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丁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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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维走了很远，忍不住回身望去。
楼台细雨，几重又几重。
原先的，早已遍寻不着。
她俯面贴上小巷青壁，凉凉的润气，沁透人心，舒坦得她一步也不肯再走。
美人计，冢美人，自古如是。
你是什么浑人，你妄图扭转。
你有什么伟大，你要执意救人。
如今，苏繁活，萧氏的颜面都要死；苏繁死，萧氏的良心都要死。
哈哈，师无为做得好事……
仰面，任涩雨入目。
看无边苍穹，何方有岸。
恍惚中，听到低声争执。
至巷口，僵持下来。
那少女声音几分熟悉，细闻，是罗家小妹。
但听罗斌齁着嗓子，装凶道：“你不说出个道道儿，我还不给了。”
是一少年嗓子，圆圆正正不紧不慢地回复：“那些旧僧袍，烦小施主寻处庙宇，施舍了就好。”
几道裙声翻起落。
应是那妮子又挡住了别人去路。
“不给不给。大半夜灰头灰面，拣僻静地儿躲着走。哼，看我不把你拉到王府。”
那少年和尚方有些急道：“小施主忒地胡闹。”
罗小妹赶紧逼问：“说，为何找他？”
远处一阵奔走踢踏之声，火光相随，近了又远。
是兵马调动，已来回过了几拨。
师维至暗处又隐了隐。
屏息听了这几句，方触着中心，却被打断。
不禁皱眉。
嘈杂才远。
这厢不知何时，干脆舍了君子，比起了拳脚。
二人必是各有顾及，不敢大动，打得是慢条斯理，无声无息。
一出绝妙哑拳。
师维权衡上下：
巷外大街是出城必经之道。
这小和尚，沿此路摸索，行色匆匆，应是急于出城人。
城中形势不妙，他又遮遮掩掩，必有不可告人事。
不过，听他言语，憨厚可掬；闻他身手，方正刚直。
此人，或可同谋？
罗斌打到正紧处，突一声“啊呀”，抽身住手。
对手同诧，也一步退开。
巷里十步开外，竟凭空，来了吐纳声息。
罗家子弟，自幼需熟习一点：
察言观色。
为得是，将各色人物之外貌、举止、言语、习惯，统熟烂于心，备用他日。
因此，接触那呼吸片刻，罗斌脑中已幻化出此人身份特征，神态心理。
窈窕女子，中等身手。平日为人狡狡，此刻笑意盈盈。
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盈盈。
可那盈人并不靠近，嘻嘻道：“羞，羞羞。罗小妹，这黑灯瞎火，你不陪着你姐，同个俊俏和尚拉拉扯扯……”
俊俏小和尚满面通红。
那话尾意犹未尽，他又急又屈，连着“哎”了好些声，偏又不知如何接去。
罗小人精，初涉方外，虽庭训至铜墙铁壁，只少女情怀还是水灵粉嫩。此时，被这女妖扭曲了去，心下怒火熊熊，郁气非常。
她侧头，狠狠剜了那小和尚一眼。
一个恍惚，情形切换。
但见——
美人婷婷立在身前。
罗斌安静躺在她的臂弯。
小和尚的掌停在她的腰间。
杨柳枝，细蜂腰，盈盈一握。
小和尚急促收腕，低首合掌，长长念了一声法号。
他再抬起头，已复明眸如昼。
美人挠他一眼，嗔怨道：“你这傻和尚笨秃头，别再走一路问一路啦。那人就是洛阳师二。”说着，拿罗斌肩上包袱扔过去，“人往京城去多远了，你还在这儿打转儿。”
此刻，恰又一队兵骑由遥及近。
妙人弯眉，叮铃轻笑一串，挽着俘虏，跃身退远了。
那年少和尚一直走到护城河，又沿河道行了许久。大约绕去了半座城池，才停在西城门下。
师维远远跟着，并不近前。一时思绪翻飞。
不久前二哥给的珠子；
山中杨翁言“求之入嵩”；
隐约记得洛阳林府内的护庄僧者；
那时的那时，杜算想捉她去的嵩山；
……
串成一个故事。
那些讲故事的人，抱着自己的版本，死守。
曾经的证据，被毁灭，被转手，他们只肯留下利于自己的。
而她。
她要这个故事的所有情节，都消失。
那灰色的僧袍在灰黑的夜里，像一团抹不开的灰。
他坦荡走到守城灯下，对拦截的守卫施礼进言。
那守城小将望向城中，面露难色。
师维旁观。
当下这城里，死了王妃，惊了王子，怕是只蝗虫都不许飞离，况且你这半夜求门的小和尚。
她兀自一笑。
却把这笑凝在了面上。
杜算？
他，怎么来了？
可就是到了，在这不该到的时候。
她的心顿失几分。
看他同那少年和尚如此熟悉亲密。
看他对那守城将士直下钦令。
看他亲手送出二哥的对手。
僵在这里的这一刻，她才真切明白：
我竟何时忘记了。
明明是敌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丁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