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何处（梵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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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擎海潮出现在增减非玉里时，一页书有些懵。他不知道擎海潮为何会出现在增减非玉里，但他明白，擎海潮现在性命不保，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他不在他身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么？不知为何，他的心，有些痛。
一页书紧紧地攥着第五颗增减非玉，这次的修行之路注定由他一个人走，但是，难道在修行的时候，他就必须看到这么多人的死亡么？无论如何，一页书只知道，他的心，很痛，甚至在一瞬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行这段修行，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心因为这个在暗处回响的声音而不由自主地一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正道苍生奔波，本该早已放下七情六欲，且擎海潮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朋友，难道他对擎海潮，确实有别样的情愫存在？
下意识地想找人，却发现自己已和擎海潮再无联系，就算要找，怕也来不及。一页书此时再一次品尝了心急如焚的滋味，但想到若非是击珊瑚，擎海潮也绝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终究是红尘染了他。增减非玉里擎海潮带着疲惫沧桑的脸让竟一页书有些不敢看，是不是只要擎海潮离了这个红尘，他就会好受些？一页书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生离死别他已看惯，只是这个人……一页书微蹙眉尖，有些不懂，不懂自己为何只要一遇到和擎海潮有关的事就完全乱了分寸，这般浮躁，实在不是他梵天之为。
或许只是为了逃避，他已动凡心这个事实吧。
一页书已下定决心，转身离开众相凡窟。
擎海潮这几日和击珊瑚奔波，竟生出一丝厌倦来，他想回银盌盛雪，却发现自己早已是弃了它而去，心甘情愿地入了这个江湖，他，早已没了归处。
低下头，看着纵横掌纹间染上的些许红尘，擎海潮微蹙眉，看着身边的击珊瑚，责任警告他不可以在此时放弃。但他仍是决定，在处理完击珊瑚的事后便退隐，从此再不沾染红尘。
“海潮，你怎样了？”击珊瑚忧心忡忡地问，秀颜布满了惆怅。擎海潮摇摇头，安慰道：“吾无恙，你也要留意自己。”说完，他轻轻握住击珊瑚的手，眼中却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页书……他猛地松开手，击珊瑚眼神一暗，却很快恢复正常，轻笑道：“海潮，是吾连累了你。”擎海潮表情变得严厉起来，道：“吾不许你说这种话！”击珊瑚苦笑着摇摇头，柔声道：“海潮，你可知，你的心根本不在这里？”擎海潮却怔住了，他别过头，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否认。
击珊瑚无奈地笑了笑，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质问道：“为什么？”擎海潮冷声道：“珊瑚，吾既言要帮你，便会帮到底，难道，你不信吾？”击珊瑚摇着头，道：“海潮，我信你，可是，你信你的心么？”擎海潮没有说话，他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像要刺穿心脏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不爱了，早就不爱了。转过身，擎海潮道：“珊瑚，待事情处理好后，吾便退隐。”击珊瑚闻言一怔，随后笑道：“是啊，确实该退隐了呢。”她抬起头，看着擎海潮清瘦的脸，柔声道：“答应我，你要保重。”
微微一笑，擎海潮点点头，道：“一定。”
他还是回去了。擎海潮踏在熟悉的雪地上，看着一片空旷苍白的覆盖着白雪的银盌盛雪，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夹杂着冰雪的冷风，吹得他面颊生疼。
尽管尽量把银盌盛雪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擎海潮明白，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时而有客人来访，喝茶谈天，互相取笑。所以，他心中的那个银盌盛雪，再也回不来了，他的归处，已经找不到了。
心一痛，眼一涩，擎海潮这几天都在尽力把银盌盛雪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期间几乎把一页书忘记。击珊瑚说对了，他的心不在这里，也不敢奢求能再回来，他的归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为了他。这是一种对江湖武林无声的抗议和投降，他没有办法一直在那里待，红尘从来都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看着已经恢复往昔的银盌盛雪，擎海潮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伤口的疼痛却激得他忍不住皱眉。他这次能回来，实在是大不幸中又万幸。低下头，擎海潮拿出他最爱的萧，放在唇边，轻轻吹奏。
一页书来晚了一步，当他遇到击珊瑚时，擎海潮早已退隐。他看着击珊瑚，语气中是掩不住的焦急，“请问仙子，可知擎海潮退隐何处？”击珊瑚看着眼前这个俊逸清圣的佛者，浑身充斥着沛然正气的他的确是一个发光体。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些许不自觉的冷淡，“大师神通广大，何不亲自寻他？”一页书听出其中的讽刺挖苦，也不在意，只是道：“吾若找得到他，今日便不会一寻仙子问个明白。还请仙子告知吾他的去处。”
“一页书，烦请你别再打扰海潮，他现在已经退隐了，莫再让红尘扰了他。”击珊瑚冷冷道，一页书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寻找擎海潮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急切地找到他，确定他的安危，但眼前的这个颇怨怼的佳人将矛头指向他，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仙子若有话想说，切莫拐弯抹角。”
击珊瑚却笑了，她看着一页书，道：“大师，海潮已经很累了，难道你还要看着他再一次受到挫败么？一页书，你若爱他，大可去找他，若不爱，就别再打扰海潮了！”击珊瑚的话让一页书如坠入无尽深渊，他有些慌了，紧蹙眉道：“仙子怎可如此说，擎海潮与吾只是好友……”话未说完，击珊瑚便厉声打断了他，“你当海潮是朋友，难道海潮就当你是朋友了么？像海潮这样傲气的人，断不能如此冲动去追求一个自己根本够不到的人！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海潮看你时的眼神，当真和你的那些好友一样？”
一页书的身体一颤，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差点握不稳手上佛珠。他看着击珊瑚，见她满面泪痕，只得沉默。
他现在怎能否认，他不爱擎海潮呢？
他爱他啊！
一页书顶着风雪来到银盌盛雪，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擎海潮，他看着擎海潮清瘦的面庞，身上还是披着大氅，正独坐花荫下小憩。他握着一把短萧，风拂过时，不少的粉红花朵便纷纷洒洒落了他满身，一页书不觉看呆了去，他只是站在离擎海潮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擎海潮幽幽转醒，鼻尖突然盈满了花香，便知那花又落了自己一身，苦笑着拍去衣上小花，他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一旁静立不动的一页书，不由得一怔。
一页书见擎海潮正呆呆地看着他，那模样倒从未见过，只觉得新奇，笑道：“好友，你退隐了怎不告诉吾？”
擎海潮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淡淡的，只是道：“吾只想安安静静地退隐，不想他人知道。”一页书上前道：“你最近可好？”擎海潮冷笑道：“怎么不好，退隐了一人逍遥自在，至少把那红尘给挡去了。”一页书摇头道：“吾指的不是这个。”擎海潮定定地看着一页书，一字一句道：“一页书，莫再把红尘带来这里。”一页书却怔了，他道：“吾于你而言，难道就是那烦人的红尘么？”
擎海潮没有回答，他没有想到一页书会找上他，只以为他把他忘了，可当一页书真正出现的时候，他又感到一阵疲乏，他实在不想看到一页书在他面前，怕看到了，那相思便止不住，又要泛滥成灾。
一页书又上前一步，他看着擎海潮，清澈的眼中流淌着擎海潮看不懂的情愫，“好友，可愿意让吾在这里暂时歇歇脚？”擎海潮不答，一页书又道：“吾早已没了归处，万千红尘，只怕真找不到吾可以休息的地方了。”擎海潮淡淡道：“吾说过，莫将红尘带来这里。”不忍心对一页书说更绝的话，擎海潮只点点头，却发现一页书有些踌躇地站在那里，似有什么话要说。心不由得也慌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一页书，竟和自己刚动情时的样子颇为相像。
只听一页书道：“海潮，这萧可否只为吾一人吹奏？”
这话着实把擎海潮给蒙住了，他看着一页书，见他的脸泛着些许潮红，暗暗思索着他这话的意思，好容易想到了，他的脸也宛如火烧，轻咳一声，故作深沉道：“嗯。”一页书松了口气，他又看着擎海潮，低声道：“海潮，你是吾，唯一的归处。”
这下子确实愣住了，擎海潮呆滞地看着一页书，一页书的唇边犹然一个浅笑，他把擎海潮轻轻揽入怀中，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许宠溺，“海潮，怪只怪，吾发现得太迟了。吾一介修行者，本不该有七情六欲，但吾发现，当一个人真正动情时，便什么都不管的了。吾怎么会不爱你呢，怎么不爱呢？”擎海潮闻言只觉得多日来冰冷的心正慢慢融化，他抬头看着一页书，见他满脸认真，便含笑回答。
“从此后，吾的银盌盛雪，只为一页书而敞开。”
“一页书，你的归处，便是吾的归处。”
归何处，归何处，红尘沾染心已冷，莫道情字太难写，只是当时已惘然。
寻归处，寻归处，盛雪银盌箫声泣，默言无语情已生，从此携手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归何处（梵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