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药罐子》水寒雅

16、第 16 章

　　这一日，安玉和方世樵照常到外书房，将今日的课业给林海看过，林海勉励几句，便让方世樵先回去给他祖母母亲请安。
　　因方世樵母亲也同林姑妈一同在，林海正值壮年，不好跟年轻的外甥媳妇儿同处，故而极少往林姑妈住处去，有什么事，都是请了林姑妈到花厅说话。素日里用饭，都是林姑妈婆媳一处吃，林海和安玉一处吃，方世樵倒是也有跟着安玉吃的时候，也有跟着林姑妈一处吃的时候，但多是随着安玉的时候多。因今日林海特特先打发了方世樵，安玉便知是有事与他讲了。
　　果然，看着小厮将方世樵抱走，林海沉吟了一阵，道：“我代你向你舅公家的九表姐提亲，你舅公已经允了。虽然现下你年纪还小，我与你舅公商定了，先纳彩送定，待你大些，再全了六礼。”
　　安玉已然目瞪口呆：“舅、舅公？”
　　林海笑道：“你大约都没什么印象了。你出生后，你舅公家的三表哥还特意来道过贺的。”
　　安玉道：“为何这两年倒不见舅公家的表哥了？”
　　林海叹道：“西北江南，山长水远，哪里是轻易能见的？那时候也是你三表哥上京参加武举，才好顺道过江南。”
　　安玉虽知这年头的婚姻之约，多是父母之命，却没想到林海竟然真的给他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儿，不单安玉没见过，连林海自己都没见过！
　　林海道：“九姑娘与你三表哥一母同胞，以你三表哥的相貌人品来看，她也必不会差的。”
　　安玉红着脸应了，林海又抽了些课文问他，见他对答如流，才满意颔首道：“五禽戏每日练着没？”
　　安玉道：“每日晨起时和临睡前都耍一遍的。”
　　林海道：“不可懈怠了。极紧要的。”才吩咐了下人摆饭。见安玉吃了大半碗饭，又给他夹了个肉丸子，看着他默默的吃了，便要茶漱口。

　　安玉扶着小厮的手一路走到了二门上，守门的小厮一溜烟儿跑了来打千儿作揖，道：“大爷可算来了，大爷房里的姐姐早候着了。”
　　安玉笑笑，进了二门，果然见芳菲候着了，芳菲见他这样儿，便知是自己走来的，忙行了礼道：“大爷又是自个儿走来的？可出了汗？”
　　安玉摇头道：“走的慢。”便二人一同走了。
　　到了院子里，安玉吃了些暖身的茶汤，就问林嬷嬷：“嬷嬷，我听老爷说，咱们家还有个舅公在西北？”
　　林嬷嬷笑道：“那是老爷的嫡亲舅舅许老侯爷。大爷年纪小才不晓得，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舅老爷家还在杭州，两家也常来常往的。后来朝廷大用兵，舅老爷立了战功，就被皇帝老爷调去西北，常年守在边关。许家老太爷老太夫人又没了，舅夫人就带着全家搬去了西北。这走动才少了些。不过书信年节礼是从不少的。前几年三表少爷上京武举，还特地绕到扬州住了一阵儿。”
　　安玉颇有兴致的道：“哦？三表哥什么模样儿？”
　　林嬷嬷笑道：“三表少爷可是生的好模样儿，一点不像西北那地方来的。说是龙章凤姿也不为过。跟老爷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像。”
　　安玉在心里想了一想，又问：“那性子呢？”
　　“性子倒有些冷，寻常不与下人调笑的。是个极正经的人。”
　　安玉点了点头，在心里想了一想许家九娘子，容貌清秀，性情严肃，不说情投意合，但相处应该没问题吧。也就放过了此事，又问林嬷嬷：“京中可有信来？现下天气渐渐的热了，姐姐夏天吃的药丸子送过去没？还有夏天好穿的新鲜料子也该往京里送了。”
　　“药丸子在配呢。吴先生是个极厚道人，回了京还去为姑娘把脉写方，姑娘往常用的方子改了，配的便慢了些。另外吴先生来信说姑娘该用些燕窝，家里存着的没有上好的，姑太太打发了人外头寻去呢。”
　　“吴先生真是好用这些金贵物事。要姐姐吃燕窝，我吃海参。”
　　自安玉身体日渐好起来，林嬷嬷对吴先生的话几乎奉为圣旨，立即道：“这都是为了哥儿姐儿的身子好呢。”
　　安玉拿了九连环解了一会儿，丢在一边，道：“把灯挑亮些，我写字呢。”写了几张大字，又把坐馆的贺先生给的图临了一幅，命丫鬟们收好，又换了衣裳打了一遍五禽戏，方歇下了。

　　陕西扬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往便是数月，待纳彩、问名、送定三礼完成时，已经又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来，安玉身体已好了许多，虽说还是时不时的染些小病，但已极少像从前一般，动不动就卧床不起了。他既然身体康健了，自然功课上更下功夫，又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方世樵在课业上便再难及得上他的进度，贺先生禀明了林海之后，便将二人分开授课了。上午给安玉讲课时，方世樵便在一旁习字描红，或复习昨日的课业，下午给方世樵讲课时，安玉便也在一旁复习课业。
　　而林海，一面欣喜于独子的天资过人，一面又忧心“慧极必伤”，安玉身体这样虚弱，人却这样聪慧，果然非长寿之象。反而不再督促安玉的课业，倒如那些溺爱孩子的长辈一般，劝他不必过分劳神起来。
　　安玉本来不以为意，谁知入冬时，又病了一场，虽说不曾发烧，却日日咳嗽，激烈时几乎要咳出心肺来一般，夜里也不消停，养了一月方好，来的大夫个个都说是伤了心神，这才放在了心上，将学习的进度压了一压，新学的棋谱也不肯背了，只专心养身。

　　第二日上学，才讲到一半，忽然有个小厮来说：“老爷说今日给哥儿放一日假，命往林姑太太处去呢。”安玉方世樵都吃了一惊，匆匆到了林姑妈处，却见人人满脸喜意的收拾东西，一问才知，竟是圣上赦了方家！
　　原来皇帝虽召回了方包，也十分爱惜他的才华，命他每日随侍，却从未下旨赦免方家其余男丁。此时皇太后六十大寿，大赦天下，皇帝才顺道免了方家其余之人的罪过。林海收到消息，赶忙差人回府告诉了林姑妈，又命人去跟贺先生说，今日放一日假。林姑妈听了自然喜不自胜，立即命人收拾东西要回桐城。
　　安玉十分不舍得的对方世樵说：“世樵，你要跟姑妈回桐城吗？”
　　方世樵乐呵呵的：“自然是要回去的。我的小黄还在桐城呢。还有我爷爷。”扬声喊起来，“奶奶，奶奶，爷爷也要回家了么。”
　　林姑妈搂过方世樵，道：“不单爷爷，你爹爹也一道回啦！”
　　安玉看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不由心酸起来，又见林姑妈处忙乱乱的，跟林姑妈请了安便辞去了。回了自己处，闷闷的看了会儿书，心想，那个方世樵真是个没良心的！亏我素日里对他这样好，一听说要回家，竟然一点不舍都没有，乐呵呵就记得他家里的小狗！我还不比一条狗吗！再说了，家产都没收过了，那小黄都不知道还活着没！
　　越想越气，正气哼哼的在心里把方世樵骂了又骂时，忽然听到外头方世樵在喊：“叔叔，叔叔。”就听见他蹬蹬瞪的跑步声近了，冲了进来，“叔叔，太太说家里还没收拾好，只怕乱的很，让我再跟叔叔住几月，待过年的时候才接我回去呢。”
　　安玉气哼哼的说：“那你的小黄怎么办？”
　　“小黄？”方世樵支着脑袋思索起来了，“太太会帮我照看好的吧。反正都这么久没见了，再过几个月也没关系的吧？”
　　安玉几乎就要吐血了，跟这个脑容量小的跟鱼一样的人怄气，根本就一点都不值得嘛！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