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词》刖小漠

5、第四章

　　怜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二觉得自己的妹妹离自己越来越远。曾经以为自己是了解怜刖的，可是……现在越来越看不透她的心。自己走在去冰帝的路上，反复思考着为什么怜刖让自己助景吾打青国。想不透为什么不求胜负只求牵制青国武力……难道是……不二睁眼，冰蓝的的瞳中有一丝慌乱。
　　“你相信她的，不是么？”不二耳边响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手冢！
　　不二猛然回头，正对上手冢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手冢……怎么会在这里？”不二的温柔与惊异溢于言表。
　　“啊，发现某人失踪，就找来了。”手冢牵过不二的手，道。
　　“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去找了怜刖，她告诉我的。”手冢式的惜字如金。这时不二发现，同行的还有乾。好吧，对于怜刖要让哥哥幸福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不日，不二一行便到了冰帝皇宫。
　　令手冢和乾惊异的是，从皇宫正门到皇帝寝宫，不二竟可以带着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
　　“我、怜刖、景吾还有精市，是从小就熟识了的。虽然天各一方到总有联系。呐，看”不二举起腰间一直挂着的玉环，“这个我们四人都有的，世上独此四只。他们都是因为识得这玉环才不敢阻拦。”
　　转眼间，不二他们已进入冰帝王寝宫。
　　“新月宫不二周助，参见冰帝王。”不二单膝着地，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周助！说了对少次不用行礼了。多少年了还是改不了！”迹部景吾愤然的声音传出。随即人从内室闪身而出。
　　“忍足，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不二直接无视迹部望向内堂说道。之后又一蓝发俊才出现。手冢和乾同时黑线，这时不二适时的开口：“手冢，乾，这是忍足侑士，景吾的至交。景吾，忍足。他们是手冢国光，乾贞治。”
　　“久闻大名。清风门门主手冢国光。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声音中吧——”
　　“陛下，请您自称为‘朕’”忍足在一旁提醒。不二微微笑着看着迹部窘迫的样子，“本大爷知道！”迹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周助，你此行的目的怜刖已先行告知于我。不过，你在冰帝，怜刖在立海。新月不会有问题么？”
　　“小景放心。”不二微微一笑，“怜刖对外宣称闭关，实则金蝉脱壳前往立海。”
　　“万一被拆穿怎么办？”
　　“放心，我们还有王牌。”手冢顿时觉得身边此人多了三分危险。
　　另一边，怜刖已经抵达立海。立海并不像青国或冰帝那样繁华，反而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是国家实力相当强大。怜刖款步进入宫中，按照以往的习惯直接进入后花园。嗯，精市这个时候最喜欢和某人一起在后花园品茶下棋。怜刖笑眯眯的想。
　　“精市~”怜刖温柔的叫着。面前正坐在石凳与对面人下棋的紫发男子微微一怔，随即唇角绽放绝美的笑容。“怜刖，速度蛮快的么。”怜刖爽朗一笑，瞥了一眼棋局：
　　“真田又要输了？”
　　对面人黑线，幸村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是弦一郎让我。”眼瞅向对面男子，眉眼间全是温柔。
　　收了棋局，幸村与怜刖步入幸村寝宫。宫女送上了茶水和糕点。
　　“呐，怜刖，你喜欢的茶。”幸村微笑。
　　“精市还记得啊。”怜刖笑眯眯的接过杯子，轻轻的吹了一计。“呐，真田吃醋了呢。”
　　幸村望向一旁的男子，笑而不语。真田微微偏头，掩饰心中的尴尬。
　　“怜刖，这次来，有什么事？”
　　“咦？你怎么知道？”怜刖睁大眼睛表示吃惊。之后抿了一口茶抬头继续说道，“打青国。”
　　这是幸村与真田真真没有料想到的。幸村眼神微微一滞，随后答道：“好。”
　　这下轮到怜刖吃惊：“精市，不问原因么？”
　　“你做事向来有分寸，凡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况且，我问你也不一定说，我只是帮忙便是。”
　　怜刖微微一笑，“只需佯攻即可，把青国兵力吸引过来。景吾扰乱青国边境，越前南次郎拨派了将近二分之一的兵力。”
　　“明白了。”幸村放下茶杯，“根据我的消息，新月内部有人不满妄图反叛。你和周助都不在，万一出事怎么办？”
　　“姐姐在啊。”怜刖毫不在意的回答。
　　“由美子？”幸村微微诧异的说，“可是她只会轻功啊。”
　　“姐姐弹得一手好琴。”怜刖喝着茶。

　　新月宫。
　　“由美姐——！”菊丸叫着跑进来，“不出所料，九鬼贵一反了。”话音刚落，一男子带领手下数人冲入屋内。擒贼先擒王（用词不当，请无视）的道理谁都懂，这时候擒住不二由美子就等于掌握的大半个新月宫。宫主不二怜刖出宫前往立海的消息已确定属实，副宫主也被派遣去冰帝。九鬼贵一阴险一笑，得到新月，就是得到了天下！
　　九鬼贵一举刀上前，由美子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新月便是手到擒来。由美子淡然一笑，反手抽出身后的玉石琵琶素手轻扬，一根琴弦飞射而出直逼九鬼胸膛。九鬼见状抬刀就挡，琴弦正中其手腕，手中大刀应声落地。又一根琴弦飞出穿胸而过——噗的一声鲜血四溅，周围众人看得心惊。此时由美子眼中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目光凌厉危机四伏。她收了琴弦，不慌不慢抚上一曲梵音咒，在场众人顿时觉得四肢无力几欲倒下。这时桃城带人破门而入制服了叛逆者。
　　“带下去。待怜刖回宫再行处置。”由美子淡淡的开口。事先被告知堵住耳朵的菊丸看的瞠目结舌——“由美姐~你不是只会轻功么？”
　　“我还会弹琴啊~”由美子笑盈盈的告诉菊丸。可菊丸是看得出的，飞出的琴弦暗含内力，由美姐的内功决不在自己之下。“况且，这玉石琵琶本来就是要吸血的。”
　　菊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这新月还有不少秘密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所以呢？由美子就成了新月最后的王牌？”手冢皱眉。
　　“嗯。”对面人眉眼弯弯的点头。乾坐在两人不远处低头猛记着。来到冰帝已有几日，冰帝与青国的战争打不不温不火。双方各有损伤，不二和手冢也没有正式露面，只是出谋划策罢了。日子也过得颇为清闲。就在冰、青二国展开拉锯战的同时，立海也开始挑衅青国的边境。越前南次郎不得不调派仅有的兵力去抵抗冰帝。所以京都就理所当然的只剩下了禁军在防守。同时，越前南次郎做了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灭清风
　　在新月燕归事件后，新月的势力好像明显的收敛起来，这让南次郎颇为满意。于是矛头便指向了清风。清风作为和新月齐名的门派，实力自是不容小觑。南次郎以为曾经自己策划的事件成功的打压了新月的气焰，加上怜刖在南次郎面前“善良弱女子”的形象伪装的相当成功，南次郎便对新月放下心来。
　　那日是十八，因为手冢外出，大石暂代门主之职。这次南次郎一改栽赃陷害的秉性，而是命禁军伪装成江湖中人夜袭清风。人数众多但不敌偷袭，清风惨遭灭门。大石带着师弟海堂熏侥幸逃出前去新月求救，可当桃城带人赶到为时已晚，清风已变成一片火海。大石急忙传书至手冢，手冢指示其暂住新月躲避追杀便想赶回青国，可被不二所拦——
　　“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先留在冰帝调查清楚的好。”
　　手冢点头应允，手却暗暗握紧。此仇不报，如何面对大石？虽然手冢极为成功的保持了镇定，但是不二仍能看出手冢心中不安定的因素。乾加紧了调查工作，手冢的神情也一天比一天凝重。同时，不二发现，似乎有什么事实自己所不知道的。而这些，手冢似乎并没有告诉不二的意思，不二也就没有追问。只是看着手冢紧缩的眉头、心疼而已。是的，心疼。
　　“呐，手冢。我们去游湖吧。冰帝的临仙湖可是有着天下第一湖的美誉哦。”不二眉眼弯弯的向手冢提议道。没办法，只能这样让他暂时放松一下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事而困扰，但是散散心总是好的。
　　“嗯。”手冢抬头，正对上不二的笑颜。忽然觉得心里温暖，罢，自己早已深深爱上这笑颜了吧。
　　二月的光景，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但是温度还是很低。手冢望向湖边那一抹单薄的白色身影，不禁叹了口气。
　　“小心着凉。”手冢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不二肩头。不二微微一怔，所及回头展现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幸福么？不二在心里想。嗯。呵呵。不二笑自己。自己，应该是想和身边这个男人过一辈子的吧？可是，总感觉好奇怪的样子。
　　“呵~”不二抿着嘴笑出声来。
　　“怎么？”手冢低头微微蹙眉、道。不二不语，只是任由手冢将自己揽入怀抱。呐，手冢的怀里……很温暖呢。
　　“我们去游泳吧~”不二抬头微微笑，把身上手冢的外衫重新放回手冢手里，纵身跳入湖中。
　　“周助——！”手冢惊呼，该死。现在可是二月份，这么冷的水！抛下手中的外衫便也跳入湖中，下水之后却发现不见不二身影。正是着急之时忽然感觉身子一沉——真是！手冢想着，同时一手将水下的不二捞上来。不顾不二的挣扎反对愣是把不二拖上了岸。
　　来时已是黄昏，这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手冢在湖边点燃篝火，两个人并肩静默着。
　　“手冢，”不二出声，“最近发生什么了么？”
　　“啊？啊”手冢微微抬头，对上天空中的两三点星光。
　　“是什么？”不二追问。手冢没有出声，不二微微笑着自己。早应该知道的，自家冰山的性格有不是不了解。就在不二以为手冢不会出声的时候，手冢意外的开口了：
　　“我不是大石绾羽的儿子。”看着不二睁大的双眼，手冢继续说道，“他的妻子姓手冢，可是，我应该叫她姨姨。”
　　不二渐渐明白，原来身旁自己爱的男子，就是八年前自己放走的小王爷。
　　“父母被害后，他救了我。并隐藏了我的身份，授我武艺，还将清风交给了我。现在清风灭门，不知道用怎样的面目去面对大石和姨夫。”
　　手冢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一定要报仇。”
　　不二打了个寒战。报仇……是么？呵，恐怕知道了真相以后，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吧？不二低头，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悲哀。终于明白当时的感觉了，终于明白了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杀了他会有遗憾。一见钟情么？不二嘲笑自己。原来父亲是对的，杀手是不应该拥有感情的；感情，也是杀人的利器啊。
　　“在想什么？”手冢看身边人低头不语，便偏过头发问。
　　“没，没什么。”不二抬头，给了手冢一个大大的微笑。“呐，我们回去吧。”说着拉起手冢往回走。
　　呐，手冢。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还能不能这样牵着你的手呐。

　　手冢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回来那天的深夜，不二便病了。
　　本来就偏白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脸颊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手冢彻夜陪在不二床前，神医乾贞治又是把脉又是开药。手冢望着床上人痛苦的神情，眉头紧紧拧成一股，他以为是病痛的折磨。可是他不知道，不二心中的痛苦和挣扎。
　　第二天清晨，听说不二病了的迹部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不二的房间。看到手冢和乾凝重的神色，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不就是受寒发烧么？你们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好？”
　　“他，好像自己不愿意好起来。”乾缓缓开口，“喂下去的药都会吐出来，所以高烧一直没有退下去。”
　　迹部大惊，望向床上那个还未清醒的人。手冢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仍可以从墨黑色的瞳中读出担心的颜色。从来没有见过不二那样的神色，从小时候起，那人便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迹部暗想。回到寝宫，迹部便唤来了忍足侑士：
　　“查。他们的一切。”
　　“是。”忍足微笑，转身退下。
　　冢不二居。不二一直高烧不退，手冢也一直没有休息又守他到深夜。此时的手冢也渐渐明白了，不二，应该是被什么事困扰着吧……
　　“手冢……”不二呢喃着。
　　“嗯，我在。”手冢坐直身子，握紧不二的手，示意他自己一直在。
　　“……”不二又小声的说了什么，手冢很认真的听却还是没有听清。看着床上人泛红的面颊，又是没来由的心疼。
　　“手冢。”乾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不二，脸上泛起一种不忍的神情。手冢点头示意明白，把不二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盖好。便随乾出了寝室。
　　“有结果了？”手冢背对乾，问。
　　“是。此次灭清风的行动，是当今圣上一手导演的。还有，八年前那件事……”乾似乎不想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手冢紧握的拳。乾深吸一口气——
　　“是不二。”
　　手冢感觉心空了。是的、空了。以前的种种猜想被证实是真的，呵，真是孽缘啊，自己怎么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现在想想，忽然知道了不二刚刚在呢喃的是什么了——
　　“对不起”
　　轻若柳絮的三个字，却让手冢的心陷入深渊。无力挣扎、无力逃脱。只能不断的下沉、下沉，直达地狱底端。
　　“呐，手冢。你——现在很想杀了我吧。”
　　手冢猛然回头——怎么会！不二醒了，清清楚楚的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脸上的微笑伴着高烧带来的红晕，显得格外的美丽和……孤独。
　　手冢想恨。是啊，他有恨。他恨那个毁了他的家庭的人，严格但疼爱他的父亲，温柔美丽的母亲。就在那一夜间——什么都没有了。自己甚至不能哭，因为他告诉自己——我要报仇！可是真正当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移动半步。是了，只因为对面那人是不二周助、是自己深爱的不二周助。自己是该恨他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成了——
　　“快回去！病还没有好怎么就乱跑！”
　　不二微微一怔，随即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
　　“手冢，我知道你知道一切之后的感觉。我……不想你背负这痛苦……”
　　“周助……”手冢开口唤出爱人的名字，可是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所以……”不二继续说，“请你杀了我。”
　　手冢的瞳孔放大，眼中满是不忍与挣扎。乾似乎看出什么端倪，忙回头大喊：
　　“手冢！你不能——！——！”
　　为时已晚吧。乾眼睁睁的看着手冢抽出腰间宝剑，飞身而去——！——！
　　乾似乎还看到不二唇角的微笑，那么那么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