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爱已殇》天野羽纯

4、 宝华玉兰

　　在每年“净灵”之后，去往冥界的灵魂们，往往都很安祥，这就是“净灵”的作用吧。
　　“青鸟，一会你呆在我的衣袖里，我不让你出来，你千万不能出来，若是破坏了净灵，咱们罪过可大了。知道吗？”青鸟乖乖钻入了绯花的红色衣袖里。绯花攥起自己的袖子，出了客房。
　　这“净灵”的场地选的也甚是奇怪，不在寺庙的大殿里，而在寺庙后山上的那棵宝华玉兰前的空地上。
　　绯花偷偷溜到那里的时候，就被那棵宝华玉兰深深吸引。那树并不很高，大约10米左右，灰白色的树干也并不粗大，树枝上一朵朵盛开的花朵，青白一片，白光耀眼。那花外形极像莲花，花瓣展向四方，迎风摇曳，神采奕奕，宛若天女散花，随着那芳郁的香味令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委实清新可人。就在那白花的树枝上，缠绕着许多红色的丝带，与这一片白光的色彩辉映的更加妩媚动人。这树…竟然如此熟悉，竟让她看着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和尚们围坐在树下，在前面的应该就是主持悟海大师。悟海大师的身侧坐着的则是穆睿硕，想来此人也是非一般的人物。他们闭眼打坐，专心念着经文。就在这花树之下，微风吹来，花瓣飘零，更显出唯美。
　　就在此时，雷弈在我袖中扑腾起来，我捂住袖子示意他安静，可是他却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时，绯花意识到，一股邪气从四面窜来，而雷弈的举动则说明，他的恶魂就在其中。
　　绯花睁着大眼睛细细的观察，害怕在众多恶灵中遗漏了雷弈的恶灵。
　　突然几个黑影一闪而过，一股杀气直冲穆睿硕，侍卫阿五持剑抵挡，几位护持的僧侣也手拿木棍与黑衣人混站在一起。悟海大师与穆睿硕还有正在颂经的和尚们则一动不动，仿佛根本置身于事外，无视着在场的打斗，只专注于佛经之中。
　　“阿黑，小白？”只见阿黑小白姗姗而来，“绯花，真巧啊。”阿黑要紧不慢的跟绯花打了下招呼，小白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打斗的场景。“来收死魂吗？”绯花问。“恩，不然还能干嘛啊。”阿黑翻翻手中的小册子，嘴里念叨着“应该也快差不多了。”
　　“这些人为什么要杀那个公子？”绯花问，“因为——”阿黑正要回答，却被小白打断“大哥，你快看！”
　　顺着小白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邪气聚集的俞加浓烈，原本还很安宁的邪气此时却显得混乱，似乎有冲破束缚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绯花当然知道这浓烈的邪气一旦破茧而出，必是浩劫。“恐怕是这杀气干扰了净灵”小白说道。“那你们赶快把要收的死灵收了吧。”绯花催促道。“开什么玩笑。”阿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的，时辰没到，我们怎么能乱收呢。上次雷弈的事，我们都被罚到十八层地狱去打扫卫生了呢。你是不怎么那有多乱，累的我和小白，现在胳膊都还酸的不得了。”说着，他还轻捶了自己肩膀几下。
　　阿黑的样子让绯花只能干着急的望着这满是杀意的邪气，青鸟在袖中扑腾不已，绯花怎么按，他都无法安静，终于他冲出绯花的红色衣袖，径直飞向那团邪气！
　　“雷弈！”绯花着急的站起身子，可青鸟根本无视她的召唤，还是向着邪气。“恐怕是被自己的恶灵召唤过去了。”绯花默默说道。“雷弈那傻小子，万一恶灵获取不了，说不定还会被这邪气将他其他的魂魄打散的。”一向沉默的小白说出了绯花的担心。
　　“还有一刻，那些人还能活一刻。”阿黑对应着手上的小册子说。
　　而那树下的人们，还在战斗，黑衣人已显出劣势，但却始终不放弃，刀刀都逼向穆睿硕，却都被阿五挡住了。无奈之下，绯花只得从袖中取出她的竹笛，那首熟悉的乐曲悠然而来，让人紧纂的心渐渐平缓，邪气也渐渐舒展。
　　终于在黑衣人一一倒地后，净灵也总算结束。阿黑和小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默默收着他们的死灵。雷弈重获他的恶灵后回到绯花的肩头。悟海大师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只那一瞬间后便回到平静的脸。
　　穆睿硕忙说“悟海大师这位姑娘说有要事，所以我让她也进来了。”
　　“无碍”大师说道，“今日之事还有劳姑娘了。”
　　悟海大师的此话一说，到是让绯花吃惊不小，这和尚难道知道刚刚自己笛声的作用，莫不是也知道她的身份？
　　“看来姑娘来本寺事情已经办妥，今日天色已晚就请姑娘在厢房住一晚吧。”
　　绯花很想知道这位悟海大师到底对她知道多少，而且站在这宝华玉兰之下让她更显得熟悉，于是道“那就多谢大师了。”
　　这宝华玉兰在无尘寺的后山，此山名为赤回峰，无尘寺就在它的山腰处，据说赤回峰的山峰如今是无尘寺的禁地。绯花抚摩着这棵美丽的树，为什么它让她如此熟悉，仿佛它在跟她诉说着自己的往事，这树上的红丝带随风飘荡却根根让她看着刺眼，每一根都如鲜红的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此次净灵，有劳姑娘出手相助了。”悟海大师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绯花回过头，与悟海大师行了个礼。“大师如何知道是我？”绯花问道。大师笑笑道“姑娘的笛声清澈，如泉水般洗涤人心，让人忆起如春往事。姑娘的笛声亦如姑娘的心灵一般，姑娘远到而来，看来是必有要事吧。”
　　被大师这样一说，绯花从心里崇敬起大师来“恩，是有些要紧的事，必须赶快办好。”
　　“姑娘，请听贫僧一言。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若缘来，即随缘，若缘去，亦随缘，切莫强求。”说完，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宝华玉兰，幽幽道“既然姑娘还有要事在身，那么贫僧就不留姑娘了，明日一早就请姑娘离开吧。”
　　大师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等绯花问她想问的问题，悟海大师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是与这树有关的事吗？可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夜，夏天的夜晚才有些凉风，绯花坐在树下，脑袋靠着树干，似乎想这样想起过往的事来，虽然大师让她不要强求。
　　“今天你吹的笛子真好听，是什么曲子，还能再吹一次吗？”这声音正是穆睿硕。他径直走过来，也不忌讳的在绯花身边坐下。
　　绯花拿出自己的笛子，递到穆睿硕眼前道“总有一天，你还会听到它发出的笛声的。”
　　“真的吗？”从穆睿硕的欣喜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理解和绯花的意思显然完全不同。绯花笑笑收起笛子“为什么今天有人要杀你，你还能稳稳坐在那里不躲不避呢？”
　　穆睿硕伸手轻轻为绯花拈下落在她长发上的一片花瓣“净灵不能停止，也不能破坏，所以就算生命受到威胁也不能分心。这是祖上的规矩。再说有阿五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倒是担心净灵会出什么差错，因为姑娘的笛声，将我扰乱的心神得意平静。”说完将花瓣放于鼻间，细细一闻，笑道“真香。”说完递到绯花鼻前，一阵清香沁入心扉。“这是什么花？”绯花问道。
　　“宝华玉兰。”穆睿硕抬头看看树上的花道“是烁异国里唯一的一株宝华玉兰。因为长在无尘寺里，这花开的又像莲花，所以百姓们也叫它佛花。”
　　“为什么它上面系着这么多的红彩带呢？”绯花问道。
　　“这棵宝华玉兰很是奇怪，每年只有在七夕过后才开上七日的花，然后就凋谢了。所以，大家都说它是棵姻缘树，很多男男女女都来这求姻缘的，因为平日里不开花，所以求姻缘的人就会为它系上一根红丝带，从远看，就像一棵开满红花的树。”穆睿硕说着，“为什么要系红色的？看着好刺眼。”绯花看着那些彩带道。
　　“这个还有个传说，有一对男女，他们很相爱，还一起从了军，后来开创了烁异国后，他们在此处一起种了这棵宝华玉兰，并在此承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那女子很爱红色，便希望这树能开出红色的花朵开，他们约定，当树开出红花之时，男子一定会来迎娶女子。后来，这树却开出的是白花，女子很伤心，男子为了能够让心爱的女人高兴，也为了能如约迎娶女子，于是就将红色的丝带系满了树枝，远远看去就像是开满了红花一样，他们就在此，在这树下，也许就是在我们坐的这个地方，结为了夫妻。”穆睿硕说着烁异国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传说，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很好奇，她究竟来自哪里？她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想...”绯花看了树上的花很久很久...“那个女子当时一定很伤心。”
　　“为什么？”穆睿硕对她的回答并不理解。“是这树...是这宝华玉兰告诉我的。那女子在这树下，很伤心...”绯花说的悠扬，让穆睿硕觉得她仿佛说的就是真的。
　　“绯花”他唤她的名，她塄了一下，虽然她有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多少年来，甚少有人唤过她的名字，还唤的如此轻柔。“我可以叫你绯花吗？”绯花的表情让穆睿硕误以为绯花是生气了。绯花笑笑“当然，我喜欢有人叫我的名字。”而后绯花又笑笑对穆睿硕道“那我可以叫你彩虹公子吗？”
　　“彩虹公子？”这回换成穆睿硕楞住了。
　　绯花点点头“如果叫你的名字，我可能在某个时候就把你的名字忘记了。”绯花伸了个懒腰，躺到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毕竟她完成任务回到冥界，多少年的岁月，也许她很快就会忘记他的“但是，叫你彩虹公子，那么只要一想到见到的那么美丽的彩虹就会想到你，就会想到那个跟彩虹一般绚烂的你。”因为一直生活在冥界，绯花没有人间女子那般的矜持，她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但，这对人间的男子来说，像是那么的暧昧。
　　穆睿硕也学她一般躺下，“那就叫彩虹吧，这个名字，也会让我记得有位彩虹般的女子。”
　　一轮圆月升起来了，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也洒在这二人身上。“绯花，你从哪来？”穆睿硕忍不住的问。“很远...很远...”绯花望着天空说道。“这次来是探亲还是长住？”穆睿硕真希望她回答长住。“也许很快就要走了。”绯花的回答让他紧张起来。他忙问“去哪？”
　　“回家。”
　　“家在哪？我可以去找你。”
　　“不，”绯花侧过脸看着他，看着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依旧那样光洁“真希望，你永远也不会到那里去。”
　　绯花的回答换来的是沉默。当然，这二人对这句话的理解自然是不一样的。“那...我们还能见面吗？”他问，“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的，只是，还是不见的好。”她答。他更加郁闷，“那如果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他继续问。她没有再回答，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而后，是又一阵沉默。
　　这时一颗流星变成了一道闪光，划破黑夜的长空。打破着宁静，流星拖着长尾巴似的蓝色磷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好大一会儿眼见要消失了。“快，绯花。快许愿。”穆睿硕说着连忙起身，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的许着心愿。绯花被他这样一说，也学着他的样子，可是许什么心愿呢？哦，对！希望早日能积齐雷弈的魂魄。
　　“你许的什么愿？”穆睿硕问道。她这才张开眼，看着穆睿硕如星星般闪耀的眼，一时语塞，穆睿硕微笑的看着她，方才就在方才，他毫无思索脑中竟闪过一个心愿，他也被自己这样一个心愿吓到，直到睁开眼，看着身边这个闭着眼，双手合十，墨黑的丝丝发缕在微风地扶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她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这一身红衣配上这白色的宝华玉兰，仿佛成了梦境，他想，当年的那位女子肯定也不过如此吧，就在这月光下，穆睿硕竟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了绯花的全貌，仿佛第一次才有过的心情“我想让你做我孙子的奶奶。”他如是说。他说的复杂程度让绯花是肯定听不懂的。她只是楞楞的看着他。“你既然要回家，也没关系，我想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得到你。”他说完，飞快的手从绯花的发暨上取下绯花的红色簪子，“这个就当做约定了，待我找到你时，定亲手为你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