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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鸿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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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洛帝都似乎永远都那么热闹繁华,白日里冠盖云集,车来人往,夜间一样也是人声鼎沸,商贾小贩杂耍卖艺,样样引人注目。
沈元轻轻摇着折扇,慢慢地走在街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面觉得有莫名的暖流经过。原来这人世间有如许繁华,就如小时候在海边捡到的珠贝串成的一串串五彩晶莹,炫目夺彩,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要拥它在怀。为何师傅却只是叹息?沈元垂下眼睑,停住脚步,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和的脸上这时浮过一丝阴翳,转眼间又恢复平日清朗。沈元微微一笑,抬起眼来,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乌亮的眼珠闪现着如明月清辉般的光芒,使人一望到这眼神便觉有如炎炎夏日里吹过的一阵凉风叫人浑身舒爽。
拱桥上,沈元停住脚步,收起折扇,扶住桥栏,远远望着河面上水磨镜般白亮的月亮,心底异常澄明,可看到如斯透澈人心的美景,也许还可遇到动人心魄的事、摄人心魂的人,来繁华世间走此一遭总是不枉此行,总也抵的过师傅那声叹息了。
人流熙攘,时有四五行人在沈元身旁走过,也可不时嗅到人身上香袋里散出的各种香气,虽不是沁人肺腑,却也不难闻,总带着人间涌动的活力的味道,让人心里觉得温暖。
却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细细凉香钻入鼻端,那香气就像谷中幽兰所散发的悠然之香,又像秋日雨后空气般清新无比。沈元不禁回头循着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追寻它的来源,搭眼向四周看去,一个几步之遥的红色身影打入眼帘,如瀑长发垂在腰际,夭矫如游龙般的身材,正一步一袅地扶着桥栏缓缓走下桥去。沈元心里只觉得一个“美”字,若让他说出怎样的美,却又千言万语堵在胸间一句也说不出,因为任是如何形容也形容不出他所看到的那种美,也许是美在她的袅娜身形,也许是美在她的风流态度,也许是美在她微一侧脸时皎洁月光下浑厚圆润的耳廓,抑或是耳边轻轻晃动人心的翠绿欲滴的水滴耳坠,还或是她堪比白玉的纤纤素手!
沈元不禁微启了启唇,眼睛紧随着那姑娘的身影,一直到她没入人群方才转睛。沈元不禁暗暗惊叹,一路走来也算见识了不少风流人物,但却无一人能比得上这姑娘,甚至是离她脚踪甚远。
“弦索萧萧伴柔波,衬着那片片碎月向东流。慢举觞,轻劝酒,密语温温君记否?凭栏处,寸寸丹心,侬今忆取,点点入心头。”
一艘灯火通明的船上悠悠传来琵琶伴唱的这支小曲,词虽粗浅,调子却动人,显是十七八岁年轻姑娘所唱,唱的虽无甚感情,但是绮丽人声,唱来却也是哀婉有致。
沈元听了一回,又回思了一回,淡淡一笑,不自觉地轻轻摇了摇头,又望望那姑娘消失之处,展开折扇,闲闲踱回临仙居。
临仙居二楼,沈元在临窗位子上面西而坐,一个人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酌,饶有兴味地看着外面来往行人,脸上一片温和笑意,似是对酒菜十分享受,又似是对帝都的繁华带着欣赏之意。夹起一口茄子,细细品了品,真是好味道,临仙居果然不负盛名,连这么普通的菜都做得别有风味。
忽然外面由远而近传来声声马嘶,沈元转头往外一瞧,一匹棕色高头大马发狂般向东奔来,马上之人正奋力勒马缰,但明显马已不受控制,眼见就要撞到楼下一个幼儿,那小幼儿一二岁年纪,正伸着胖乎乎小手搓着拨浪鼓蹒跚走过路中间,对身边即将要发生的事浑然不觉。来不及细想,沈元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窗外扑向那匹马,一霎间一手抢过马缰一手抓住马鬃,用尽全力向后勒马。但觉马向前的力道奇大,身子已跟着马向前滑了丈许,眼见就要撞飞那孩子,陡然间觉得马势一顿,马的冲力已泄了大半。沈元跃到马前用尽千斤力,硬生生顿住马势,马腾起前腿长嘶一声,狂劲尽泄,站在原地“秃噜,秃噜”喷着热气,“嗒嗒”踢踏着马蹄。沈元松开马缰,向后看去,一个青衣华服男子站在马尾,沈元冲他点头一笑,那男子也还以一笑。
这时马上的人跳下来的,这才看清,是个二十岁上下身穿军服之人,一看便知地位不低,那男子满脸风尘,虽是如此却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他对沈元一拱手说道:“多谢这位公子,若不是公子相助,我这马今日便要伤人了。”沈元笑一笑,说道:“举手之劳,兄台不用客气。”那男子又一转身对青衣男子说道:“覃公子,多谢。”青衣男子嘴角一撇,挥一挥手笑道:“不客气。”那男子不再多言,再一拱手,便转身上马打马而去。
沈元回头去看那孩子,路旁那孩子正在一个红衣人怀里吓的咧嘴哇哇大哭,小脸上满是泪痕,一手死死攥着拨浪鼓,一手死死抓着红衣人。
沈元却早已愣在原地。那细细幽香,那风流态度,那袅娜身姿,便如刻在脑海中一般,眼前的不正是那夜的女子?
只听那红衣女子正温言哄着那孩子,其声温和清朗,受惊的孩子已慢慢止住哭声。沈元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她薄唇微启榴齿轻露,左颊一颗浅浅酒窝时隐时现,沈元只觉世间再没比这更好看的笑容,也许只有葬玉山每到春天半山腰开的如霞似锦的桃花可以比拟,不,桃花又如何有这笑容香甜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