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PART 56 番外1:攘夷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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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的不断的，那些不属于他的血从支离破碎的身体里流出染上了他的衣服，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背着身上的人从火海中逃离。
垂在身侧的手变得血肉模糊，皮肉分裂只剩点肉末连接着，暗红的血顺着胳膊蜿蜒而下，森然的白骨从皮肉中刺出，让人头皮发麻。
火海，整座大楼都陷入了火海中，高温烫得连脚底都能感觉到了火焰的灼热。
“莫哭，莫哭……没事的，撑住……不会有事的……”
高杉的声音变得扭曲发颤，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利索，他睁大着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双脚一刻也不停的奔跑着，尽管他自己也到了极限。在炸药被点燃的那刻，是莫哭将他扑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爆炸。
当撼天动地的爆炸过去后，高杉醒来之际发现莫哭将自己死死的压在了身下，那一刹那他的心都发颤了。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感给拽住了心脏般，他愣怔地看着那具残破的身体，说不出话。他紫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晋助君……好想，好想一直陪着你，可是，时间似乎不够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我会难过的。]
[照顾好自己。]
脑海一闪而过的记忆让高杉懊恼地一拳砸在了地面上，尖锐的疼痛从手上传来。
会死么，会死么。莫哭会像春子那样死掉吗？
熟悉的恐惧从心底涌上来时，高杉痛苦的呜咽出了声。强撑起发颤的身体后他扶起地上生死不明的莫哭，然后背上他逃离。
不可以重复这种事情，不可以再失去重要的人——
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出现春子临死的画面，折磨的高杉痛苦不堪，他不要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的尸体，他不想让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朋友变成一具死尸。
他已经快要不能承受了……
已经出了城了，很快的，攘夷队伍就不远了。
鼻子里嘴巴里有血流出，高杉也不管自己，他就这样背着莫哭快速的逃跑着。只有回到了队伍里莫哭才有生还的可能。
背部的衣服被液体浸湿，粘稠温热的血从莫哭的身体里渗出。高杉只觉得背部的皮肤都要被那温热的血给灼伤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只能埋怨自己，只能怪自己！
突然，他感觉到背上的身体痉挛了一下，微弱的咳嗽声让他欣喜若狂。脚步一点也不敢慢下，高杉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之物般，是的，莫哭还活着。他还活着啊！
“莫哭，你能听到我的话吧！马上就回队伍里了，你一定要给我活着！”
喉咙变得很难受，像是堵着了什么东西一样，很难受。高杉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番话，然而根本没有威慑的效果，那变得像是哭一样的话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而背上的人只是又一次的瑟缩了下。
高杉现在整颗心都放在了莫哭的身上，他甚至感到可怕，万一莫哭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办？万一他就像春子那样在自己的面前断气了怎么办？
还能面对么，还能承受的住么。
“……银……”
背上人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发出，高杉意识到他想要说话，就急忙的开口了：“莫哭你想说什么！莫哭，给我说清楚点！”
奄奄一息的微弱声音还伴随着咳嗽声和血沫喷出的细碎声音，只言片语落于耳边，高杉几乎要屏住呼吸去倾听了。他甚至不敢大声喘气，然后，他听清了他的话。
那句话并没有很多，只有两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
莫哭反反复复念着的，全都是坂田银时的名字。
他无意识地喊着。
“银时……银……”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被主人反复呢喃着，颤抖的、轻微的、属于他的呼唤。
脚步顿时一滞，高杉嘶声吼道：“想要见他就给我活下去！”
吼完这句话高杉就飞快的跑起来，只要到了队伍里就有人可以救莫哭了，一定可以的。蠢货不是都会活的好好的么，只有像老师那样聪明的人让老天嫉妒才会不长命，所以，莫哭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就像那次在大雪里一样，尽管受了重伤还背着银时，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所以……所以……
声音消失了，气息断了，背上的人再没了动静……
桂小太郎在看到高杉时紧皱的眉宇终于舒缓了，然而等他看清楚高杉背上的人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全队里的医疗队长都给我过来！”
高杉吼着，背着人冲进了帐篷。桂反应过来时，辰马也赶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医疗队的队长。
桂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莫哭，像是死了一样的安静，满身的血，跟个血人一样。记忆中他从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即使是上次救银时，他也没有这般狼狈。不是没有看过伤成这样的士兵，只是，这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从小的玩伴，一起长大的朋友，从一个私塾里走出来的伙伴，那很重要，很重要。
心一下就慌乱了，桂下意识的抓住了一名从身旁跑过的医生，慌张地说道：“请你，一定要救活他！”
“队长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挣脱开桂的手，医生就跑进了帐篷里。
桂想要跟进去看，却忽然发现自己不敢迈出脚，原来自己也不是很勇敢。至少，自己还没有见到重要朋友尸体的心里准备。虽然上了战场，生离死别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可是因为不是发生在身边，所以总能很平静的叫旁人别伤心。但现在真的不一样，那里躺着的人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那是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笑，一起闹的伙伴。
等到桂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准备进帐篷时，辰马和一个医生搀扶着高杉出来了，仔细一看，桂才发现，高杉也是满身的伤。
“先去处理伤口。那边还有空着的帐篷。”桂的语气有点焦急，他想问的问题很多，但现在很明显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高杉只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桂，那紧蹙的眉宇泄露了桂的所有情绪。原本是什么也不想说的，可桂的表情很难让他忽视，高杉没有去看桂了，只是将头埋下。
“炸药爆炸他为了救我而伤成了这样，我带着他回来了，并没有去找银时。”
平静的话语，可桂仍然是听得心惊胆战，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着急。他的朋友一个生死不明一个重伤一个还未归队。桂想笑着说没事的，会好的。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他忽然想到了春子，那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女孩子。
“会好起来的。”
倒是辰马说了话，桂微微诧异的望向辰马，而对方只是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坂本辰马虽然笑着，心也是沉重的很，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乱了。桂明显的感情用事了，这样下去军心会乱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们。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这么难熬过，一分一秒，让人倍感煎熬。
辰马坐在高杉的身旁，医生在给高杉清洗伤口，从高杉换下来的衣物中辰马看到了自己送给莫哭的匕首。脑子里忽地就出现了与莫哭相处时的场景，很真实，很鲜活。但是现在记忆里的那个人在生死边缘徘徊着，他却无能为力。
周围的空气像是结了冰一般，冷凝着，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队长。”
帐篷的门帘被负责莫哭的医生掀起，辰马、高杉、桂的视线同时转向来人……
黑色的天空褪去了深沉的颜色，天边泛起了光亮，一点一点，透过云层的光线洒落在地面。
天亮了。
坂田银时在天亮之际带着队回到了队伍，他刚回来就看见了被辰马和桂搀扶着的高杉，他们三个就像是在迎接他一般，安静地站立在那。
桂搀扶着高杉的手竟发起抖来，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的脸色都苍白了。高杉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桂的痛苦，他懂，可是，这件事最不能隐瞒的就是银时了，他比谁都有资格去见他最后一面。
“回来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高杉轻轻的开口了，薄凉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他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改变。
桂几乎要不敢出气了，凭银时的性格，一定会大闹一场的吧。或者他会装傻开玩笑来搪塞他们。
然而银时的反应让他们三人都感到讶异，因为他只淡然的问了一句‘他在哪’。
高杉愣住了，如果不是辰马拍了拍他，估计他还反应不过来。是桂带银时去了帐篷，辰马扶着高杉也跟了过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知道，可是，如果银时发疯的话，能制住他的大概就只剩辰马了。
或许辰马不清楚，可是高杉和桂是绝对知道的。银时与莫哭之间的感情，那种不是血缘却更胜血缘的羁绊，在没有来到松下村塾时，他俩就在一起了啊。
从小到大，银时是比谁都有资格教育莫哭的人。
桂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望着银时，而那家伙只是站在莫哭的尸体前沉默着。不管是他们当中的谁看见了对方的尸体，都不会平静的，那心里涌动的复杂的情绪多到让你无法去分辨，那是伤心是悔恨还是内疚……
可是银时表现的太反常了，他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死死地盯着尸体看，一个字也没有说。
桂觉得有点发冷，他无法看着自己的伙伴现在这副失了魂的模样，桂上前一步带着些恳求似的开了口。
“银时，别这样。”
“假发，我应该怎么样。那个家伙，他说过就是我死了他也不会死的啊！他说话不算数！他是个混蛋……”
突如其来的暴吼让桂不由自主的颤了下，茶色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有了生色的银时，他的反应，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银时……不要这样，求你了。”
“假发！最不该死的就是他啊！他那么软弱的一个人！他不该死，他不该死！”
事情的发展似乎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步，这样暴怒的银时，仿佛一点就爆的炸药。浑身的煞气，宛如厉鬼。
高杉被辰马搀扶着，刚进帐篷看到的就是这副让人神经绷紧的场面。无可奈何的桂，怒不可遏的银时。牙齿不自觉的咬紧，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高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不好好的发泄的话，所有人都会出问题的。
接二连三的失去，是的，一直，一直都在丢失。想要保护的，可以保护的，都没有了啊。
在前进的路上，总有顾及不到的东西，在丢失。
而银时现在的模样，像极了那天失去春子的自己。
“银时，战争里没有谁是不可以死的。那天，莫哭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高杉的声音很低哑，沙沙的像是纸摩擦出的声，少了平日里的气力。他绿色的眼睛看到银时转过了身，然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于白夜叉的戾气和愤怒。身旁的辰马想要拦住银时，但是高杉只是摇了摇头。
辰马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了，或许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这样想着，辰马放下了拦住银时的手。
“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银时。”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桂和辰马都是满脸错愕，这样说无疑是在刺激银时。可高杉就是这样做了，那幽深的绿色眼眸里似乎还藏有笑意。几乎是一瞬间，银时将高杉按在了地上，那喷薄欲出的怒火是那么的明显。
被狠按在地上，全身的伤口都撕扯般的痛了起来，高杉只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软弱的声音。
气氛忽然就僵硬到极点，辰马略微担心的看向桂，而后者只是轻微的摇头。
该发生的始终躲不过。
拳头重击在地面上发出闷响声，银时那红色的眼睛宛如被血浇灌过一般，红的瘆人，那深处涌起的风暴似要将高杉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次我不会还手。”
“你给我好好珍惜这条命。”
原以为会被狠狠的教训的，可是得来的却是银时带着软弱的话语，他是在求自己吗。
高杉突然就想笑，这条命算是欠莫哭的了啊！
“他弥留之际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
像是报复般，高杉将这个事实告诉了银时。在银时说出那句话之前他都不想告诉他的，因为这太过残忍。但现在他忽然很想说出来让那家伙听听，那他的表情是不是会很有意思？这样病态的想法让高杉产生了怪异的情绪，已经，受够了，这样失去的痛苦大家一起承受不是更好么。
银时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剧烈的颤动起来，连血丝都能很清楚的看见。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站立不住。他就那样一下子摔坐在地上，没了半点言语。
“高杉晋助！”
桂厉声打断了高杉的话，冲过去一把拽起他，高杉疯狂地表情让桂心寒。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神色，那双绿色眼睛没了昔日的风采，只剩下戾气。
“银时，好好道别吧。”
辰马放软了声音，他从不曾看到过这样脆弱外露的银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逞强与嬉笑，只剩下颓败、无助甚至是绝望。
无法狠心去责怪同伴，桂只能搀扶着高杉将他带出了帐篷，辰马也紧跟着出去了。
在放下帘子的那一刹那，辰马透过那微弱的缝隙看到银时爬到了莫哭的身边，将人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那是一个竭尽全力的拥抱。
帘子完全的放下，遮挡住了视线，辰马转过身，看着放晴的天空。
蔚蓝的天，稀薄的云层，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在冬季里，这样的晴天真的很少很少。
但愿，这场战争能早点结束。
已经，不想再看见这样的场景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PART 56 番外1:攘夷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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