自己的女朋友在里面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自己害怕得迈不动脚步。
那时候的自己胆怯又懦弱，那时候的自己自私又惶恐。
那时候自以为是的自己，面对着蓝平方的的威胁，面对着正代替自己受折磨的沙树。
害怕得迈不动脚步。
就像是现在这样。
在人来人往的池袋，金发的少年慢慢蹲下身子，他的脸埋在臂弯里，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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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破旧的仓库。
苍天已死的铁牌通过层层铁锈散发着荧荧的光芒，在这看似不大却格外沾湿衣服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黄巾党的据点。
坐在首位的沙发上，纪田正臣看着眼前激烈争论斩人魔和黑摩托是否也是‘dollars’一员的众人，打从心底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倦。
扯了扯绑在自己胸前的明黄色领巾，它绑得太紧了，好像如果自己再不松一下的话，就有可能快要窒息。
就像眼前的气氛。
纪田正臣不知道这些无谓的争斗到底能带来什么，也不知道为何时隔多日自己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然坐着。
他无法想象当初如果不是门田一行人救出了蓝平方手中的沙树，那个因为自己而无辜牵连的女子又将受到怎么样非人的折磨。
而自己又要在多少个午夜里辗转梦回，怀着对沙树的愧疚而不安地无法入睡。
嘛，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一样。
因为那个女子，因为自己，可能一生都无法走下那白色的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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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沙树是在池袋的街头。
当时的自己嘻嘻哈哈地正与同伴打趣，冷不防地听见了一声轻轻地疑问。
“原来你就是纪田正臣？”
于是蓦然回首。
在那个柳絮纷飞的初夏，少年遇见了少女。
谁将谁的眉笑眼舒映刻在了眼里；
谁又记住了谁的意气风发。
他记得自己和沙树走过那条落日长长的过道；
走过喜鹊扎群的广场，彼此的眼睛里都有着温润的光芒，在晚霞的余晖中闪烁中金色的光芒。
那时候，纪田正臣把那光芒称之为，爱情。
如果以前的沙树是自己最为重要的存在；
那么现在的他，却无法确定沙树对于自己的意义。
折原临也曾对自己说：“沙树将会成为你的神。”
世界上不知是否存在着神明，但我们所经历的过去却是真实而又鲜明的存在着。
过去沙树代替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将化作无法偿还的罪恶感紧紧缠绕自己，一辈子为对方所掌控。
纪田正臣不知自己是否已经相信了折原临也的这番论调，但是现在的他却是真的无法确定，自己对于沙树，仍否心存爱意。
或许那年少卑微脆弱薄如蝉翼的爱情，早已随着那年冲天的火光消逝，化作满溢自己心中的那无边无际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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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们还在争吵不休，就在纪田正臣准备抬起手让他们就此停止的时候，前方传来了被人窥视的轻响。
对于‘dollars’的猜测，真相即将戳破的兴奋，那个窥视的人到底是谁？
原本拥挤不堪的仓库此刻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冲进了雨幕中，寻找刚才的窥视者，或只是寻找自己心中已认定的真相。
杏里躲在阴暗狭窄的货物缝隙，之前看到的不可思议的景象还在自己的脑子里徘徊无法整合。
原本只是关心事态所以才来看一看，但是看着被黄巾党成员簇拥在一起的纪田正臣，杏里还是因为一时的惊讶而发出了声响。
以至于现在腹背受敌的状态。
就在杏里庆幸这狭窄的场所并不是谁都可以挤得进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我来试试吧。”
这是纪田正臣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发现了怎么办？
求助的短信已被发出，就在杏里在心中无助的呐喊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降临。
那是池袋的传奇，无头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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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而至的黑影，池袋未衰的传奇，呼啸而至的马蹄，失手甩出的钢棍，在雨幕中泛着白光的刀刃。
斩人魔，黑摩托，‘dollars’。
黑摩托救走了斩人魔。
黑摩托和斩人魔是‘dollars’的一员。
所有的人都呆愣不语，但在心中却无一不得出了这个结论。
连对方的离开都无法阻止，若果黄巾党真的和‘dollars’干起来的话……
搞不好这次真的会死。
纪田正臣在心中苦笑着得出了一个答案。
越来越无法领导的团体，无法阻止再一次火拼发生的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次沙树不在的话，我是不是又会……” ……逃跑。
“原来真的是你，纪田正臣。”
少年未说出口的自我嘲笑就这样断在了喉咙里，熟悉的声调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
又或是所有的人都转过了头去。
少女站在雨幕里，还未脱下那件来良学院蓝色的制服，暖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确定眼前的那个人是否真的为自己所熟识，姿态雍容而随意，在她开口前，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就像与她黑色的发一般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折原绘卷。
正臣默念着眼前少女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在他看来，比起黑摩托与斩人魔，眼前的才是不可捉摸的正主。
就凭刚才那悄无声息的隐蔽功夫，不费吹灰之力踹倒他们所有人也是正常。
不过她既然出声喊了自己的名字，就代表她只是来找我而已，应该不是想生出什么事端……
“你这个娘们突然出现想要干什么……咳咳。”
好吧，她不想生事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不知轻重的随意挑衅……不知折原绘卷底细的人果然无法和自己一样心有戚戚焉。
扼住眼前挡路人的喉咙，看着他丑陋的脸再痛苦中变得扭曲，绘卷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对不起，我找的是纪田正臣，而你看起来长得一点都不像纪田正臣。”
他那张马脸哪里长得像我了！
虽然心中忍不住咆哮，但是表面上纪田正臣还是乖乖的在绘卷眼神的示意下走到了她的身后。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原本绘卷手上的人此刻已经跌倒在了一旁的墙根处，他的身后，是巨大的人型凹印。
原来现实中真的可以看见这玩意，不过那位不死也要断好几根肋骨了吧……
就在纪田正臣在心中为那位仁兄默哀的时候，传说中的罪魁祸首此刻也慢悠悠地开口道：“纪田正臣，跟我来。”
为什么我有一种即将迈上断头台的感觉……
就在正臣欲哭无泪的那一刻，他身旁的男生突然跳出来大声对前方的绘卷喊道：“你是什么人！和我们将军是什么关系！”
战友！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绝对会向前好好拥抱一下这位同志，但是战友你真的不怕被打击报复吗？
“哇哦？”绘卷回过头来，望着之前向自己询问的男生，他的脸上充满了悲壮的神情。
“什么关系？”绘卷抬起手轻轻摩擦着下巴，像是在玩味地思考，终于她选出了一个最为合适的答案，“女朋友。”
“我是纪田正臣的女朋友。”
哈？
这下连纪田正臣都没有经受住打击。
谁来告诉自己，什么时候他和眼前的‘人型自走杀伤性武器’有了那种可以被称为甜蜜暧昧的关系！
“我向你告白了，不是吗？------‘我们交往吧，纪田正臣。’的那一次。”
少年点点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你当时不也是受宠若惊地答应了吗。”
我那明明是被惊吓到了！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是在少女眼含威胁的注视下，少年依旧憋屈地点了点头。
“于是你情我愿，所以纪田正臣，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
绘卷满意地做出了结论。
于是黑发的少女在一群观众‘将军你口味真重’的注视下拉走了全身僵硬的金发少年。
他们的身影越行越远，在稀稀落落的雨丝中，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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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着看着眼前自顾自走着的折原绘卷，纪田正臣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折原绘卷让自己离开是有话和自己说，也知道那里的确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但是用‘女朋友’这种借口，也太那什么点了吧，而且对象是折原绘卷，自己能消化得了吗？
就在少年准备向前方的人提出意见的时候，对方正好也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
“将军？”少女拉长的语调让纪田正臣忍不住寒毛直竖，“黄巾党，黑摩托，斩人魔，‘dollars’，纪田正臣，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本来只是因为你最近的颓靡状态，拗不过担心你的杏里才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的给我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
随着少女一句一句的话语，正臣的头也渐渐地越来越低，他不禁产生了一种小时候干坏事被自家母上大人抓包的熟悉感觉。
不过，折原绘卷像自己老妈的这个认知比她是自己女朋友还要来得诡异。
“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烦恼什么。”拍过眼前低着头少年的肩膀，绘卷淡淡开口道：“但是记住，别让关心你的朋友太过于担心，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妨回过头来向他们寻求帮助。”
“……你不知道。”少年沉默着，然后有些颓败地开口，“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卷进来了，这种事情……”
现在的黄巾党已经不是以前自己所希望的那样了。
他们渴望着斗争，满怀着恶意。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一场战争。
以前是沙树，难道现在又要变成帝人和杏里吗？
懦弱胆怯的曾经的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好首领是自己的悲哀。
但是作为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他至少要做到不再次让自己所重视的人卷入这场纷争。
而他自己，既然作为一个首领，那就不能退却。
漫天的雨丝在彼此的沉默间变得纷繁起来，少年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低垂了眉眼。
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到底怎么样，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少年以为永远不会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一个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响起。
“有些笨，有些傻，不算的上机敏，还带点小圣母，做事也许狠绝，但总在细小的地方心软，心中有重要的人，有一定要做到的事，有不放弃的理想……”随着少女低低地叙述，她的脚步也随着音节越走越远，声音在雨幕中也越发的不真切起来，“但是啊，哪怕他再怎么傻气，却总能让我们看到希望……”
或许他不是最为完美的存在，但是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最好的队长。
黑发的少女微笑着回过头来，与仍然站在原地的少年已经有了一段小小的距离，虽然雨势愈来愈大，但少年那双重新焕发起光彩的眼睛却是如此明亮，就像是他脖子上松垮垮挂着的黄色领巾。
“他叫什么名字？”隔着那段并不遥远的距离，纪田正臣向前方的少女喊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但是他想成为这样的领导者。
想让自己的成员提起时也能用上折原绘卷这样的声音，虽然是嫌弃的语气，但却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盈满了暖意。
他看见少女微笑着望着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落寞与怀念，远远地越发繁密的雨声让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只能默默地模仿着少女的口型，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个奇异而又简短的音节在自己的口中吐露，在浓稠的夜幕中响起。
他听见自己说：“郑吒。”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诸行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