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五色》璐边小虫

26、第二十章 思救（修）

　　贺仙正苦思对策，忽听得身后不远的长草丛中有些动静，暗想：“蜘蛛”该不会也跟来了吧。

　　前有虎，后有狼，此刻想逃又逃不了，急得几欲拆墙。沈飞还在挣扎不休，被那斑驳铁锈刺得龇牙咧嘴。

　　倾刻，凌莫问来到跟前，翻身下马，手执长鞭，眼见四下无人，只以为是他们费尽心思，利用小鹦鹉引自己到此的，又见沈飞伸出头来看她，一脸说不出的古怪，心道：莫不是布了什么陷井罢！哼，就算如此我也不惧你们。

　　轩辕蛛衣是天易门的护法，两三下就被她打跑了，眼前这两人，看上去比她更不济，有什么好害怕的。

　　贺仙见她微微一顿，脸上似有忌惮之意，忙趁此机解释：“你可别误会了，是它自己非要跟着咱们。”又拱手略略施礼，语带歉意：“给你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沈飞也接着说：“咱们可不是天易门的人，只是看你这小鹦哥儿跟来了，不敢乱跑，就专在这儿等你来把它抓回去。”说罢，贺、沈两人暗换眼色，均觉彼此都临危不乱，此番定能蒙混过关。

　　果不其然，凌莫问听罢沈飞道明原委，此前又有贺仙一番软语谢罪，气消了大半。打量他俩一阵，喃喃道：“……确实不像是一路人，可它怎么老跟着你们呢？”

　　这时，草丛里突然传出女子的娇笑声，肆意尖亮。

　　一抹蓝色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是先前与凌莫问在酒楼里争执的那名蓝衣少女，生得娇艳俏丽，衣肩上的花边任风拂动，抱着剑缓缓走近。两名梳道姑头的绿衣少女，也随她在草丛中跳了出来。贺仙见不是“蜘蛛”，略松了一口气。

　　凌莫问一见那蓝衣少女，脸色顿时一沉，狐疑道：“蓝嶙？你们三个干嘛鬼鬼祟祟的！”

　　那蓝衣少女拂弄着辫子，呵呵笑道：“在看傻子啊，”抬手指向沈飞，“一个把头卡在那儿，收不回去了，还有一个，给人骗了还蒙在鼓里——他们是迫不得已才留在这儿的，两个乡下小子也能把你骗倒，哈哈！凌莫问，你就是一头蠢驴！”

　　说罢，看了贺仙一眼，退开几步去，咯咯笑个不停，只等着好戏上场来。

　　方才她三人从洛阳城坐马车到城郊来，怎料那车在中途坏了轮子，惟有步行前往，正走到这破庙附近，就碰见了一只鹦鹉，蓝嶙眼尖，认得这是凌莫问养的，就连沈飞被卡的窘相也一并看入眼里。

　　贺仙瞪着蓝衣少女，心中暗骂，又瞧向凌莫问手中那条鞭子，挺沉的，里头定是暗藏了铁丝之类，这若是一鞭子抽下去，估计沈飞小命不保！心中暗思应对之策——若是凌莫问真恼了要杀人，那只能与她挑明沈飞的身份了。

　　凌莫问理着手中长鞭，怒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飞被她这一喝，双脚登时发软，哭丧着脸道：“凌姑娘，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罢，我这颗脑袋……如今想拿也拿不回去，呜……够倒霉的……”

　　凌莫问听罢，掌不住“扑哧”一笑，沈飞见她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心就定了，接着说道：“凌姑娘，你不仅长得美，心地还善良！跟某些恶毒的女人比起来，你就是天仙，她就是一坨蓝色的臭狗屎！”

　　最后一句是冲着蓝嶙喊的。

　　蓝嶙哪受得住这等辱骂，当即拔出剑来，指向沈飞，怒目圆睁：“你说谁是臭狗屎！”

　　那宝剑出鞘，剑身光芒莫可逼视，贺仙与凌莫问一见，口里均不由发出赞叹来。

　　此剑原是嵩山卢庄为邀请蓝啸天夫妇二人前往庄内，所奉上的厚礼。宝剑一到手，蓝嶙便下了山回到洛阳冰魄门，炫耀一番后，正打算带着它去城郊燕子楼，让心上人也开开眼界。

　　且说贺仙，看了会儿那剑锋，眼里精光一闪，忙问：“这是宝剑吗？”蓝嶙嗤笑一声：“这还能不是宝剑？乡巴佬。”贺仙不怒反喜，说道：“我听说宝剑可以削铁如泥！”

　　蓝嶙骂了句“废话”。宝剑能削铁如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凌莫问却与贺仙想到一块儿去了，忽道：“把剑给我。”蓝嶙微一愣，赶紧退开两步说话：“凭什么要给你，哼，你也眼馋了！”

　　凌莫问道：“谁稀罕你的剑，我不过想拿来替这位小哥脱困罢了。要不，你拿剑去帮他也成。”

　　蓝嶙又是一愣，心中只觉蹊跷：凌丫头这是怎么了？被这乡下小子骗了，非但不恼，还想出手相助，要是换在往常，就她那火腾腾的脾气，早把人给抽死了，这回怎么跟着了魔似的……啊！这两人该不会真的是天易门的妖人吧！

　　如此想罢，忙与身后那两名绿衣少女道：“咱们快走！”

　　三人正迈开脚步，就被凌莫问挡住了去路：“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也不肯帮。这小子的事儿我管定了，识相的就按我说的做，不然……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说罢，扬鞭朝空地上猛地一抽，刹那间黄尘骤起。蓝嶙身后的两名少女立马上前来，挡在她身前。

　　凌莫问冷笑：“云梦观的两个小道姑怎么到蓝家做跑腿了？你们要帮她？行，先把我哥的命还给我！”

　　贺仙才知道那两名绿衣少女的身份，暗暗点头——按师傅生前所言，这云梦观在太行山，收的都是女弟子，在惹上邪教第一派——玄冥宫之前，也算是江湖上的正门大派。

　　十多年前，云梦观的掌门师太因爱徒失踪，无端迁怒于玄冥宫，后来竟一时冲动，把凌傲峰几岁大的儿子打死了。玄冥宫一众倾巢而出，誓要铲平云梦观，屠尽观内弟子。

　　云梦观找来冰魄门助阵，少林松庭方丈亦赶来主持公道，才免去了灭观之灾，经此一役，观内好手折损大半，掌门师太被生擒回玄冥宫发落，自此杳无音信。

　　且说这两名云梦观弟子，互视一眼后，把身子缩了回去。观内的长辈曾再三叮嘱，为了掌门师太的安危，决不可再与那玄冥宫结下梁子。

　　凌莫问武功不高，三对一她肯定落下风，可若是她们俩作壁上观，蓝嶙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贺仙此前在“蜘蛛”口里得知，凌莫问武功不高，若是真打起来，她也讨不着好处，想了想，开口道：“蓝姑娘可以将宝剑借给在下，不必经凌姑娘的手，这样可好？”

　　二女听罢，与蓝嶙低语道：“这法子好。倘若姓凌的去抢宝剑，那就是她理亏，到时候我们就出师有名了。”

　　蓝嶙垂目细思片刻，笑道：“好吧，就依你们说的。”这便爽快上前，把剑柄递给凌莫问身旁的贺仙。

　　贺仙正想伸手去取，那剑却倏地刺向凌莫问！

　　原来蓝嶙送剑是假，使法子将凌莫问刺伤才是真。

　　众人哪知道她别有用心，看着贺仙将凌莫问推开，长剑刺了个空，这才松一口气。

　　凌莫问惊出一额冷汗，怒道：“你居然这么卑鄙！”蓝嶙眼见功败垂成，立马退到二女身后，冷哼道：“想哄我交出宝剑？别做梦！”

　　凌莫问怒极反笑，点头道：“好啊！你就是敬酒不吃爱吃罚酒，看我一鞭抽死你！”

　　正当扬鞭之际，墙角处突然闪出一人，喝道：“快住手！”贺仙一看，竟是此前庙里遇见的素衣男子。

　　蓝衣少女一见是他，喜得奔过去，娇声叫道：“肖岳哥哥！”那两名绿衣少女也跟着过去，一同唤道：“肖大哥好。”素衣男子见凌莫问停了手，这才看向她们，边走来边笑道：“嶙儿，咦？还有‘云梦观’的两位女侠，怎么都在这儿呢？”二女听他称呼自己为“女侠”，脸上均是一红。

　　贺仙和沈飞互视一眼，均想：他莫非就是燕子楼的肖岳？这么巧。

　　凌莫问眼看就能收拾蓝嶙，却不想肖岳突然出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拿眼死死盯着他四人。

　　蓝嶙只觉肖岳突然到此，真是天助了她！这便附耳低语：“肖岳哥哥，横竖没有玄冥宫的人在，你快替我活捉凌莫问！还有那俩，透着些古怪，定是天易门的妖人，你也一并抓去，到朝廷领些赏银也好……”贺仙一字不差地听入耳内，不由得秀眉微蹙，忙望向肖岳，看他是否真会按蓝嶙说的去做。

　　只见肖岳嘴角轻勾，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回道：“嶙儿你多虑了，天易门个个神通，又岂会被小小铁窗卡住脖子？”蓝嶙语塞，顿了顿，瞅向肖岳：“凌莫问那妖女呢？你捉还是不捉？”

　　肖岳正有些犯难，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鞍上之人各穿着紫、蓝、青、黄四种色彩的衣衫，朝此方向奔来。凌莫问的坐骑，这时也甘愿舍下鲜美的野草，欢快地甩着尾，冲它们叫了两声。

　　贺仙留神望去，一个穿淡青色衣裙的女子跑在最前。这人她认得，正是前不久与蓝嶙争执、后与凌莫问一道离开的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