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风祭云云上飘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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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来人赶着快马停在这两人面前。石青红先唤了来者一声：“贺大人，这么巧？！”
贺致远拉住缰绳看向石青红，微微一怔，正色道：“原来石大人也在！”
石青红微微一笑，她扯着驴耳朵准备往另一边去。
白童望着石青红离去的背影，轻声地唤了声：“不要走的太远……”
“哎！”
石青红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白童看她翻身下了驴子，走向一家烧饼店微微一笑才回头看着贺致远。
贺致远难得的从头到尾都是一本正经的，她严肃地望着白童，先扶手作揖：“国丈为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让致远不得拜访！”
白童嘴角似笑非笑：“我本就是一介粗人，不习惯你们文人之间的拜访，又深怕你们来了要作陪，就赶先离去。”
贺致远定神地看着白童，过了会儿，她低下头：“国丈哪是普通的粗人……”
“哈哈哈……”白童仰天一笑，“粗人还分普通不普通的话，那世人是分不清类别的了！贺大人何必要如此辛苦，没事给自己找这么多事呢！
贺致远轻笑了笑：“国丈大人，多年不见，您还是如此清谈。”
白童微微一笑：“清谈也算不上。有劳贺大人相送，下面有石大人送我，贺大人请回吧。”
贺致远望望石青红的背影，垂眸低语：“这石大人是非好歹的不明，国丈…还是谨慎些好。”
白童微微眯着眼睛，本来就不够宽的眼睛更显得狭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能比较清楚；石青红是怎么样的人，却是我比你更清楚。”
贺致远微微一惊：“是。”
说话间，白童仰天巡视了一番，最后在不远处的酒馆高楼上看到一个应面对着她的素衣人。她面带微笑，提高了声线道：“一只不受约束的闲云野鹤——”声音中带着笑意，“它自有自己的去向。”
“贺大人既然来了，就一齐作别吧！来人！”白童一声下，身旁便有人举着一个端盘上来，上面放着两个小杯子。
在另一边的石青红暗暗发笑。白童是早知道旁边有人在监视的，所以有所迎击。不过听到白童为她说话，心里有些说不来的感受，是感动还是一种遇到知己的激动。混在一起，让她没办法分清楚现在的心情。
忽然听到很清脆的碎裂声音。石青红回头看了一眼，原来那边把酒杯给啐了。
贺致远连忙翻马跪在地上，伏地告罪：“国丈恕罪，下官一时没拿住……”
“哈哈……”白童仰天一笑，翻下马身，抓住贺致远的颈脖将其拎了起来：“无妨，不过一只小杯子而已。”
石青红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白童听到那声音回头来看了眼，放下了贺致远重新跳上马身：“如此就别过了。”
目送着白童和石青红交谈着走后，贺致远回到刚才白童发现的那个酒楼里。
她避开喧闹的人群来到了安静的二楼，通过了侍卫来到一个穿着玄衣的人面前。
玄衣的人微微抬起一张清爽的笑脸：“怎么，国丈发现了我吧……”
“是。”
“呵呵……她说什么了，让你居然会摔了她的杯子。”
贺致远低眉垂眼中，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她说的那只闲云野鹤就是石青红罢。”
“应是。”
玄衣人笑笑：“还没考虑清楚如何说出来吗？”
贺致远一个哆嗦连忙将所知的全部说出来：“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你们会失败的。”她顿了顿，“这便是国丈的原话。”
玄衣人微怔后，轻轻地点着头：“国丈从不说虚言，她所说的必有根据……只可惜，这回她站在石青红那边……”
贺致远偷偷往了玄衣人一眼，迅速地低下来。
玄衣人慢慢地转身往外望着，现在只能看到喧哗的百姓。这些百姓为不久的太女迎亲而喧哗着，她们为了太女迎娶太女妃已经喧哗很久了。
石青红听到了一路上百姓们的兴奋，听到了那些详细的言词中提到的楚雯月的头衔。偶尔还能听到那个名字。忽然觉得一阵心痛。
白童发现跟她对话的人有些迟钝，才发现石青红面无血色。
稍一迟钝，她迟疑地问着：“我听说，你跟太女妃……”
石青红吓了一跳，她看向白童：“你说什么？”
白童微微一顿：“昨日，我问芙儿他如何看你。”话音中稍微一停，“他说，你是个性情中人，只不过其他的人不了解你。”她叹了一声，又道。
“其实我儿子确实不错。”
石青红干笑笑：“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在我知道你是白芙蓉的娘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跟我一样是穿越来的时候，我居然有一种‘啊，如果这个人是白芙蓉的娘，是未来的婆婆，我倒可以考虑一下娶白芙蓉’……呵呵……恶劣吧……”石青红轻笑着，“我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只是对他没感觉。我相信……会有人对他有感觉的。感觉到，那也不会太晚。”
白童看了石青红一眼，许久轻笑了笑：“你在现代是什么样的人，我总有种感觉，我是知道的。很奇怪吧……”
石青红摇摇头：“不。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两人互相对望后对笑了一番。
白童轻叹一声：“本来，大城手里的那两个杯子是留着到我们分别的时候，你和我共饮的……现在只有一个杯子了……”
石青红轻轻一笑：“你有洁癖吗？”
白童望了石青红一眼，嗤笑一声：“你觉得在部队里浸淫了三十多年的人会有洁癖吗？——”她顿了顿，“你有当过兵的经验或者当过兵的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吗？”
“你是问我了解不了解当兵的过程吗？”石青红笑笑，“算是有吧。既然你没有洁癖，那就共饮一杯或者共饮一壶酒。你有酒杯自然就有酒壶……”
白童了悟地点了下头：“成！”
忽然她笑了笑：“以前什么脏的没经历过，共饮一壶酒哪儿就化上洁癖的等号了。”说着她轻轻笑着，“跟你一起说话，我有种感觉上像是活跃的。”
石青红微笑着：“活着是需要感觉的。”
白童微微一愣，慢慢地挤出了一抹笑容：“或许我以前只是活着，从来没有时间去感觉罢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石青红抬眼看着白童。看到那张清朗的面庞上因回忆而挂上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颜色，微微迟疑了下眼珠稍微一转，了悟地点了下头：“部队……军队里……有很多事情跟百姓的生活不同的吧。”
她的这句话勾起了白童的感叹，白童长叹一声；她表示赞同地应了声，随即轻轻地启唇说了一点点往事：“……我从军之后很侥幸地杀了一个敌军的小首领，受到了将军的注目……我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人要杀我、要吃我。因为她们饿……”
石青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话，跟她的经历相比，白童的悲惨多了。她紧闭着嘴巴，却又觉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好久她叹了一声：“抱歉，我没办法说些什么。”
白童微微一笑：“没事，都是过去了的事情。我想你也有一些不快乐的回忆的。只要度过去就行了。站在当前往回看，觉得往事真的如风一般。翻开来，虽然谈不上轻松什么的，却也不觉得很重。只觉得那是一个过程，变成现如今的我的一个过程罢了。”
石青红轻笑了笑：“我很喜欢你呢！”
白童轻轻笑着，她低头来瞥着石青红：“我可不是百合喔！”
石青红差点喷出来：“谁告诉你，我是百合的！”
白童轻笑着：“你不要以为我不在京城，就什么传闻也听不到的喔！我收到的消息说，你跟你女儿之间的关系表面上是母女，内在其实是女宠……”说着拿余光瞥了眼石青红的反应，看到对方在轻笑，也笑了笑：“还有你和太女妃关系匪浅的事。”
石青红脸色一变，苦笑了笑：“连你都知道这些，那我更是不能留在京城了。”
“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走吗？”国丈顿了顿，“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走，不就更证明你跟太女妃之间有感情纠葛了吗？为了逃避那种伤感才离开的吗？”
石青红皱着眉头，长叹一声：“这么一说，我又不能离开了……”
“呵呵，你要离开的话，是一个人呢，还是带着你女儿？你觉得七皇子会放手让你女儿离开吗？这朝里朝外的人可都是知道的，你女儿迷的皇子团团转呢！”
听到这话石青红面带微微的得意，点着头。
“皇家对外的皇榜你可看到过没？”
石青红微微一顿：“什么皇榜？”
白童惊诧地挑了下眉：“就是二十而婚的皇榜，你身为养母不知道养女的婚姻大事吗？”
石青红浅笑着：“那个皇榜，算数吗？”
她的话说完，自己轻笑了笑：“昔日跟皇子，啊，昔日就是我女儿的名字；昔日跟那个皇子，现在在闹别扭呢。我也不知道那个皇子会喜欢我女儿多久，反正自从上回他们闹别扭到现在，那个皇子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害我的昔日还老是为他抹眼泪。哎……”
“你……”白童迟疑着顿了顿，轻笑着：“你还真像个妈妈呢。”
石青红连笑一番：“别说呢，我也觉得！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还生不生的了呢！”
白童一阵笑过后，拉着马头靠近石青红，轻轻拍了拍石青红的肩膀。
“……我觉得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境界，也确实不容易了。”白童轻笑了笑，拉住去咬驴耳朵的马头。“我就等着你来折夏，给我做糖醋鱼了。”
一阵轻笑后，石青红面带笑容地点着头：“没问题。”
“如果……你会做酸菜鱼就更好了。”白童脸上多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家那个，最爱这个菜。”
石青红望着白童脸上那抹温柔，微微一顿，慢慢地低下头。
分别的时候，白童跟石青红一人一口，喝了那一个嘴壶——同一壶酒壶里的酒。
白童轻轻一笑，抱了抱拳。
石青红也回以抱拳，脸上带着那抹了然的笑容。这个时候她脸上还是有笑容的。可是等她看着国丈的队伍离去，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时，脸上的笑容跟着消失了。甚至眼眶里揣着一点酸涩的眼泪。
明明知道，自己是可以去见这个人的；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心里难受得无法自抑。
石青红牵着驴头往回走，想到这头驴子就是刚才辞别的那个人——白童送的，就想起与她离别的那种伤感。石青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没见过几次面，虽然没聊过多少次，她已经把白童当成她的好友了。
这一个知道她来自何方，跟她有共同来源的人，可以畅所欲言的那么一个人；又是那么一个豪爽、性情中人，让人无法抗拒、让人没办法不去把她当知己。
她的朋友去一个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这种感觉能让她不伤感吗？
石青红在遇到贺致远的那个地方停了下，她环视了一遍，拍了下驴身子继续往前。
一路上很多百姓共同议论的一个话题就是，议论不久将来的一件大事。她们的谈话内容里表现出她们丰富的想象力，对于太女迎娶太女妃时情景的想象。就是因为这种丰富想象，刺疼了一直很平静的石青红的心。
骑在驴身的石青红闭着眼睛试图回忆出完整的楚雯月的面容来，最终叹了一声。
以失败告终。
忽然，石青红歪着头。
那玄玉呢？
过了一会儿，石青红叹了一声。
那她记住的是谁呢？谁又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呢？
猛然地，眼前呈现出一头灰白的头发。
石青红惊醒般睁开眼睛。
慢慢地，嘴角上挂上一抹不明就里的笑容，心底里默念着一个名字：
秋—京—东。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风祭云云上飘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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