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五章 九霄凤鸣清 ...
-
“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顾和还记得当初自己玩剑网三初闻万花谷入派誓言时的震撼，医者仁心，实在感人至深。这个世界中的有些医者也是如此。
比如师出医家却成为墨家五大头领之一的镜湖医仙端木蓉，面冷心热，似刚实柔，秉承师传的三不救规矩看似冷漠，但也只是出于身处乱世、国仇家恨的深沉无奈，最后一条“因逞凶斗狠被剑所伤之人不救”更是包含了她隐忍关怀的处世哲学。第一部百步飞剑中，尚未动心的端木蓉自己打破三不救规矩救下盖聂，足见其善良本质。
道家擅长养生，门中不少弟子对医理的研究都很深，与医家常有切磋交流。端木蓉改入墨家，创下医仙声名后，前往镜湖医庄请教交流的道家弟子也是不少，普遍对这名年纪轻轻就享有盛名的女子评价极高。医仙之誉，不仅仅是赞美她的医术高超，也是赞美她的高尚医德。
而端木蓉的那位恩师，医家的念端就比较令人无语了。
顾和因为霍山石斛任务来到位于天南海岭的难忘涯，与这位医术上堪称医圣的医家宗师有所接触。一见之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端木蓉的名声世人皆知，医术犹在端木蓉之上的这位医者却知者寥寥。
端木蓉有“三不救”的规矩，其师念端也有一个“三不救”——
一、需要下山出诊的不救；二、上山登门求诊的不救；三、姓端木的不救。
相较念端与“活的不救”没什么区别的苛刻条件而言，端木蓉的三不救规矩实在宽松至极……
交完任务，离开帝国最南方的边陲，顾和动身前往道家最近一处的联络据点。
“顾师叔，有你的信。”
解开系住竹简的缠金红绳，笔力略显不足却铁画银钩、棱角分明的小篆映入眼帘。字迹是顾和熟悉的疏秀，口气是顾和熟悉的活泼，内容是顾和熟悉的絮叨，字里行间都涌动着青春热情的气息。
是阿暄。
顾和清远平静的双眸一瞬间柔和下来，她谢过据点处的道家弟子，到门外牵了通身雪白，神骏异常的浮雪，径直向镇上的集市走去。
注意到她显露在外的表情变化，庄周难得主动开口：“怎么了？”声音依旧慢慢悠悠。
顾和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向他晃晃手中的竹简，笑吟吟道：“阿暄来信，约我下个月在琅琊会合。嗯，你还没见过阿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非常可爱。”
“下个月，来得及吗？”
顾和信心满满：“来不及也要来得及，我很久没见到阿暄了。”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又毫无逻辑，一点也不像出自顾和之口。庄周看她一会，乌沉沉的琉璃眸明净透彻，然后慢吞吞移开了目光。
王暄姑娘依然那么开朗跳脱，顾和抵达琅琊郡时已是晚间，当地正在举行一场庙会。她无声无息跃上屋顶，居高临下，整片街区的景象一览无余。
顾和直接向街区中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望去，不过片刻便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了云锦罗衣、宁馨可爱的小王暄。
“阿暄。”
王暄闻声转头，身上佩戴的金钗玉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阿和姐姐！”
即使是一片喧闹中，也能听出她跃跃涌动的欣喜欢悦。
不由分说，王暄将手头的大袋小袋塞了一半到顾和怀中，又笑嘻嘻捏着穿有冰糖山楂的竹签凑到顾和嘴边。
“啊。”
顾和很配合地咬住，吞。
“和姐姐要看庙会吗？”大眼睛眨啊眨，分明在说快点否定。
顾和很善解人意地摇摇头，微笑反问：“阿暄呢？”
“反正也就这么回事，还不如咸阳一半热闹呢。我们去醉仙楼，那里人少一点，我包了房间，是靠窗的那种哦。”声音清脆悦耳，宛然大珠小珠落玉盘。
进了包间，王暄拉着她的袖子腻在一起，膝盖靠膝盖，离得极尽。雅间的门一关，王暄便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述这些天来遇到的各种趣事，噼里啪啦，兴高采烈。随着两人进来的庄周向顾和望了一眼，趴到房间角落闲置的几案上闭眼假寐。
顾和：……
“对了，和姐姐，函谷有一封给你的信，是儒家的张子房寄来的。我想你最近也不会回门中，路过函谷的时候就顺手替你取来了。”说到这里，她带上几分小心翼翼，一边偷眼观察顾和的表情，一边支支吾吾继续道：“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出了小意外……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王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皱巴巴，歪扭扭的应该是信的东西，有些不安地低着头，又忍不住抬头偷看顾和反应。
“呃……”目光在那只一看就饱经沧桑，不知遭受了什么劫难的信封上一掠而过，顾和微囧，心说什么意外能把好好的信封弄成这样。
顿了一下，她拉过王暄上下打量，安慰道：“没关系，只要能看就行了。弄成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你没受伤吧？”
王暄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凑上去，摇摇顾和的袖子，笑嘻嘻道：“骗你的啦。喏，信在这里，一点事都没有哦。”
同时心中很得意地想，果然阿和姐姐还是向着她的，儒家的那个谁谁算什么，哪怕你的鲤鱼再漂亮信寄的再多也没用，哼。
她展开手，手心上出现一只扁扁平平的纸折鲤鱼，小巧玲珑，极是可爱。
顾和哪里还不明白王暄的小心思，她看看鲤鱼信封，再看看先前取出的那只皱巴巴的东西，不由捂着肚子歪倒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阿……阿暄，别告诉我另外那只是你折的，那是什么？青蛙吗？”
“才不是我折的呢！！！”王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拼命摇头，大声反驳，“我怎么可能折出那种东西，还有，那是鲤鱼啦鲤鱼！”
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两人打闹一阵，顾和开始拆信。
鲤鱼信封是用一种质地柔韧的硬纸所折，不适合书写，造价也很高昂，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信封的折法也很精巧，顾和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纹丝合缝，找不到开口。难道还有保密功能？
顾和支着下巴想了一会，从鱼腹处开始拆。
顺着方向翻开折角，耐心细致地一点点剥展，在不损伤纸信封的前提下，顾和从鱼腹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细绢。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尽素书。
战国时期开始，流传起一种封信方式，取用雕刻或彩绘成鱼形的两块木板，作为一底一盖，木板上刻有三道线槽。把书写在绢帛上的信放在两板中间，合拢齐缝后，用细绳在线槽处捆绕三圈，然后再穿过一个方孔缚住，在绳端或交叉处，封以粘土，上盖印章，以防私拆。收信人开启信函后，鱼形信函则分为两块，就成了“双鲤鱼”。
魏晋之后，流行用纸、帛作书写材料，信封就由木板改为厚茧纸制的两片，两面仍绘有鲤鱼形。直至唐代，还在仿制鲤鱼形信封。
当然，那些都只是形似而已，比起手上这只精巧玲珑的纸折鲤鱼不知逊色多少。
顾和一目十行地阅完素帛，随手将帛书纳入袖中，又将那只纸鲤鱼重新折好，完美复原，拈着鲤鱼的鱼头观赏把玩。
“和姐姐，”王暄眼巴巴地看着她，“信上说什么？”
“哦，张子房说桑海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热闹，邀我前往桑海一游，阿暄有兴趣吗？”
王暄鼓鼓脸：“故弄玄虚，不就是李斯大人要去桑海吗？”全然忘了自己约见琅琊的本意就是往桑海一游，凑凑热闹。
“李丞相？”顾和眉梢微扬，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了吗？好快……
她忽而一笑，捏着王暄的脸道：“这等机密事宜可不是你能知道的，又去书房偷听了？约我在琅琊会面，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阿和姐姐！”
“不说了不说了。”顾和见好就收，松开手，换上正紧的表情，“阿暄在琅琊也玩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起程，走陆路。”
王暄眼珠一转，兴致盎然道：“总沿官道走没什么意思，我们这次从山林荒野穿直线吧！阿和姐姐一定有经验，对不对？”
顾和微笑。
她们都是天宗弟子，纵然享受人间烟火，转身时也绝不留恋。
正如王暄所说，出过多次下山任务，常常在深山原野中露宿赶路的顾和经验丰富，两人各骑一马，用来搭建帐篷的帆布、猎取野味用的弓箭、干粮、水、药一类物品都已备齐，时而纵马驰骋，时而闲庭信步，很是体验了一把野外生存的乐趣。
就这样到了第五天。
王暄拎着一只灰毛兔，手边是从不远处的树林中收集来的各种植物，很好心情地一样一样去试。顾和坐在她旁边，歪头看着一人一兔间的互动，姿态悠闲放松。
“小心。”
不用庄周提醒，突如其来的心悸让顾和直觉抬手，横剑格挡。
“铮——”
昆吾剑的剑身轻颤，声音清越如龙吟。
在她身边柔软的草地上，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悠悠落下，丝毫看不出刚才那种凛然森冷、不可抵挡的气势。
鸟羽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五章 九霄凤鸣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