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小肉

3、初见

　　化雪的时候比下雪的时候冷了太多，本来就身无长物的蓝依依，自然是没有任何御寒的衣物，一身单薄的丫鬟棉衫是远远不够的。这不，她一边呵着气，一边擦拭着台阶，细长柔美的手指已经红的发紫了。
　　远远的，一个高大身影停住，注视着努力呵气使自己的手不冻僵的小小身影，只是一顿，而后大步离开。
　　当晚，一整套棉衣棉裤就到了手中。
　　“丫头，今天冻着了吧。就这点棉衣怎么能过冬呢？虽说府里个屋都烧着暖炉，但是在外干活还是多穿些好，省得受了寒。”高大娘一边在蓝依依身上比划，一边不停的说道，“秦府是大户，老爷公事忙，但是再忙可也想着咱们这些个下人，这不，这棉服就是老爷嘱咐着，给各屋干活的添置的……”
　　老爷……秦鼐吗？蓝依依自嘲的摇摇头，不是他还会是谁，这体恤下人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嘛。
　　“怎么，不喜欢？”高大娘看着蓝依依的表情，有些疑惑。
　　“啊，不是……”
　　蓝依依心念一转，支吾到，“我只是想到，上次有新的棉服，还是我娘给我做的，只是，娘她……”说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从莹白细瘦的脸上划过，不胜哀戚。
　　“真是个可怜孩子……”高大娘揽过蓝依依的肩膀，“大娘有三个孩子，知道当娘的心，也知道孩子没有爹娘疼的滋味。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我老太婆，就给我当个干闺女得了。”
　　蓝依依心下一喜，马上跪倒在地，道：“蒙干娘不弃，依依给干娘磕头了！”
　　高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忙把她扶起来，拉到身旁坐下，道：“干娘第一眼看见你啊，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灵巧人，果然没错，你就给干娘做个伴。等过两年，干娘替你寻一户好人家，你就不怕没着落了。”
　　蓝依依垂下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认了高大娘做干娘，在其他丫鬟眼里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本来，依依人长得出挑，又有一股子书卷气，就不同于其他丫鬟了；再者，知道她是管家特别允许进府的，未经过丫鬟的筛选，更是让层层筛选历尽千辛万苦才进府的丫鬟眼红了，这又认了在秦府地位非同一般的高大娘做靠山，哪一个心里不是妒得要命，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眼见手里的活怎么也干不完，本来只是要扫扫别院，擦擦台阶的蓝依依，这时已经忙不过来了。
　　“依依，帮我把这篮衣服洗了吧，我要伺候夫人沐浴，走不开。”是大夫人屋里的翡翠，平时很是得宠，但却不怎么讨高大娘喜欢，高大娘总是说她心计深，成天妄想着攀高枝，浓妆艳抹，不安心干活。这一点谁都看的出来，包括大夫人，最近只吩咐她做一些杂活，见不到老爷、少爷。
　　这不，眼见着比自己条件好太多的依依似乎是得了好处，明里暗里总是和她过不去。这不，翡翠故意刁难，里里外外，不只是什么衣服就堆了一大筐，连夏天的薄衫都有，都塞给依依。
　　嘴上不说，依依心里可是透亮。哼，就这点度量，这点心眼，还妄想飞上枝头，未免太幼稚了。一个连自己真实想法都不会掩饰的人，成不了大器。而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默默接过，也不生气，细心的洗了起来。
　　“蓝姐姐！”同屋的雨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这样让她们欺负？走，我跟你去找大娘说理！”雨儿俏脸涨得通红，拉着蓝依依就要往外走。
　　“昨天是碧玉要缝斗篷，前天是茵茵‘不小心’把墨汁泼了一地，今天竟然让你洗衣服，他们也太欺负人了！”雨儿气愤地念叨着。
　　“雨儿，没事的，只是洗点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蓝依依气定神闲地给衣服涂上皂角。
　　“姐姐，她们分明是故意的，你还这样忍着？”雨儿气得直跺脚。
　　“不碍的，这点事别让干娘费心了。”蓝依依微笑，“雨儿，回去歇着吧，咱们伺候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姐姐，你……你也太……”雨儿一跺脚，气呼呼的回房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蓝依依笑了，璨如春花，这话竟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蓝依依……可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分对什么事。
　　手中一顿，道：“也该开始了吧……”
　　------------------------------------------------------------------------------------
　　这几日本就严寒，到日薄西山，就更冷的让人受不了了。
　　这一日，依依到大娘住的东厢来探望，还未进门，已听见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道，“奶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嘛，以后这些粗活细活，交给丫鬟们就行了，您年岁大了，仔细累着了。”
　　只听高大娘道：“我老婆子还没那么不中用，只是件外衫，累不着，你老是在外面，穿的着的。”
　　假装没有听见声音，蓝依依唤了声“干娘，推门就进。”
　　似乎是被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蓝依依涨红了脸，羞涩地低了头。
　　“丫头，你过来。”高大娘见到依依，十分高兴，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还没见过老爷吧，来来，给老爷请安。”
　　“老爷万福……”轻柔的语调，婉转的声音，让秦信察有点恍惚。曾几何时，有一个女子也会用这样的声音，轻轻地说“不要太累了”、“今天晚上，吃鱼好不好”、“秦鼐……”
　　只是这稍一楞神，蓝依依知道，自己开了个好头。
　　“起来吧。”秦鼐打量着这种熟悉声音的来源，姣好的面庞，柳眉高鼻，身形窈窕略显消瘦，“你就是奶娘新收的干女儿？抬起头来。”
　　“这丫头我一见就喜欢上了，聪明伶俐，又乖巧，这不，你这外衫袖口的如意纹还是她绣的呢……当真是心灵手巧的可人儿啊”高大娘抚着依依的长发，自豪的说个不停，好像依依当真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依依缓缓地抬起头，敛了往日眼中的坚定，一双明眸恍若秋水，让人不敢逼视。她知道自己的美丽。
　　秦鼐愣住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神似的人。她的双眸，是那么熟悉，却又让他感到……愧疚。
　　他竟然逃了。
　　他竟然不敢再多呆一会儿，仿佛再看那个小姑娘一眼，某种东西就会把他吞没似的。
　　看着匆匆离去的秦鼐，蓝依依若无其事的挨着高大娘坐下。
　　“这孩子，怎么坐这么会就呆不住了……”高大娘有点不舍，不过有蓝依依在，也就不怎么失望了，继续和她说那一千零一遍的育儿史。
　　“大娘跟你说，咱们家老爷啊，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要说……”
　　蓝依依，耐心地听着，葱白的手指，不自觉的绞着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