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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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世·猎户与鱼
我是在山下的溪边遇到的你。
初夏的时候，连整个大山都换上了妖娆的翠绿，使我一眼便见到了穿着一身棕色蓑衣的你。
你眼角带笑，不知是不是哼着刚从集市上听来的新鲜歌子，看到拿着鱼叉努力叉鱼的我，放下肩上的柴火走了过来。
“叉鱼不能直直地叉，你看到鱼在那儿，就稍微往下一点儿再叉。你看，就是这样。”
银色的鲫鱼在你的叉子底下用力翻腾，连它在你面前都是快活的。我接过叉子，又不甘心地看你一眼，转过头只盯着我的鱼。
区区一尾鱼，我都拼不过你？
“你是这山里的樵夫？”我问你，看到又有一条小鱼游了过来。
“猎户。但也打柴，捉鱼。”我不知你脸上做何表情，但无疑带了些得意，你在为自己的多能而高兴。
自负如你，从来不会让自己亏欠别人，一点点都不可以，连樵夫、渔夫都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年轻的肩上有被雨水打湿过的柴火的味道，粗糙又清新。
原来山里的猎户都这样挺拔强健？
而我却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是转脸看向了你，笑起来眯住了眼睛——因为我在你的指点下又捉住了一条鱼，它在向你摇首摆尾。
“我叫小敏。”我把它放进鱼篓子里，又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想了想，还是不能撒谎，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契城。那里的王爷是我父亲，我是逃婚出来的郡主。”
“我叫肇。”我满以为你会吃惊，因为契城的王爷老早就名传千里——可你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反而这样圆润地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有点惊讶，“我是王爷的女儿，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然后弯腰把溪水泼到你脸上，好像你天生就应该与山水为伴。
这时山里的鸟儿和十四岁的我一起，嘲笑你片刻的狼狈。它们也许和我想的一样，你不说一句“好好吃惊”都对不起我这么毫无保留的坦诚。
“你是契城的女孩，是王爷的郡主，你不应该属于这里。”你却没有接我的茬儿，抬起手臂擦干脸上的水珠，背上你的柴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是谁？你又知道我应该属于哪里？
（2）第一世·亏欠
后来我天天到那条溪边叉鱼。
鱼叉被我磨得锃亮，卵石镶满了我的脚印。我忍不住想见你，有点愤恨又有点无奈，我第一次对一个一面之缘如此上心。
真的只有一面之缘吗？
而每次鱼篓满满，我却再也没看到那个唱歌子的你。
回去，我当然可以回去，契城是我的故土，我还有我的父亲母亲，手足兄弟。但政治枷锁太沉，自由的怪圈又太劣，我不知自己是该做那古板的卫道者，还是奔走的冒险家。
你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出现，我本该满眼欢欣——可你浑身受伤，差点不能动弹。
你用带血的手指轻轻将我拉住，你说你在市集里看到几个契城的士兵，你小心翼翼地躲开却还是被跟上——这个山里住的只有你，而我这个王爷的女儿早就失踪数月，一丝小小的线索他们都不敢放过。
所以你和他们大干一场，虽然他们都死了，你却也气息奄奄。
我把你带回我独自隐居的小屋，翻出走时偷拿的宝物出来为你续命，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脸却还棱角分明。
山里的夜晚有谁也说不清的沉寂和空阔，我就在一个个这样的夜里安静地守着你。
肇，原来你还这样记得我。
“小敏，我不应该亏欠你。”当你醒来之后，当你慢慢好转，你的固执却开始发挥作用。
你把我挡在门外，声音从门间的缝隙中传来，我用力地拍打，只换得你的一句“你用传家之宝救我，你让我用什么还你？”
你坚持着你的从不亏欠。
而泪如雨下的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第一次见你时你被弄得满是水花的脸，忽然觉得你像清冽从容的谪仙，是等在这山里的天神，等我出现。
“你若不是为了保护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哭得声嘶力竭，却还是不能让你收回那“从不亏欠”。
（3）第一世·守护
我没有等你太久。
时间永远不能像黑夜那样安静，日出日落，生生不息。
就像我好像注定要遇见你，而你注定要在你熟悉的集市被跟上——我们从此再也不能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生活，即便我可以忍住不想见你。
而当混乱来临，我的年轻气盛骄傲自负也再不能帮我——契城的士兵终究还是在你的门前抓到了我，那个王爷的逃婚的郡主。
我被套上真正的枷锁，我走过了我们认识的那条小溪，我甚至走过了安静的沉睡的鱼——它们也许是你下顿的盘中餐，而至少它们还能再见你。
此时的你，是不是战胜了你最后的一丝坚持，变出你打磨锋利的金枪，重复走过我被捉拿被禁锢的路途？
肇，到现在你还不能掏出自己深埋的回忆，把它们重新拼装成原来的样子吗？
我先你一步，我听到你那句“把她还给我！”——你不是山里谈吐不俗的猎户肇，你甚至都不是为我自断一臂的金麒，你叫李金吒，是我上一世里选好的夫婿。
可是这一世的你我，为什么还会如当年那般失去法力，去经历凡人都无法经历的生死相依？
我看着你横冲直撞，左突右进，你的枪划出和你一样漂亮的弧线，周围除了马蹄铿锵声还有那些被你打到骨肉横飞的人痛苦的惨叫。
你终是跳上了马车，我想到了之前，你我落崖你又断臂。
可是这一次，变成了你被人刺穿胸膛，你的血都是凡人的红色。
“肇。我的肇。”我用你这一世的名字叫你，“你是不是到如今，都还没想起来？你舍命护我，我是你前世的妻子黄儿？”
我颤抖着声音问你，眼泪已经流成了血，而你我都浑然不觉。
我看见你努力扯了扯嘴角，脸上竟然有欣慰的神情。
我紧紧握住你的手——但此时我的背上却又一阵深疼，我知道那是潜伏在契城已久的间谍，因为他脸上有报复进行的快感。
我们都快要死了。我，还有肇。
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牵扯了周身的疼痛，你咬牙义无反顾地抱紧我，一字一顿地说，
“黄儿，我愿意尽余生之力守护你。”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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