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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京城游(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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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凤后领着一群宫人,带领着这母女二人来到御花园。在沧咏亭里闲坐,闲聊。无意中就问起了石昔日的父亲是如何去世的。石青红还没说,极元莲凑到凤后耳边轻声言语一番。凤后侧目来望着石青红,眼睛微微一亮。石青红无意间瞥见了凤后朝她微笑点头,下意识地便回以笑容。
随同行至沧咏亭的楚雯月一直隔着玉扇骨缝偷窥石青红,他身侧的国舅倒是正大光明地看着石青红。
没一会儿,一群宫人拥着一位轻飘飘的美人来到了沧咏亭。
这位一看那衣服、那架势、那容貌、那肚子,那绝对就是个当宠的妃子。凤后跟这个人比起来,姿色上确实要损伤不少。
宠妃挪步过来,轻摇曼步地来到凤后面前,先给凤后行礼。
凤后忙命令宠妃身旁人扶起宠妃,柔声道:“早便与你说了,腹中有胎不用施礼。”
国舅柔柔唤道:“哥哥……”
石青红微微一挑眉,原来这就是白妃。
白妃软声言道:“少华如若领头不敬,那往后宫人们便更可怙恩恃宠了。”
凤后亲自过来,扶起白妃:“那些事本御不允许发生,更不允许弟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腹中可是皇帝的骨血……”
白妃低声应道:“是,少华听凤后的。”
“哥哥……”国舅扶着白妃,楚雯月将位置让出来;他站在石青红坐着的这边,只需微微一扭脸就能看见石青红。只是这样,让他晕得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哥哥,今早你不是说吐得无力,怎么来这边的……”
白妃温柔一笑:“我听闻皇子的未来岳母来了宫里,耐不住好奇便来看看……哪位,这位便是石家家主吗?”他盈盈美目凝视着石青红,别有深意地暗暗点了下头,随即微笑道:“少华替弟弟向石家主讨句话。”
凤后微微一怔,眼睛瞥向白妃的弟弟白芙蓉,又瞥向低眼的石青红。他没说什么,只是观察着。忽然察觉到白芙蓉对石青红那与众不同的态度,不由微微一笑。
白妃的一句话,亭内亭外的人都关注着石青红。一下子得到所有人的注目,石青红觉得很不自在。她吞咽了一口水,抓住石昔日的手:“什,什么话?”
亭内外的人多少都被石青红的结巴逗笑了,只有楚雯月微微蹙眉,既为众人嘲笑石青红也为石青红的结巴。就是因为这样复杂的情绪,令他无法这样旁观着国舅对石青红的情意绵绵。表姐也告诉过他,石青红就是为了这白国舅才来的京都……说不定也是因此才在京都定居……整个沧咏亭里楚雯月的脸色最难看,想提出先回去的话一直就压在喉咙里,好容易到了嘴边又被舌头压了回去。
但在看到石青红因为白芙蓉的道歉而缓和的态度,烦躁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注定结不了果实的花,不如趁还来得及就掐掉的好。
白妃淡淡一笑:“上次弟弟带回来的包裹里有一种奇怪的果实,从所未见,也不知如何吃法;后来我的一个侍婢大胆试吃了下,确实极佳的美味,敢问那是何物?”
石青红想了想,想起她给昔日留的石榴,微微一笑:“那叫石榴……”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愣了下。尤其是楚雯月。
楚雯月的一个侍婢开口道:“不可混说,我们这边有一个小哥就叫石榴……”
石青红笑笑:“有人名为石榴,有果名为石榴,这也不是不能的。我们那边还有人叫狗尾巴呢!”
她的话引来一众人等的哄堂大笑。
凤后的脸都因为过量的笑而微微泛红:“哪有人叫那个粗俗的名字的……”
石青红笑笑:“山里穷人养不活孩子,给孩子一个贱名,希望上下界的神灵因为嫌弃这名字低贱而放过孩子……”
“喔,那这石榴又是何故呢?”
极元莲故意对楚雯月笑笑,又对石青红微微笑。
石青红回笑道:“这里面的寓意就美极了。石榴外皮丹色,意味着红火日子;石榴内饱满,意味着子子孙孙,这正是‘千房同膜,千子如一’……”
“说的妙极了!”
一个女人拍着手走过来,石青红见过这人,正是那匆匆一面的皇帝。
皇帝一过来,群男膜拜就石青红一个没跪。倒不是她不想跪,而是不好跪——她前面有桌子和石凳,左边是凤后的侍官,右边是昔日和楚雯月。最后只好软下膝盖,意思意思。
皇帝走过来笑着对石青红说:“这石榴名字也好,失去的留住,还正巧和太女妃的近侍官一个名儿。本来太女还觉得这名字不好,要改;现在寡人看毋须修正,如此便好!”
石青红正尴尬的凌驾于一群跪拜的人头之上,见皇帝走过来,忙就着椅子跪了下来。
皇帝笑着:“这是为何?”
石青红干笑着:“回,回陛下的话,草民实在是跪不到地上惟恐失礼便跪在这边……”
“哈哈……都起来吧!这是家宴,无须多礼!”皇帝笑着来到凤后身边,“看来寡人扰了你们的兴致了……”
凤后微笑道:“陛下天威,谁人不惧。”
皇帝又笑了笑:“寡人也是人嘛,有什么好畏惧的!同你们一样,寡人也要如厕的!”说着又走了。
石青红琢磨了下,敢情这皇帝是上厕所来这边兜一圈看看她的老公孩子们的。有点意思……
皇帝走后,楚雯月就请辞。
石青红看着楚雯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不能相守的心酸,还是一种许久不见的欢愉,亦或是不能相谈的遗憾?再过不久,他就真的是别人的了。如果是平常人家,就算是极权贵极富贵的人家,也是能有着破镜重圆的希望——呃,她们之间不算破镜重圆。石青红暗暗苦笑了笑,忽然感觉到昔日的手反握住了她。
对上昔日关切的眼眸,石青红笑了笑。
要怪也就只怪,在错误的时机遇到了对的人罢了。
回去的时候,天将黑又未黑之即,站在轿子上极元莲唤石昔日过去。石昔日摇摇头,朗声道:“婚书上讲,成婚之前,女子和男子是不能相见相谈的,会犯忌的!”
极元莲刚要反驳,石青红笑声道:“皇子休怒,昔儿才来到京城还未熟悉石府。石某唯恐三归之时出乱,故而想请皇子暂时将昔儿还给妇人,待到成亲之后她便是皇子的了。”
极元莲被石青红的话弄得急也不行、恼也不得,小脸被臊得通红。
宫廷里的轿妇一直将二人送到石府门前,等到开了门进去了才离开。
一整日没见,幺二看见石青红都要想出眼泪来了。她激动得只是咧嘴笑,话也不知道说一句。还是负责门厅的侍童新春和新柳二人将有人来府上拜访的事说出。
头昏脑胀的石青红并没有记下名字,只是在听的时候觉得这人不具备攻击力,这件事也被她撂在脑后了。她的这一天在宫里又要注意礼节,又是看新鲜事物,又是给人讲故事,又是听人讲玄法(算婚期),还没吃得饱,茶喝的不少……总之一天没一分钟舒坦过。石青红靠着柱子就差点睡着,石昔日和福三连忙扶住她。
昔日也有些累。虽然她跟她娘的情况不太一样,但因为她年岁尚小,身体还在发育当中所以疲乏度不必她娘低。看她娘累成那般,她一拧神,去扶石青红结果因为过于用力竟然前扑在地。等到福三安置妥大的,再回头看小的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下人们围着也不敢动,也不知道怎么办。
福三便吩咐其他人去关上门,她和幺二搀扶着主人,让新春和新柳扶着小主人,将二人分别送至寝室。
福三和幺二这边倒没什么,新春这边将小主人扶上床后,恋恋不舍之即新柳嬉笑道:“春哥哥,你看到时会让我们几个小的当中谁去伺候小主人呢?”
新春面红耳赤,拍了下新柳:“这也是你说的话!快走吧!”
新春有心留意着小主人这边,到了打更的时候突然瞄见有人影往小主人房间走来。他忙从藏身的灌木丛里钻出来,与此同时另一人从一旁钻出来。
很快他就认出是书房的雪儿,微微蹙眉。
雪儿看见他,微微一愣。
“你在这做什么?”
被问的雪儿微微一笑:“那你呢?”
新春心一惊:“你也是!”
雪儿眼珠子转了下:“不是,我是跟着家主来的。”他指着进了石昔日房间的人,“那是家主大人……”他别有深意地停了下,是有意地让新春误会。
新春望着雪儿,许久,他红着脸走了。
雪儿看到新春走后,四处检查了遍一顿足跳上了屋顶,小心地揭开一块瓦片往下看。他看到石青红走到石昔日的床边,笑了笑慢慢解开衣服钻进帐幔里。他大吃一惊,等了很长时间都没看石青红从里出来。雪儿带着费解的表情下屋来,冷不防有个人站在他面前,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捂着嘴的雪儿看清来人的面孔,连忙跪下来:“雪儿参见族长!”
这个人,这个声音都很熟悉,月光照得清楚是李凰。李凰冷声道:“是情儿让你来的?”
雪儿轻应了一声。
“大胆得狠,他是从哪得的令?!”李凰低声喝叱,“你倒真成他的奴才了!”
雪儿一哆嗦:“请族长惩处!”
李凰低沉地吐了一口气:“你来这多久了?怎么进来的?有没有谁发现了你?”雪儿一一地回答:“小奴是装作管家的老乡人进来的,来了两日……小奴遇见了石崇忠。”李凰迟疑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想了多深入,许久才听她吩咐雪儿往后有告诉大祭司的事也要向她禀告。
李凰要离开的时候望着雪儿,想了想才道:“如果被发现了,你打算怎么说?”
雪儿低头:“小奴不会被发现的。”
李凰轻笑着摇头:“那就要说到做到。”
“是。”
“刚才石青红过来做什么?”
雪儿余悸未平地说道:“……石青红钻进了她女儿的床里……”
李凰吓了一跳:“她干了什么?”
“不知……听不出什么动静,像是只是睡觉。”雪儿顿了顿,“我听说她曾派人在城门那张画榜等待女儿……”
李凰顿了顿:“继续观察……别和石崇忠发生冲突。”
“是。”
“要不折手段的近身去观察。”
“…是。”
说到这,李凰特意打量了下雪儿的容貌,微微一笑:“可不要以为凭着你的姿色能做什么事,这石青红可是连白芙蓉都看不上眼的人物。”
“请族长明示。”
李凰看着雪儿,语塞很久,她要是知道怎么拿住石青红的软肋,还用得着雪儿这间谍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
李凰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背过身来:“情儿那边如何?”
“情主在为冬祭和婚庆忙碌,只是……”雪儿顿了顿,“他道,自从这石青红来到京城,星象上就一直持续着异象……”
李凰微微敛眉:“这是何意?”
雪儿摇摇头:“情主似乎也未曾参透,故而才命小奴化身进石府。”刚说完冷不防地李凰回头瞪着雪儿:“适才为何不说?”雪儿一哆嗦:“请族长恕罪,适才没想到。”
鼻子里喷着气,李凰跳着离开了石府。
良久,雪儿才站起来。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回头望着石昔日的房间。想了想从后角门溜出石府,在街上避让着巡夜的军士和更夫来到了白烨寺。他仰头望了望微微发光的地方左右看了看,跳过寺庙的高门;双手抱着寺壁飞快地攀沿上来,顺着打开的窗户进去。
“来了。”
房间里抓着木长条的男人回头望着雪儿。
雪儿进来关上木窗跪了下来:“雪儿请大人惩处。”
男人微挑眉:“被谁发现了?”
“太女的家臣和…族长。”
男人微怔:“姐姐……”
雪儿露出惭愧地神色。
男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木条:“今日……宫里将那个小女孩的生辰送了过来,吾已经算过了与天上的异象无关,故而你只需盯着大人便可。”
雪儿微微一愣:“宫里?”
嘴角总是挂着那抹淡淡地笑容的男人笑道:“那小女孩是七皇子的命中之人。”他顿了顿又笑了声:“吾要对陛下凤后说,此女确是皇子的命人,但必须要在她二十之后才是。”
他回头看着微怔中的雪儿:“太女似乎很想借吾之口阻拦这场婚事。”
雪儿惊诧地双目瞪圆:“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