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桃花源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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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桃花源记
身体随着波上扁舟荡漾，一上一下，无人执桨无人摇橹，也没有目的地，只是逐流而下。
他闭着眼睛，思绪仿佛回到当初山东瓜子庙，那个阴沉沉的尸洞，他们许多人坐在一条又破又旧的小木船上，水声在石壁上反复回转发出慑人的音，没有天光，这洞就如同一只巨大的异形，长大着口器，待他们自投罗网，那条水道便是怪物又深又长的肠胃，载着小舟往那个巨大的未知驶去。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偶然而起的好奇心会换来万劫不复的终极。
空中多了些许花木的馨香，有轻软飘絮般的物什落在他的脸上，吴邪睁开眼，用手拈了来看，却是一片粉色的花瓣，薄的近乎透明，拿到眼前看的时候边缘被阳光锐化出一条光圈，清晰万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潺潺河水将他送达了一片桃花林中，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吴邪哥哥！”吴邪突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转头看去，却没见着来人，再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被跳上船来的少女敲了下脑门。小舟晃了几下，晃得他心惊肉跳的。
“……秀秀？”
“可不就是我们的霍大小姐么。”眼前的少女双手插着腰间。一双眼儿亮晶晶地，如今带了笑地看他，当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揶揄吴邪，却被人抢了先。
来的是个青年，穿了件粉色的衬衫，倒像是要溶进了那桃花林去。
“小花！”俩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只是一个是惊讶，一个则是暗含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青年弯起眉眼，像极了正动着坏脑筋的狐狸。
“哎呀一时不查竟饶了霍大小姐雅兴，雨臣罪该万死，还请原谅则个。”
“解•语•花你给我好好说话！”
吴邪无奈地揉揉太阳穴，道。
“喂我说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
“当然是来给吴邪哥哥带路的嘛，都怪小花那家伙，尽抢我的话头。”说罢，转头狠狠剜了那青年一眼，而青年则是耸耸肩，显然对这“热情”的目光注视很是受用。
“不管他了，吴邪哥哥，我们先走。”说着拉起吴邪的手，向岸上走去。吴邪这才发现原来这木舟说话间竟然搁浅在了岸边。
……难怪不见动的。
“……秀秀。”也许是吴邪说话难得如此吞吞吐吐，让霍秀秀觉得奇怪，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带着询问的意味。
吴邪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桃花的香味混在空气里，让人鼻子发痒，也让他忘了刚才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不，没什么。”他心下叹了口气，这么说。
他能说什么呢？
说你们都死了，在我眼前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墓里的机关之下，我的手上沾满了你们每一个人的血？
说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其实是我已经死了，你们都还活着？
天依旧蓝，云依旧白，桃花开遍十里，美得倾城。
周遭一切都那么真实，哪里像是梦中的华胥虚幻如镜中月一碰即碎？
他看着眼前斗着嘴的两个发小，秀秀牵着他的手柔软而温暖，小花看着秀秀的时候目光恐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都说幸福是种会传染的东西。吴邪看着他们两个，不自觉地也就笑起来。
管他娘的是真是假，是死是活。眼前的人还是秀秀和小花，他也还是吴邪，那就足够了。
他跟着秀秀和小花穿过怒放的桃花林，穿过青石铺就的小道，耳边不时掠过鸟雀的叽喳声，夹杂着深山里不知是什么动物的一声长啸。
真像是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小花的脚步停在一座小屋前，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仿佛不知礼貌为何物。
吴邪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教训使然。
“喂，哑巴张，人来了你就不兴说句话么，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还能长出个天真无邪来？”
小花没好气道。
那里没人应答，仿佛这就是间空屋。
“好好，就算那里真能长出来，那也得个十几二十年吧，现在我直接把吴邪给你带来了，您那养成计划就歇歇吧。”那又不是木桩，就算你愿意等，也不见得会有蠢兔子撞上来。
吴邪走到小花旁边向屋里看去。
一个青年坐在床沿，微仰着头，长长地刘海遮住了眉眼，可是吴邪并不需要他露出脸来。
这样的人，世界上哪里会有第二个。
“……小哥。”
身后有人悄悄地携手离去。
“吴邪。”张起灵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影子被阳光照得一路蔓延到了自己脚下。
“你不该来这里。”
可他并没有料到这一句话引起了吴邪的怒气。
“那我该去哪里？回我的古董店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张起灵王胖子解雨臣霍秀秀？回去当我的‘二世祖’每天没心没肺混过一天是一天？”
张起灵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这样的人，在他不想开口的时候，你永远和他说不通。
“你不属于这里。”张起灵放柔了语气。
吴邪苦笑。
“张起灵，我说过的。”他正色道，“如果你消失了，我会发现。”
“我发现了，张起灵，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我不走，你也别想把我甩开。”
青年垂下眼脸，没有看他。
“吴邪。”他的声音不响，可是总有中让人安心的味道，尽管话中的内容并非如此。
“这里是我的归处。我已经不需要谁带我回家，我就待在这里，直到死亡为止。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可……”
张起灵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吴邪，你不一样。还有人需要你。”
他看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温柔的光芒。
然后有一只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吴邪看到张起灵笑了笑，只是那个笑容渐渐变得模糊了，吴邪感到恐慌，他想要抓住张起灵，可是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
“吴邪，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我很高兴。”
“但是，再见。”
再见。
“你小子，总算是醒过来了。”
吴邪睁大了眼，看见胖子那张肥的不送去屠宰场实在对不起最近上涨的肉价的脸在他面前放大了好几遍。
“咳……”
“也算你小子命大，浑身像是血里捞出来的结果全是皮外伤，养个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胖子豪爽地锤在他胸口。闭口不提那几个人。
被胖子不轻不重锤了一拳，胸口不免有些闷痛。他笑骂着回应回去。
他想起张起灵说的那句话。
“还有人需要你。”
他想起桃花源记的结局。
“遂迷，不复得路。”
桃花源记•FIN.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桃花源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