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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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向春把余展陵扶上车，载他到了他们平常去的葛医生的诊所那里。
葛医生是从省医退休多年的消化科专家，医术高明，为人和气，而且由于有葛太太与余展陵母亲的是故交的这一层关系，所以打小余展陵一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余妈妈一准会把他带到省医去找葛医生，而现在余妈妈不在了，这项工作便改由温向春来做。葛医生对余展陵的病情非常熟悉，但更重要的是他还非常了解他的个性。余展陵这人一向讳病忌医，仗着自己年纪还不算大，总是小病不看，大病能拖就拖，每次不折腾到动弹不了了，谁也带他不来，而且就算真能拖到医院里，他也总是各种不配合，所以这一，能带他看病的人，是温向春，二，能看得了他的病的，也就葛医生了。
温向春扶着余展陵刚一进门，坐在桌子后面的葛医生就托着老花镜冲他们慈眉善目地笑起来，“怎么，胃病又犯了？”
余展陵一脸煞白，话也不说，直愣愣地跌坐在一边的躺椅上，一只手用力掐进胃里。
温向春一脸无奈，“葛医生赶紧给他看看吧，也不知道扛了多久了，可千万别跟上次似的弄到胃穿孔了。”
老医生摇头一叹，“年纪轻轻就这么折腾，真是不长记性，”他从座位上起身，一边戴上听诊器一边又对温向春说，“你去找我太太让她泡个热水袋来给他捂捂吧，可以稍微缓解些。”
“好，葛太太在哪儿？”
“后院花园里，正折腾上次你送来的那些花苗呢。”
温向春来到后院。
“葛太！”
葛太太原出身富贵人家，虽嫁了葛医生过起了布衣生活，却依旧保持大家闺秀的气度不凡，花白的头发挽在脑后，一丝不乱。
“向春，你来啦，快来看，这盆蟹爪兰，开花了！”葛太向她招手。
“是嘛，我来看看，”温向春快步走过去，接过花盆，左右看了看，点头，“真不错，什么花交给葛太总是长得特别好！”
“是我花了心思！”葛太得意地说，复把花儿接过去，仔细地抚摸那些叶子，“这不管是花儿草儿，还是猫儿狗儿，只要你花了心思，它就能长好！”
温向春若有所思，“嗯，葛太说的是。”
她们一起回屋，葛太找来了暖水袋，温向春在烧水。
“展陵又不好了？”
“嗯。”
“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不然等年纪大了要吃苦头的，在这方面，你得多提醒提醒他。”
“是，其实上次穿孔后他就一直挺好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搞的，突然就这么严重起来。”
“工作太忙！”葛太摇头，“展陵这孩子我了解，打小做事就认真，又不肯认输，这次准是碰到大案子了吧，不然怎么拼命成这样。”
温向春又点点头，然后沉默下来。
水很快开了，她关了火，往热水袋里冲水。
完了后，她说，“我出去拿给展陵。”
“好，我也去看看他。”葛太洗了手走过来。
葛太打头走在前面，温向春温顺地跟在后面，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冒出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不爽些什么。
她们到达前厅。她看见余展陵已经挂上了点滴，身体歪在躲椅里，好像已经睡着了，警服的外衣半开着，露出里面的浅蓝色衬衫。葛太走过去，弯腰看了看他，没有打扰他，转身拿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接着就去向葛医生询问他的病情去了。
温向春就在原地站了站。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她看着她的老公。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陌生了起来。
她对他了解多少呢？
就连葛太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展陵这孩子我了解，那她呢，有胆说吗？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我跟余展陵相好这个事实是你躲不掉的。”
尽管在这时候疑心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但温向春还是觉得有些难受，那个陌生女人的来电，突然间就像根刺，在温向春的心底里鬼祟地冒出了尖来。
“怎么了向春？怎么傻呆着，”葛太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没事的，老葛说应该是压力大引发了痉挛，没什么大问题，你别太担心。”
温向春回过神，向葛太轻轻一笑，嗯了一声。
葛太又说，“我去给展陵熬点粥，一会儿你们吃了晚饭再走。”
“不用麻烦了葛太，我们可以回家吃的。”
“不麻烦。”葛太说着就远去了。
温向春走回余展陵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就把热水袋轻轻地从毛毯下面放进去，她是隔着衬衫放的，应该不会太烫，但余展陵还是轻轻闷哼了一声，同时，额上那对漂亮的浓眉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温向春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只是一个工作狂。
像他这种为了工作可以连命都不顾的人，哪还有空去搞小三儿呢？
她应该信任他。最起码应该相信他这个人的人格。
温向春决定要彻底忘掉那个电话。
余展陵这一睡就睡了两个钟头，其间点滴打完了护士给他拔针他都没醒，可见他之前有多累。等他一醒，温向春就问他胃里还痛不痛，他摇头，但他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很疲倦，而且脸色也没有好转多少，温向春问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搞成这样。”余展陵淡淡应道，“中午食堂的饭太硬了。”温向春听了，微微有些揪心。
“那你怎么也不换个地方吃？”
“没时间。”
余展陵慢慢坐直了身子想要重新穿好警服外套，可是扣扣子的时候，手却在发抖，温向春走到他面前帮他，“还好葛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但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像以前跟你说的，药要每天吃，三餐也一定要定时……”说到这儿，温向春叹了口气，“余展陵，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人觉得我这个老婆很失职？”
余展陵抬起了眼。
“谁说的？”
他的语气平淡，眼睛里也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温向春气馁下来。她只好继续闷头扣扣子。
余展陵按下她的手，站起身，自己把最后一个扣子扣扣好，“别想太多，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春下意识想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局里。”
“可是葛太给你熬了粥……”
此时余展陵已大半个身体离开诊所大门，谁知葛太神速驾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并将他拖了回来。余展陵对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对老母亲的好友葛太他是一向尊敬有加，因此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席间，当葛太念叨起他不该这么拼命工作不顾身体因而很有可能会让已过世的余母都会在天上担心时，余展陵将目光瞄向了温向春。一瞬间他有些明白了她刚刚的那番怨言从何而来，于是吃完饭离开葛家时，他对温向春说了一句，“以后看病别到这儿来了。”
“怎么了？”
余展陵却没再回答，只顾自己大步往前走。
余展陵是个只喜欢发布命令的人。这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他职业的习惯。对于他的命令，不管你执不执行，他都讨厌解释。这同时也造成了话少。即使是夫妻之间，他与温向春也很少有长篇大论的交谈，更惶论交心。
对于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心里，他的脑子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呢，一向也不爱多问的温向春此时却突然有点想知道。
“这几天你都在单位做什么？”
“工作。”
“什么工作，能跟我说说么？”
“没什么好说的。”
“有大案子？”
“嗯？”
“什么案子？凶杀案，还是团伙抢劫？”
余展陵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些？”
“随便问问而已，不想说的话你也可以不说的。”温向春笑笑。
“我这几天一直在单位加班，哪儿也没去，不信你可以去值班室问问，每晚我都是在那里睡的。”
这回是换温向春停住了脚步。
有鬼，还是没鬼？
如果真的没事，又何必自己解释在哪里睡？她明明没有问他在哪里睡的不是吗？
可是看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坦荡，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她该相信他吗？
春有些烦燥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些看起来困扰了她的问题，而是余展陵的态度。那种冷漠的、高高在上的、不以为然的态度，仿佛信任他是理所应当。可她都接到那样的电话了！果真像那个女人所说，他要是在外面有小三儿了也一点都不奇怪是不是。
没有错，她跟余展陵之间，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走吧，我们回家……”
“我要回局里。”
“……那好吧，”春也知道自己劝不过他，“我送你回局里。”
春加快脚步往前走。
余展陵从背后抓住她。
“到底有什么事？”
他问她。他的面容严肃，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恼怒。
算了，春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没什么事。”她淡淡地回。
谁知，余展陵反倒不肯放过她似的，“温向春，你不是这种吞吞吐吐的人，我更不是。所以你要么干脆说，要么打从一开始就不要问七问八的，现在搞得我好像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这让我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现在到底是该谁更不舒服啊？温向春火大了。果然这人是当警察的啊，就她刚刚问的那几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问题，居然也能被他看穿这背后强大的‘意图’么？温向春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有说你在外面做什么了吗？”她问。
“那你就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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