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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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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乔旻又低头含笑的和怀中的女人对看了一眼。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唯有低下头垂下睫毛遮住自己的情绪。
“那就恭喜二位了。”
吧台后头的小町突然插话。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国,记得再来关顾。”
“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的。”
又彼此寒暄了几句,低着头的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铃声后,感觉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一样,一下就瘫软坐在吧台前地高脚椅上,久久无法回神。
“请问要点茶还是咖啡?”
耳边忽然传过来一句耳熟的话,我失神地下意识去回答。
“咖啡。”
“请问您要哪种咖啡?”
“爱尔兰咖啡。”
“需要加眼泪吗?”
“啊?什么?”
反应过来,我抬头看过去,就看小町正在往一柄崭新地爱尔兰咖啡杯内打着最后的新鲜奶油。我怔怔出神的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他却已经抬起头来看我。
“我知道爱尔兰咖啡的意思是思念无缘的人。”
小町将咖啡杯推到我面前,隔着吧台细细的盯着我。他伸出手来,小心的抚向我的脸颊,似是揩下了我脸颊处的某样东西,我低头去看,竟是一滴晶莹的泪水。
我诧异地看着他将泪水沿着杯沿滑下入内,然后又抬眼看我,表情极其认真。
“你看了那么多关于爱尔兰咖啡的东西,那还记不记得属于它的故事?”
小町不等我回答,手摩挲着杯子,嗓音透着一股深远与磁性。
“爱尔兰咖啡的发明人是都柏林机场的酒保。因为横越大西洋的飞机常会在这个机场加油,旅客下飞机休息时很喜欢喝杯爱尔兰咖啡,所以它就随着飞航而传到世界各处。 这个酒保是为了一位美丽的空姐所调制的. ”
“酒保在都柏林机场邂逅了这位女孩,可能是一见钟情吧,酒保非常喜欢空姐。他觉得她就像爱尔兰威士忌一样,浓香而醇美。可是她每次来到吧台,总是随着心情点着不同的咖啡,从未点过鸡尾酒。这位酒保擅长的是调鸡尾酒呀,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他亲手为她调制的鸡尾酒。后来他终於想到了办法,把他觉得像女孩的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成为一种新的饮料。然后把它取名为爱尔兰咖啡,加入Menu里,希望女孩能够发现。”
这个爱尔兰的故事我是知道的,很早以前就在痞子蔡的书里看过,只不过现在听着小町的复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跟以前自己所单独阅读时候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只可惜这位女孩一直没有发现爱尔兰咖啡。酒保也从未提醒她,只是在吧台内做他份内的工作,然后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时间的光临。后来她终於发现了爱尔兰咖啡,并且点了它。”
“然而故事的深意并没有那么简单。酒保是花了多少心血来创造爱尔兰咖啡? 基本上要将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完全融合,就有很高的难度。首先是威士忌与咖啡的比例,威士忌约要一盎司多一点,30几 c.c.左右。咖啡五盎司,150 c.c.,比例约一比五。这是经过了多少次试验?”
“女孩从未点鸡尾酒,应该不太喜欢酒味,但威士忌可是刺喉的烈酒。因此他必须想办法让酒味变淡,却不能降低酒香与口感。所以在烤杯的过程中,火候是很重要的。爱尔兰咖啡对威士忌的选择、咖啡与威士忌的比例、以及杯子和煮法的要求很严格,唯独对咖啡的选择却比较随便,只要又浓又热就好。什么会这样呢?除了因为女孩并没有特别喜爱的咖啡外,也代表另一种形式的包容。不管对威士忌如何挑剔,对咖啡而言,却很宽容。酒保可能只想为她煮杯爱尔兰咖啡,并不在乎她是否能体会他的心血与执着,也不在乎她是否会感动。 从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到女孩点爱尔兰咖啡,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
当小町讲这故事的时候,我的手不自觉地下意识去拿面前的爱尔兰咖啡。
“当他第一次替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因为激动而流下眼泪。又因为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而她也成了第一位点爱尔兰咖啡的客人。那位空姐非常喜欢爱尔兰咖啡,此后只要一停留在都柏林机场,便会点一杯爱尔兰咖啡。久而久之,他们俩人变得很熟识,空姐会跟他说世界各国的趣事,酒保则教她煮爱尔兰咖啡。直到有一天,她决定不再当空姐,跟他说Farewell,他们的故事才结束。”
“Farewell...”
我嘴里呢喃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跟 Goodbye不太一样。
“他最后一次为她煮爱尔兰咖啡时,问了她这么一句:Want some tear drops? 因为他还是希望她能体会思念发酵的味道,可是空姐却一直没有体会到。后来,空姐回到旧金山的家后,有一天突然想喝爱尔兰咖啡,找遍所有咖啡馆都没发现。直到最后她才知道爱尔兰咖啡是酒保专为她而创造的,不过却始终不明白为何酒保会问她:“Want some tear drops?”
“没多久,空姐开了咖啡店,也卖起了爱尔兰咖啡。渐渐地,爱尔兰咖啡便开始在旧金山流行起来。这是为何爱尔兰咖啡最早出现在爱尔兰的都柏林,却盛行於旧金山的原因。 空姐走后,酒保也开始让客人点爱尔兰咖啡,所以在都柏林机场喝到爱尔兰咖啡的人,会认为爱尔兰咖啡是鸡尾酒。”
说到这,小町伸出手来连着我的手一起握紧了杯子,目光灼灼。
“而在旧金山咖啡馆喝到它的人,当然会觉得爱尔兰咖啡是咖啡。因此爱尔兰咖啡既是鸡尾酒又是咖啡,所以导致了它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错误。”
“有时候,当你误认为他就是你的美好时,你会失去方向,没有目地的想去得到他的肯定,但其实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小町松开握住我的手,从吧台下方拿出一本MENU,放于我的面前,打开。
“知道当时你跟我说你要爱尔兰咖啡时,我有多么惊讶吗?”
我疑惑看他,摇摇头。小町笑出声,将MENU翻到最后一页,指头指向页脚处地一小块很难让人注意到的地方。上面赫然是爱尔兰咖啡的字样,只是比之其他价目不同,“爱尔兰咖啡”这几个字却是用钢笔后来加上去的。我讶然,这才猛然惊醒,自来到这咖啡馆我根本就没有去认真在MENU上面去找过爱尔兰咖啡,而是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是咖啡馆就一定会有爱尔兰咖啡。
“我就像是那个酒保,在点爱尔兰咖啡的你出现以前,其实就是个一直在等着某个人能够点出那杯容易被遗忘的咖啡。”
“我不信命运,不信机缘,却始终相信有某一瞬间的心动出现。” 我呆呆地看着小町,早已目瞪口呆说不出任何话来。小町看着我的发呆状,哧哧笑出声来,而后握着我的手将爱尔兰咖啡递到自己的嘴边饮一口后又递到我的唇前。我愣愣与他对视,一眼望进他很纯净的笑颜中,然后报以从死寂的内心忽然充满的温暖微笑,将爱尔兰咖啡啜入口中,瞬间一股混合了威士忌的烈性与咖啡的丝滑味觉涌入口中,穿过冰冷的鲜奶油,咖啡便不再烫嘴,缓缓地入喉,没多久,温热的感觉从腹中烧热了全身。那种感觉,真是应了痞子蔡文章中的一句话,好象在冬夜刚洗完澡后钻进被窝的那种温暖。
我们一起把咖啡杯重新放在桌上,静静相望,夕阳似乎又来了,伴随着投掷进来的点点昏黄,我们相视而笑。
“知道吗,Farewell是我听过最薄幸的词了。”
“哦?为什么?”
“爱尔兰咖啡代表着自由和宽容,既然它能融合威士忌和咖啡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饮料,不正是宽容的表现?如此的话,而我为什么要说Farewell呢?”
“那你会说什么?”
小町笑问,我把另一只手覆上他握住我的手背,说道。
“我会说,祝福他,到永远,即使我不是他的那杯咖啡,他也总有一天会遇上。”
“呵呵...小丫头。”
我松开小町的手,盖上平躺在吧台上的MENU,脸上是盛满快乐的笑意。
“请问你要点茶还是咖啡?”
“咖啡。”
“请问要哪种咖啡?”
“爱尔兰咖啡。”
“Want you drop some tears”
“不需要。”
“哦?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思念有机会折磨我和我思念的人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