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做客佳缘家（一） ...
-
是的，我似乎觉得那一段时光是重重叠叠的梦境，佳缘的影子犹如住在家里时楼上孩子弹琴的声音，终日萦绕在耳边。温柔缠绵的琴声却可以折磨人到醉生梦死。夜晚的时候琴声是女鬼的魔咒，摇曳蛊惑着我的心。
那日，天空灰蒙蒙，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周五下午整个城市为了迎接周末的到来，显示出一丝骚动。车子穿过插满高耸建筑物的街道，穿过拥挤的集市，我跟着张佳缘到她家里做客。这个城市是心平气和自给自足的，路边是迈着不紧不慢步子的行人，街道宽阔干净，我总觉得在这样城市长大的佳缘是个奇迹，因为她性格里有太多的激烈的不安稳的东西和这个城市的大背景不相称。
走进佳缘的家中，有一个白色的大鱼缸吸引了我。我贴近棕色的玻璃看着里边游动的生命，与世隔绝似乎孤单，却又悠然自得。红色的大鱼摆动尾巴游来游去，在氧气泡泡里穿梭。佳缘忽然异常兴奋的跳过来跟我讲养鱼之道，我几乎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孩滔滔不绝的讲关于养鱼的事情，脑中只有一个老爷爷慢悠悠给鱼喂食的画面定格……
“你讲完啦？”我调整了一下吃惊的表情。
“啊，什么态度！”
“不是，你，你居然养鱼……看你平时凶巴巴的，我都可以想象假如你养一只狗，掐着它脖子的样子……”说完欠打的话我立刻躲到一边，终于还是没有逃过一劫……我灵敏的站起身来，跑到里边的卧室，顺手关门之后发现再也无处可躲。柳暗花不明，也没有新村出现的时候我只能任人宰割了。接着是一阵追赶声和破门而入的声音，由于反射弧比较长，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按在床上了，之后你可以听到被子底下传来微弱的求饶声，和被子外面爽朗的笑声……忽然被拉住一只胳膊猛地拽起来。
“快起来，我们吃饭去！”
我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脑袋是方向盘，可以随时随地毫无阻碍的转向任何方向。在我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居然突然叫我去吃饭！我拖着一瘸一拐的左腿，和被挤压的将要变形的脸，以及红肿的胳膊跟着这疯孩子往外边走。如果有镜子的话，我愿意看看当时我的脸有多苦瓜。
看上去明明是一个疯孩子，亦哭亦笑，似乎有百般情绪都挂在脸上的疯孩子，居然有养鱼的耐心。原来我只看到了她性格中暴露在最外边的那一层，至于隐匿在其中的许多层都还没有认识到。我有耐心等待着时间将隐匿的东西一层一层掏出来剖析。
我被一只细长的爪子拽出了门，穿过宽窄交错的巷子，把嘈杂的人声、车声抛在耳后，忽然来到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精致的不太大的店子，经营的都是这个城市特色的饮食。
我的眼睛像装东西的口袋一样奋力扫射这些店面的招牌。佳缘只顾着把我往前拉，嘴里还自言自语念叨：去某某某，那家的东西一定合你胃口。几分钟后，我们已经点好菜，相对而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说实话，其实我还真不怎么喜欢跟一个客气至极的人一起吃饭，两个人傻乎乎站在街道两边，为了讨论去哪一家磨叽半小时，再为了讨论点什么菜磨蹭半小时，最后以“随便”作结……
我看着对面静静坐下的张佳缘，松散扎起的头发遮掩不住分明而玲珑的面庞，安静的样子像晒太阳的猫，半个小时前的活力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佳缘疑惑的看看盯着她看的我，又眨巴眨巴眼睛。
“噗”我忽然忍不住就笑起来。
“有多好笑啊，笑什么笑的！”
“你刚才在家的时候妖怪附身，现在妖精已经逃走了，我为你高兴所以开心的笑啊。”
“谁说的，我本来就是妖怪，只是妖怪饿了，体力不支了。”说完，缩起脑袋弓着腰快要贴在桌子上了。手里把玩着筷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每次看到她可爱的样子，我的心里都有像看到清澈的泉水流过一般的舒畅。
“就我俩出来吃饭啊，那你妈回去吃什么呢？”
“她今天晚上有活动，要吃过了才回来。不过平常周末她都会尽量回来跟我一起吃的。”
我看着她得意的表情，有点羡慕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俩。
外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外边绿油油的梧桐树轻轻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个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春雨平息了，恢复了它一贯幽静的感觉。春雨带着微风扫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让坐在窗边的我们打了一个寒战。看看窗外爬满青苔的树干，和阴湿宁静的天空，再看看对面安静的面孔，毕竟是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性格中阴柔的一面甚至面庞精美的方式都和这个城市的气息一模一样。
热腾腾的菜终于上来了，对面那孩子眼睛忽然就放光了，直起身来拿好筷子，一副饿狼模样。我正在费劲的拧饮料瓶盖，可那东西像涂了胶一样顽固，换了好几个姿势它都无动于衷。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夺去了我抱着半天的大瓶子。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话音刚落的时候，瓶盖和瓶身分开了。
我撇撇嘴看看对面秀气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觉得这样精致的面容的主人有时候又有男孩子一样的豪爽。
吃完东西从店里出来，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我们两个缩在一朵小伞底下往回走。虽然春风萧瑟，但是撑着一把伞慢慢走向黑夜的感觉让人着迷。佳缘的体温温热了周围的空气，暖流淹没我。周围安静下来，我低着头走路，看着雨水一滴一滴沾染到鞋子上，可心思全都集中在耳畔边温暖均匀的呼吸声，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用力的呼吸着，无法拒绝这种侵蚀。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也许各自都在鬼鬼祟祟的想着各自的小心事。
后来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才真正被那时的美好感动得泪流满面。若是时间可以停止，我多么希望将一切定格在那种相互猜疑的朦胧中。爱若是润物细无声的深入了，就变成了一把刀慢慢刺入心脏。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那伤人的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做客佳缘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