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梦落花-战争卷》翡翠

6、离开狼地

　　我和修面对面，手贴手，却触不到对方。踏遍千山万水的相逢就如此毫无征兆的被看似虚无的结界隔断了。雪花依旧在空中飘扬着，落在我微红的脸上，落在修漆黑的眉毛上，落在透明的结界上，转瞬化做晶莹的水滴划落下去。我看见修的嘴唇扇动几下，留下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转身而去。
　　“修！”这一声能够穿透云霄，却到不了他那儿。他越来越远，已化做一个黑影朝激战的中心而去，只余下雪地上断续的血滴。我看着凝结在白色中的那片红，两种如此纯洁的颜色，冰冷与炽热，结合的如此凄美。
　　‘我就这么离去了吗？为了母亲，为了人民，为了将来……千万个理由。’我将手放在结界之上，‘只为一个理由而留下。’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着，一下比一下强烈。在黑暗里，一切都清晰了，我的力量就在那儿，我的身体当中。自然而然的催动，一股气流从手心中爆发而出，眼前的结界出现一个缺口，我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反噬。我尝试着承受，渐渐发力，缺口慢慢的变大。纵身一窜，我穿过了结界。
　　此刻，班和铁男正招架着靳先生，而修则对付庞龙。靳先生实在高深莫测，铁男和班两人合力都无法在战斗中占得上风，反而处于被动的招架。要不是他太高傲，当初想不费力气的将我们生擒，恐怕我们三人早已伤痕累累沦为阶下之囚了。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一个僵局，双方势均力敌，既无法立即战胜对方，又不能停止战斗就此离去。如果我方撤退，靳先生和庞龙就会穿越结界来追我；而如果他们停止战斗去打开结界就一定会遭到我方的袭击。现在修手臂有伤，流血不止，而铁男和班的体力似乎也开始下降了。照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其结果很可能是我方全军覆没。不过现在我回来了，我们的实力有所增强，但也冒着可能被靳先生生擒成为人质的危险。倘若那样，之前我们所做一切将功亏一篑。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赌注，要想赢，我们必须集中全部力量攻击靳先生。好在他们还没察觉到我的回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避开靳先生的视线，偷袭庞龙。
　　我慢慢的朝修和庞龙靠近，白色的衣服在雪地里给了我最佳的掩饰。他们正打得难分难解，我轻轻的伏下身子等待着最好时机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额头上渐渐爬满了汗珠。修手臂的伤影响了他身体的平衡性，他在避开庞龙的反手一剑后摔倒在了地上。
　　庞龙转身去刺，将一个毫无防被的后背暴露出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奋力一跃，身体如子弹一般直射他的后背。“兹”的一声，我的手刀准确的插进他的后心，只听见他喉头“咕咕”一响便倒在了地上。手上一种滚烫的感觉，鲜血沾满了衣袖，我真的将他杀死了。杀一个人原来如此简单，没有一点惊心动魄。感觉到手上的热度渐渐消失，原来生命是这样的脆弱啊。修看到我的出现又惊又喜：“破影，你怎么回来了？靳先生太危险了，你赶快出去——”
　　“是要出去，不过不是我，是我们。我们现在要用尽全力，不择手段，必须打败靳先生，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不知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受了血的洗礼，我发觉自己变得坚强而冷酷了许多。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人必须活着，爱才能有所附属。
　　“你试着将体内的真气慢慢从掌心释放出来，但别让它喷射出去。控制住它，让它逐渐延伸，就像这样。”我看见一束青蓝色的光从修的右手生出，形状好象一把剑，大约有一米来长。雪片落在上面，顷刻化做一缕白烟。“这就是气剑，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他右手朝地上一挥，积雪消融，冻土翻裂。
　　我照他所说，慢慢运气，一束白色的剑气从手上延伸而出，但忽长忽短，很不稳定。“别急，运气尽量自然点。”我闭上眼睛，感觉着体内真气的运动，顺着经脉让它从手心流淌出来。“好极了。记住，呆会和靳先生交手用你的气剑攻击他，尽量避免让他近身。”
　　此刻，铁男和班正死死的纠缠着靳先生。我发现靳先生一股金光护体，铁男身上散发出蓝光而班则有着和修一样的青蓝之气。三种不同的光气碰撞到一起发出咔嚓的声响，火花四溅。靳先生虽然以一敌二，但招法还是有条不紊，掌握着战斗的节奏。而铁男和班只能勉强的拖住他，进攻很吃力。
　　然两道金光从靳先生手中射出，铁男和班急忙凝气抵挡，被震出三两米外，他一个返身朝我飞冲过来，来势极凶。幸好我早有防备，身子一斜惊险的避过，金光划破我的手臂。还没等我站稳，他又攻了过来，我以气剑与他对抗，阻止他靠近。每每与他接触，我的手臂都被震得微微颤粟。此刻修飞速从一旁赶过来，与我分挡着他的攻击，而铁男与班从后面封住了他的退路。我们将靳先生围在了中间。以四对一，的确不公平但却理所当然。
　　生存原本是件很残酷的事情。
　　我们从不同角度全力以赴向他发起攻击，而且专攻要害，虽然靳先生有着卓越非凡的武功但始终还是应付不来。渐渐，他身体各部分受到不同程度的了打击。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只要坚持下去，靳先生必败无疑。此刻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将我擒获，我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在一轮新的围攻中，靳先生突然拨地而起试图从上方突围。我们迅速跃起，以剑气封堵他的出路，不料修由于肩伤速度稍慢，身体左侧露出一个细微的空门。靳先生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掌击中修的胸口，冲破了我们的包围。
　　一股鲜血从修的口中喷出，我闻到了冷空气中的腥热。修的身子斜斜的飞出，我跟过去在空中抱住他，轻轻的着地。他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嘴角的血已经在风雪中冻结。来不及思索，一道金光已经从空中向我直射过来，那势子犹如苍鹰。铁男和班已被他甩在后面，看来靳先生这次想一招定胜负。我暗暗使劲将真气全部聚集到气剑之上，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逃，修不能落到他手上。近在咫尺，我对准他心口奋力一刺。只见金光一闪，我的白剑被他夹在双手之间，两道光束在他手中交织摩擦发出刺耳的“哧哧”声。我另一只手抽出修罗朝他刺去，他双手一翻，我整个身体旋转起来，修罗跌落到了地上。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一道金光袭向我的后颈，避之不及。完了，一切都完了。就在我束手就擒之际，一道黑影从地上跃起，那金光生生的停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修，他将修罗插进了靳先生的心口。这一击用尽了他的最后一点气力，他软软的倒在地上。
　　我轻轻的将他拥在怀里，拂去他脸上的雪与血，眼泪不自觉的划落，滴在他的脸上溅出花朵。“修……”这一声闷闷的从我的胸腔里传出，遥远而古老。
　　他微微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破影…….”喉头蠕动一下，晕了过去，嘴角还残留着一个未完全展开的笑容。我不知所措，愣在那儿。班探了探修的鼻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送他服下。
　　“他怎么样？”铁男问到。
　　班扯开修的衣服，胸口露出一片白色的铠甲，已被鲜血渗透。那是雪赣达鹫。“还好有这雪赣达鹫护住心口，要不然就麻烦了。大哥他受了内伤，不过我已经给他服下药，休息几天就能复原。”
　　我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眼泪又流了下来。
　　铁男走过去察看了一下庞龙和靳先生。“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
　　班皱起眉头：“这次我狼族和宰相是彻底决裂了，”他看着我，道：“往后我狼族的生死存亡都要靠千舞公主了。大哥所说迁移之事，不知公主几时………”
　　“你放心吧，修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我紧紧的握着修的手，真舍不得现在就离他而去。“班，修就留在狼族休养吧，你要好生照顾他。若我回来时他有半点损伤，你就拿你们狼族来赔吧。”
　　“我明白。他是我大哥。”
　　我站起身来，擦干泪水，再一次看一眼那张沉睡的脸。
　　“我要回去找肯，铁男。现在就起程。”
　　我转过身走到靳先生的尸体旁拔出了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