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獨步》》雲紫寧

3、第二步（上）

　　第二章
　　七点十分，被闹钟吵醒。
　　翻了个身，尹秋君随手把闹钟按掉。
　　再睡五分钟应该没关系吧？头快痛死了……
　　下铺的昭穆尊坐起身子，将原本设定为七点十五的闹钟直接关掉；约莫在床上什么都没想也就是俗称发呆地坐了五分钟，终于舍得离开床铺去刷牙洗脸顺便刮刮胡子。
　　开学以来几乎每天都重复一样的动作，所以做起来也特别迅速；出了浴室，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尹秋好像还没醒？
　　奇怪，尹秋明明跟自己一样只有星期四一二节课没课，平常似乎也秉持着大学生难得的不逃学不迟到不早退的原则，怎么现在都七点半了还没起床？会不会是停课或调课？……还是叫一下好了。
　　「尹秋，七点半了喔，你早上没课吗？」昭穆尊傲人的身高其实根本不用爬楼梯就可以看到上铺尹秋君睡死的模样。
　　「嗯……」没什么特别涵义地应了声，而后被那「七点半」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看了眼闹钟，果然已经七点半多了，不禁有点懊恼；于是连绵被也不折了，赶紧夏楼梯梳洗才是真的。
　　昭穆尊看他起来了，原想回到座位上把冲泡奶茶喝完，尹秋君却突然不知为何地一脚踩空，当下昭穆尊完全自然反应地接住往后倒下的他，千钧一发！
　　昭穆尊感觉到尹秋君的身体似乎使不上什么力气，面色潮红，温度滚烫，呼吸也十分急促，这状况就算不是医生也清楚他大概是生病了。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害羞，脸又变得更红了些，尹秋君状似不耐地推拒着昭穆尊：「放手，再不快点就要打钟了！」
　　而且这样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像什么样子！
　　昭穆尊依着他的话放开他，却改拉住他的手。「身体比较重要。走，我先陪你去看医生再说。」
　　「放手！我不要看什么医生！」
　　尹秋君眼里的恐惧不是作假，昭穆尊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好吧，那你回床上躺着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吧？你再不快去上课，迟到我可不负责！」无力地威胁着，尹秋君的声势却明显减弱。
　　「我说，回床上躺好。」
　　「你……」
　　「算了，先睡我的床，免得你又从上面摔下来。我很快回来，不要乱跑，还是……你要我把你绑在床边才会乖乖听话？」
　　「哼！」认命地走到昭穆尊的床上躺下，昭穆尊的话竟然让他不敢反抗。
　　昭穆尊离开的下一秒，尹秋君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钥匙竟然跟着凭空消失；他拖着身子走到门边，一握门把……「王八蛋昭穆尊！竟敢把我反锁在里面！」
　　但一想起刚刚昭穆尊说话的神情和气势，尹秋不禁妥协地躺回床上等他，嘴里还不断滴咕着：「绑？最好你是懂怎么绑啦！混账！」
　　昭穆尊这家伙，给他一点好脸色竟然就不把他尹秋君放在眼里了，哼！
　　妈的，头怎么这么痛啊……整个好想吐……
　　昏沉沉地闭眼小歇，直到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才睁开眼，睡眼蒙眬地看着这个把他反锁在寝室里的人，以及他身旁的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尹秋，还好吗？」
　　「……嗯。」看在他那么关心自己的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只略用眼神询问他旁边那个陌生人是谁。
　　昭穆尊意会，拉了两人的椅子过来，边道：「他是卧龙行，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兼死党，现在在医学院那边──你不肯看医生，我只好找他来看看状况啰。」
　　卧龙行向尹秋君点头致意，随后接了昭穆的话：「你也不想想我也才刚进医学系多久，找我来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什么时候变成差不多先生了？昭穆。」
　　「死马当活马医，他不肯看医生，找个相关科系的来看看算是安我的心──」
　　「死昭穆，你骂谁是马啊！」尹秋君不爽地回了个瞪眼。「不要我当借口来解释你的蠢！」
　　知道尹秋君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昭穆尊不辩解，转了个话题：「十点多了，饿了吧？我去买早餐好了。卧龙，老样子，烧饼和豆浆吗？」
　　「嗯。」
　　「尹秋你呢？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吃不下。」他现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只怕会更想吐才对。
　　「吃不下也得吃，我帮你买粥吧，垫垫胃也好，病人没有抗议的权利。」说完，还没等尹秋君犀利地回嘴，便拿了钱包出门去了。
　　炮轰的对象跑了，尹秋君无处发泄，低声地念了句：「真是有够鸡婆，给他当上法务人员还得了……」
　　卧龙行在一边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你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
　　尹秋君挑起眉淡薄道：「怎么？那家伙都在跟你说我坏话吗？」死昭穆，等我病好你就死定了！
　　「没有，只是我原本还以为你很难相处。」卧龙行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交迭起长腿。「毕竟让那家伙第一次体会到所谓『交不到朋友的挫折』的人是你。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我想象中地讨厌他，倒像是……」
　　「喂，你心理医生啊？」尹秋君适时打断，直觉卧龙行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卧龙行没愣住，回道：「不，我比较想当外科。」
　　「为啥？」明明就像透视眼一样，去读心理系出来大概赚翻了。
　　「这个故事就有点长了。」没有因为尹秋君唐突的问题表示不悦，只因他是昭穆尊认定的好友。「小时候我出过车祸，头部受了个很重的伤，几次心跳都停止了。所有的医生都要我爸妈放弃，就算勉强救活了也会成为植物人，更何况救活的机率根本微乎其微。」
　　「后来听说有位外科医生自愿帮我开刀，虽然索求高额，但我终于奇迹地活了下来，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然后不管我们再怎么打听，院方都不愿透露那个医生的名字。就这样，完了。」
　　尹秋君听完，带笑地看着他。「这故事听起来挺像怪医黑杰克的，你不会是唬我吧？」
　　卧龙行用那张老实的脸回以笑容，将头低了下来。「喏，疤痕还在，只是头发多，被遮住了。」
　　「所以，你是想找那个医生？」心里暗叹那真是条可怕的疤，足以想象当时有多严重。
　　卧龙行一边说话，一边不忘注意尹秋的状况，起身望了望四周，而后倒了杯开水给尹秋君，才道：「都是同行，见面的机率会比较高吧？不过后来，倒是对这条路有了真的兴趣，所以就一路走到今天。」
　　「很棒的梦想啊。」尹秋君微起身接过水，直率地给予肯定，敬了他一下。「祝你早日找到人。不过，找到后你想怎么报答？」
　　卧龙行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尹秋，要是你面对昭穆也能这么坦率，我想他会很高兴。」
　　「咳、咳咳……我一直都很坦率。」被水呛到，尹秋君整个胀红了脸。
　　卧龙行又沉默，神秘莫测到另尹秋君头皮发麻。
　　「他生日快到了。」
　　「啊？」
　　「十月十一，昭穆的生日。」
　　尹秋君没好气地把杯子塞回给他。「跟我说这个干嘛？礼物没有，送他一拳我倒是很乐意。」
　　「你不一样。」卧龙行像老爸一样替尹秋君拉好被子，像在讲床边故事。「昭穆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
　　「卧龙，你到底想说什么？」尹秋君睨着他，这家伙真不容小觑。
　　「我的意思时，偶尔……对他温柔一点吧。」卧龙行一脸像在对孩子讲说：「偶尔让着弟弟点吧。」
　　「……物以类聚。」尹秋君下了个结论。
　　「不解。」
　　「我说你看起来一脸老实，其实跟昭穆尊一样都是心机魔人。」尹秋君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面对卧龙行彷佛根本无法隐瞒任何秘密。
　　「喔？」卧龙行闷笑，难得地揶揄了句：「你也不差，掩饰的也很好，不过不要小看昭穆喔。忠告，算是见面礼。」
　　「你……你不去念心理系真是糟蹋了你！不过聪明如你，不会想尝试被盖布袋的滋味吧？」简言之，尹秋摆明在威胁他：惦惦吃三碗公才能明哲保身啊。
　　「谢谢，我懂分寸。」
　　「最好是。对了，你不是Ｃ栋的人吧。」Ｃ栋才多大，进进出出步认识好歹也打过照面，何况又是昭穆的朋友，照理说应该会看过才对。
　　卧龙行抄手道：「我是Ａ栋的，今天只负责跟进来，其他的事昭穆解决。」
　　「嗯哼，原来人脉是这样用的。」标准的讽意十足。
　　「将来要当律师的人，交友广阔自有好处。」忽略尖酸语气，卧龙行就事论事，并不帮昭穆尊多说什么。
　　「……我讨厌他对每个人都好。」尹秋君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好像每个人都很重要似的……我要睡了，那家伙回来再叫我吧。」
　　「嗯。」卧龙行看着尹秋君，静静无声地笑了，突然觉得他还真是乱可爱一把的，难怪昭穆尊那么在意他的反应，以后，好像真的有好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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