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梦落花-战争卷》翡翠

19、驿站来客

　　听着莲花落在身后发出的轻微声响，修放松开绷紧的肌肉，无力的伏在地上。滚烫的岩石炙烤着脸庞，他却懒得动一动，此刻夜明珠柔和的光亮将地面照得如此清晰，修可以看清楚岩石上的每一条纹路。地面上没有凹陷，没有圆孔，如此的完整和连续，只有那些曲扭的线条如同一张张怪异的嘴巴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和失败。躺在一边的国王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又无法如愿。
　　修朝那边望了一眼，翻了个身，躺在了岩石上面。胸口已经不像开始那样闷堵了，但好象火烧一样的灼热，还有那疼痛，稍稍动一动都会牵扯整个胸部肌肉，就象要被生硬的拉断似的。修并不在意这些，懊恼和自责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腔，他开始不停的咳嗽，好象要把那些悔恨给咳出来，但只有鲜血沾满了他的面庞，一些跌落到岩石上面，转眼间干涸成为一块块红色的斑迹，升腾起腥臭的气息，仿佛倔强的证明着这个地方先前的确有过一个红色圆形。
　　持续的地震来临了，这证实了国王的预言——火山终于爆发了。夹杂在地面传来的隆隆声中，修敏锐的耳朵还是听见了国王的咒骂和叹息。望着黑色的洞顶，修似乎看到了国王用拳头捶打地面的样子——至少一切还没有国王想象的那么糟糕，修心里苦笑到。
　　地震疯狂的摇动着修的身体，给他的胸口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修吃力的撑起上身，在摇摆中勉强的保持着平衡。国王这一击恐怕是全力以赴了，要不是有预防，此刻自己已经魂归西天了。
　　“现在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震动让国王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了，我们两都得困死在这里，我不再对你构成威胁了，快把解药给我。”
　　修不想搭理他，连大声说话都会让自己痛苦不堪，但为了让他安静下来，还是回答了他：“根本就没有解药，三天之后你才能恢复力气。”
　　顾不了国王的漫骂，修费力的站起身子，竭尽所能的一跃，落到了岩壁的边上。他用双手撑靠着岩壁，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才感到胸口好受点。
　　适应摇晃后，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现在后悔和叹息已经毫无意义，应该好好的为接下来打算。修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在整个岩洞里游荡，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朵苍白的莲花上。失去了能量的火莲花就像一团揉皱的纸屑，在岩石的震动下犹如受鞭打的犯人毫无反抗的乱跳。呵，修真不愿相信这个东西就是威力无穷的火莲花，真希望这只是一个谎言，传说中的东西难道不都是完美的么。
　　他心里又笑笑，传说的东西都是不真实的，真实的从来成不了传说，那些完美和永恒全都只是人们美好的愿望罢了。只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怪异，他不容易像对待其他普通的事情一样接受这失败。其实火莲花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装载和发射能量的工具而已，也许就想一把弓，没有了箭它就毫无用处了。想到这里，修茅塞顿开，当你漠视事情的神秘表象去注意它内在的本质时，你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修就是这样明白了，莲花并不是一团废纸，它是一件强大的武器，是可以拯救涟漪女王的灵丹妙药，但必须找到那个能量的源头，让它重新充盈起来。修看了看国王，他的眼睛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火莲花，也许他在想如何趁自己不注意将莲花弄到手，他一定知道关于充载莲花能量的秘密。

　　-----------------------------------------------------------

　　火山是一个小时前爆发的，还有地震，持续而剧烈，这一切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驿站那间古老的木屋随着地面的节奏不断的摇晃着，虽然摇晃的很厉害却一直没有崩溃的预兆。年轻的马车夫早已从屋子里逃到了外面的旷野，他的马还栓在门外的木桩上，那牲口已经不知疲倦的嘶叫了一个钟头了，如果现在将它解开是极其不明智的，它会惊慌失措的乱跑，搞不好自己还会给它那健硕的蹄子踏伤。马夫的身体在沙石间剧烈的晃动着，手足并用也对付不了这发了疯乱抖的地面。要知道他是个优秀的马夫，即便骑在最烈的野马背上也不会比现在更狼狈。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地面还没有开裂，岩浆还没有涌到这里来。
　　不知道那两位先生怎么样了，马夫看了一眼冒烟的山顶，但愿他们还活着。本来他一早就应该离开的，现在这里情况还算不上十分危险，可谁知道这该死的火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不过为了恪守承诺他还在坚持着，那两位先生都是好心人，他不该就这么将他们丢下了。可他的马车似乎没有他这么好的耐力，车窗已经脱落，整个支架也开始松动，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心里隐隐为自己的诚实守信产生了一丝自豪。一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贫穷是一个悲剧，更大的悲剧是贫穷将他的性格也曲扭了。年轻的马夫很庆幸他的悲剧还没有不可挽救的地步。
　　一阵颇为强烈的震动将年轻马夫震翻在地，他注意到远处有三个人影朝这边过来。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地震的影响，步履平稳的朝驿站走了过来。直到离自己近了，马夫才看清楚他们并不是在地面上行走，而是漂浮在离地面大约一尺的空中移动着，只是偶尔脚会和地面有短促而迅速的接触。三个人都穿着浅色的短衫，腰上系一根黑色的皮带，这种打扮在京城里到处都是，只能算得上是平民服饰。不过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马夫的身边。年轻的马夫抬起头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其中一个年长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年轻人，你有什么麻烦么？”男人脸上露出关心的表情，但马夫却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一种威严，那种感觉很像自己的雇主。那男人指了一下驿站门口的马车，接着问到：“那是你的马车吧，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一位车夫。这里很危险，为什么不赶着你的车离开呢？”
　　“哦，先生，谢谢您的关心。是这样的，我在等我的雇主。”
　　“这个时候，在这里？难道他上山去了？”
　　“是的，先生。今天凌晨上山的，那时火山还没有爆发。”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白烟，道：“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是他让你在这里等的吗？”
　　“不知道，”一阵地震让车夫一个踉跄扑倒向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两个年轻男人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对不起，先生。”车夫稳了稳身子，说到：“那位雇车的先生付给我钱让我在这里等他。”
　　中年男子皱眉思索了一下，说到：“好了，年轻人，我知道你很守信用。不过现在你该立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无论你的客人花多少钱雇佣了你，但你的命是自己的。况且，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你的雇主似乎不太可能回来了。”
　　“我知道，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十分危急，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我还可以骑马离开。”车夫有些倔强的说到：“我想他们会平安下来的。”
　　“听我说，年轻人。你我都不知道地面什么时候会裂开，岩浆什么时候喷出来？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旦这些来了，你就算有十匹马也逃不掉。”中年男人停了停，很不经意的问到：“你说两个人，我以为雇你车的是一个人。”
　　“您是对的，但后来又来了一位先生，他想租我的车。我告诉他我的车已经被人雇了，雇主去了山上，结果他也上去了。”
　　“哦，”男人沉吟着：“好了，你的责任尽到了。现在听我的，离开这里吧。别担心他们，我们会留在这里等的。”
　　年轻的车夫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别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年轻人。”男人朝车夫扬了扬眉毛，“老实说，我们是朝廷的人，奉命来调查有关火山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你不需要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呆会儿等它停下来我们就上去。相信我，我们遇到他们的机会比你在这里等着的机会大得多。”
　　车夫不自觉的点头，那个男人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说服力。
　　“好吧，先生，我相信你。这样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老实说呆着这里我很不习惯。”
　　中年男人满意的笑了笑，对身边的一个部下吩咐了些什么。部下点了点头，立刻滑到了驿站门口的马车旁，就像蜻蜓一样，车夫惊叹的张了张口，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很快部下骑上了马，在给马解开缰绳的那一刹，马儿发狂一样的扬起前蹄，一声响亮的长嘶，然后箭一般的飞奔起来。
　　“小心！”马夫不禁大叫到。
　　不过马背上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自如的控制着缰绳，马儿在围着空地转了几个圈后停了下来。“真难以相信，即便是自己的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此轻松的让它安静下来。”马夫眼里射出钦佩的目光，嘴里喃喃的说到。
　　部下骑着马来到他的身边，敏捷的下了马，将缰绳交到他手里。车夫接过绳子，翻身上马，不住回头看了看停在驿站边上，已经摇摇欲坠的马车。
　　“不用看了。”中年男人向旁边的部下使了个眼色，部下马上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口袋递过来。男人从里面倒出几块金币塞到马夫的手里，说到：“这些钱足够你买一辆新的马车了，快走吧。”
　　“先生，我不能要您的钱。”
　　“拿着吧，带着它离开。诚实守信的人应该得到奖励。”
　　“可您也太慷慨了。”
　　“另外记住，我们来这里调查是朝廷的机密，不要跟任何人说。”
　　“我明白。谢谢您，您放心，先生，我决不会透露一个字出去的。”
　　“很好，快骑着你的马离开吧。”
　　“再次谢谢您的慷慨！”马夫双腿一夹，“啪”一板重重的打在马屁股上，马儿立刻疾驰而去。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王爷？”
　　中年男人又一次抬头望了望天火山，那白烟像一条举龙盘旋在空中。
　　“现在上去只怕也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到驿站里守株待兔吧。”
　　“王爷可知道那另外一个是什么人？”
　　男人眉毛皱了起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