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蒲君

24、元宵夜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华灯初上，月上梢头。

　　焰火漫天，薄雾轻烟笼罩着热闹的街头巷尾。

　　年轻的女子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提着精致华美的灯笼到处嬉戏，俊雅的书生才子手拿折扇自认风流。时不时可见周围走过一对对面带红晕的俊男美女，窃窃私语，耳鬓厮磨。

　　卖灯笼的，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小摊贩大声的吆喝。猜灯谜处更是热闹非凡，只要有人能猜中谜底人们就会毫不吝啬的大声叫好，猜不中的也会报以善意的笑声，处处一派歌舞升平。

　　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漫步在繁华的街头，凤来仪停在十字路口却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却更觉得孤独，有些出神的摸着脸上的河神面具。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天大地大，却不知归宿在何处的过客。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人站在曾经站立的地方微笑着看着自己。

　　可是太过理智的人逃不过过分的理智的下场，凤来仪清楚的知道那人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摇头苦笑，再抬眸，许愿树下果然空无一人。静静的走到树下，抬头看着飘舞的彩带之上各种美好的愿望，可其中却不会有自己的。

　　还记得，那人曾经带自己出宫游玩，也是此时此刻此地，只是物事依旧，人面全非。想到这里，凤来仪站在树下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灯笼出神。

　　同样的琉璃宫灯，同样的河神面具，不同的只是今年只有自己一人。

　　那年元宵，自己刚满八岁。因为从来没有出过宫，好奇平民百姓是怎么过元宵节的，所以自己央求九叔叔带自己出宫，九叔叔不允，自己还生气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最后九叔叔妥协，自己高兴的牵着九叔叔的手，带着九叔叔买的琉璃宫灯，河神面具故作老成的走在街头。

　　人群汹涌，冲散了自己和九叔叔，抬头焦急的寻找。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对上九叔叔含笑的双眸之时，不知为何，小小的孩子脑海之中浮现的只有这句曾经学过的诗。

　　青衣薄雾，墨发披肩，模糊的是谁的面容？模糊的又是谁的心？

　　“噗”出神之即，凤来仪感觉有人撞在了自己身上，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啊！对不起！公子！”怀中女子抬头有些胆小羞怯的看着凤来仪。

　　“没关系，下次小……姑娘，这是何意？”仅用两指夹住刺向自己的匕首，凤来仪低头淡淡的看着怀中女子。

　　一身鹅黄衣裙的女子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刻凤来仪都能保持警惕。随即又娇媚的轻笑，用巧力一震，翩然离开凤来仪的怀抱。女子不复刚才的清纯，举止之间妩媚妖娆，放荡不羁，唇角却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一双桃花眼无辜的轻眨。集妖媚与清纯于一身，可称为天生尤物！

　　掩唇轻笑：“皇上可真不识气氛，美人在怀，应该有些君子的风度。”

　　放开两指，匕首随即落地，发出细微的声音，此处的剑拔弩张并没有人注意，外人眼中只是一对金童玉女在闹别扭罢了。

　　“姑娘岂不是更煞风景？初次见面就送上如此厚礼？”

　　“呵呵，奴家也不愿意对皇上下手啊。只是教主吩咐了，一定要皇上的命，奴家不敢不从。真是可惜，皇上如果不是皇上，奴家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满脸凄苦，女子似是被逼无奈，可说出的话却轻快愉悦，嗓音甜腻，任何人听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嗓子发干。

　　“教主？姑娘是谁？”安然靠着树干，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

　　“呵呵，皇上，您先急着别动。奴家知道，只要您一吹响乐曲，您的暗卫就会立刻把奴家五马分尸……”轻笑着停下，看着凤来仪果然满眼欣赏，淡笑着放下唇边绿叶。才缓缓开口：“奴家姓春，江湖人都喜欢叫奴家春娘……”

　　“这话不对吧？春娘？或者朕应该叫你毒娘子？”凤来仪悠然笑着反驳，他在等，等暗卫发现自己的处境。今日因为不想人打扰，所以只让暗卫远远跟着。

　　隔着十步远的毒娘子春娘看着靠着树干的凤来仪娇笑：“皇上是在拖延时间吗？现在‘冰心’应该发作了吧？‘冰心’可是个好东西啊，无色无味，只要沾到皮肤就能中招。春娘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它呢，呵呵，奴家的匕首好拿吗？从来没有人敢动奴家碰过的东西呢，皇上您可真大胆。您慢慢享受，奴家就不奉陪了……”说完春娘退后两步，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混账！凤来仪暗骂。

　　椅靠着树干才不至于倒下，凤来仪拿起刚才摘下的树叶凡在唇边，一曲轻灵悦耳的小调幽幽想起。

　　瞬间，全身黑衣的两名暗卫出现，看着自己皇上冷汗直冒的靠在树干之上，大吃一惊。同时立即跪下，异口同声道：“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睁开微闭的双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喘息道：“暗一快！扶朕回宫！别让别人发现！暗三快去招寒星到朕的寝宫！”

　　暗一快速站起，扶住昏迷的皇上，在街上人没发现之前抱起跃上树顶。

　　几个起落就越过皇宫围墙，奔向皇帝寝宫，竟然没惊动一个人！暗三则同样瞬间消失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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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儿！”

　　猛的从客栈的榻上坐起，凤来司锦急促的喘息着，伸手擦去额角的冷汗。他刚刚梦见仪儿满身是血，毫无生气的躺在精致的龙塌之上，他怎么也叫不醒他。

　　“王爷！怎么了？”门外守卫的侍卫立即发现门内的异样，大声问道。说是守卫，暗则是监视，这点凤来司锦早就知道，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

　　“没事！给本王滚远一点！”心浮气躁的喝道，凤来司锦很久很久没这样心神不宁了。

　　不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急促的吹了三声之后放下。

　　掀开被子，凤来司锦迅速穿戴好衣物，连发都没束，就这样从窗口跃下，站在大街之上等待‘飒紫’的到来。

　　一墙之隔的王远早在门卫出声时就被惊醒，听到声音一向冷淡的王爷竟然如此烦躁，立刻察觉不对，也穿好衣物就出了门。

　　“王爷！你要去哪！”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王爷，王远焦急的出声唤到。这王爷要走，他们是拦还是不拦？拦了，肯定要动武，如果伤到王爷，叫他怎么像皇上交代？出发前皇上召见的一幕幕还清晰的映在脑中。如果不拦，弄丢了‘犯人’回到京城他一样吃不来兜着走……

　　在王远出声前凤来司锦就听到王远的脚步声，此时头也不会的答道：“本王要去哪还要向你交代？我看你们谁敢拦住本王！谁又能拦得住本王！”这是‘飒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迷蒙的黑夜之中。几步跃上奔跑之中的‘飒紫’背上，“驾！”狠狠的抽了‘飒紫’一鞭，‘飒紫’吃痛，更加快速的奔跑起来。

　　“大人……这……”侍卫统领看着凤来司锦远去的方向迟疑道。“还要不要追？”身后的众位侍卫同样面面相觑，手拿兵器一脸为难。

　　王远看着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背影，记忆从没像现在这般深刻。一身白色便衣，未束的乌发在月光之下显现出不一样的光泽。鲜衣怒马，墨发飞扬。

　　“罢了，看王爷的方向同样是京城，我们也赶紧收拾收拾离开，希望还追的上吧。”

　　轻轻叹息，王远摆了摆手，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现在事情都这样的，谁还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