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快过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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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不着，我翻了个身，摘掉一直塞着的耳机，按了一下MP3，一刹那点亮了整个房间，过了一会儿又熄灭了。掀开窗帘的一角，除了亮得刺眼的几盏路灯，天色也已经发白。
我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放了音乐，调低音量，很小声却很透明的声音，让我的身体和精神一起愉悦起来。
房间里冷得像冰窟窿，我伸手扯过毯子把自己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坐在那里看着房间从全黑变成灰白。
再一次掀开窗帘看看外边，馄饨的雾气已经散去，车子越来越多，有人开始大声讲话。马路边路灯上大红灯笼随风摇晃着。
是啊，快过年了。过年像是一场霸道而又有侵袭力的台风，你必须被它卷进去，玩一遭，它才肯把你送回来。转身看看家中的冷清，我回过神打个哆嗦，嘘口气，看着自己吹出的一团白烟在寒冷的屋子里慢慢升起然后散开。我是害怕冷清的一个人，非常非常害怕。
小时候，家中常年是缺少人气的，从记事起，父母就很少同时在家。他们要是同时在家，没两天又少不了摔盆子砸碗要不摔门吵架的声音，与其捂住耳朵躲避嘈杂纷争的噪音，不如一个人在家吃饭，看书，看电视逍遥自在。前些年，虽然父母之间的关系不算很好，但是我能感受到父母对我真挚的爱，只是我在抵抗父母争吵或者冷战的时候也一并抵抗了。后来，父母也多次试图改善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可我总是躲在自己的壳里，不肯接受任何改变。有的时候甚至放纵自己在父母面前耍性子，让他们伤心。看到他们眼中黯然的神色，我紧闭双眼，伤心抑或难过抑或内疚，但最终抵挡不住骨子里的倔强，没过多久类似的情形又会重演。我很清楚，自己在拿一种缺失惩罚别人也在惩罚自己。
记忆里家中一直很乱，但是凌乱的样子让我更有安全感，至少有一种虚幻的存在陪伴着我，就像踽踽独行走夜路的人，看到自己的影子心中会踏实许多。
常年沉浸在孤独中，嗅着孤独的空气，习惯了孤独与自己作伴。不知道是哪一天忽然醒悟，其实孤独也是一种归宿，我的前半辈子注定了与孤独紧紧联结在一起，我只是慢慢行走在这悠长的黑暗隧道里，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丝光亮，或者有一双手能牵着我，带我走出这一段漫长的路途。
尽管长大以后事情改变了许多，但是小时候的记忆就像胎记一样烙在身上一辈子也抹不去。就像良说的，我总是与人保持着一份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客一样看着别人的欢笑或者争吵，有的时候外面的热闹也会让我兴奋不已，只是自己面前挡着一块大玻璃，看得透却跃不过。小时候父母偶尔在家，也很少跟我有什么交流，我大概是从小就没有学会怎样与人相处。生活简单，思想却极度敏感，看到怜悯的事物常常会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后来，父母之间关系慢慢缓和，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学校里，别人都说我性格随和不与人相争，很简单很自然我就走入了人群。只是我在一群熟人中总会感到陌生，感到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喜欢那样一个镜头：一个女子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嬉笑的人群，她的嘴角也向上扬起，只是轻轻的上扬。
回过神来，看窗外的几个男孩子，七八岁大小，放了鞭炮又躲起来，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样子让我羡慕，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我感到满足，忽然又转而独自怜悯自己。原来寂寞一直是一个没能解决的问题，它一直潜伏在我的生活中时起时没，每当过年人家热闹的时候，它就变得刺眼起来。尤其是此刻，家中的冷清又勾起我的回忆。
我用手臂抱住自己，蜷缩得更紧了，感到一丝温暖。这一丝温暖触动了我的神经，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寒冷中一阵暖流的感觉。暖流不曾来自家中，因为习惯性的缺失让我对来自家里的温暖一直抗拒。我想起来，这个温度正好对上陆兴的体温，我能感受到曾有一段时间陆兴牵着我的手，我像盲人一样被他带着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光明走去。但是一瞬间，我像被一道白光击中，佳缘抽噎的样子钉子一样钉在我脑海里，想起那一天她转过去抽泣的侧脸，我真恨不得时间倒转，那样我就可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因为那种无助心碎的感觉我真的懂得！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想起陆兴，然后他的脸孔又像秋千一样在我脑海中摇晃，晃着晃着就变成了佳缘抽噎的画面。
忽然想起临走那日陆兴送我的画面。那日，陆兴帮我拖着行李，疲惫的脸上没有表情，神色黯然。最后他目送我去安检的眼神，没有往日的光泽也没有温度。也许在那之前，我们都已经决定要丢弃这副空壳，放手的过程这样漫长，是因为还留恋那点稍纵即逝的余温。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快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