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溪行》轩辕碎梦

3、第一章 千里送鹅毛（二）

　　“下官一时失言，称您为‘大人’，”女子答道，“还希望阁主多多行善积德，不要借机杀人灭口为好。”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榻上的玄翼竟一时语塞，不明白这人何出此言。他只得顺着女子的话问道：“你可知方才一句正巧提醒了我，我原本还没有意识到你对我作何称呼。”
　　这次是真的，终于不用走最后一步。女子终于放心下来。她抬起头，向榻上之人行一礼，说道：“若大人放心的下，请由下官打开密令。”
　　玄翼的眸色在灯火摇曳之中明灭不定，他略微向前俯去，一双眼睛似要将眼前之人看个通透。烛火似是感到了无形的压力，摇颤幅度更为剧烈。若周围有人的话，一定会感到迫人的气势直压胸口，让人几乎窒息。而女子神色淡然，只是垂眸等待着回复。终于，玄翼再次卧回榻中，恢复了一贯的慵懒：“好。”
　　女子轻轻解开系于卷轴上的红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打开瓶盖，将纸卷展开，把里面的粉末洒于其上。
　　“这下可好？”丝丝闲散再次响起。
　　“还没有，大人。”女子答道，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两个纸卷，却没有再将粉末倒上，而是直接呈与玄翼。
　　“你……”玄翼忽地问道，“密令本来就是这样的？”“下官斗胆，擅自将其一分为三。”女子说着“斗胆”，脸色却不显一丝惊惶。
　　“那么这另外两个……”
　　“只有第一个上略施小计。”女子答得干脆。
　　玄翼神色之间闪烁着玩味，吩咐道：“离火，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
　　女子并不奇怪这里竟还有他人，仍是微施一礼，便退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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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翼将纸卷所写一字一句几乎倒背如流，面现隐忧，借着烛火将那分为三份的密令化为一阵青烟。“先生……”他禁不住出声，再没有之前的漫不经心，"你怎么看？”
　　“手法略显稚拙，但不失为可塑之才，”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先以伪造密令递与他人，若那人真呈与你，那你必令其露面，她自己会赔罪。若那人包藏祸心，也为时未晚；进入这里之后，以言语试探，若榻上之人非她要找的人，那听闻让其不要杀人灭口的话语将起疑心，再根据回应随机应变；最后一步，就是防止遇到厉害的对手，将密令一分为三，并在其中之一上下毒，若那人迫不及待打开密令，那所得并不完整，若真是要交予的人，又能证明自己所知不过也是一部分，保证不会真的被杀人灭口……心思缜密之至，唯一可惜，便是不知以更有利的方法保全自己。”
　　玄翼未料到先生答非所问。然而想起方才所见，确实令人叹服。那女子不但心思缜密，且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对自己语气行为虽是恭敬，却隐藏着那么一丝毫不在意，且，不该问的决不多问。
　　“你的事情其实不必过急，”屏风之后飘飘然走出一人，看不清他的面貌，甚至看不清他所着衣物，然自有一番飘逸的气度。“让他们暂且尝到些甜头也好，现在，还不是成事之时。”
　　“听从先生吩咐。”玄翼答得极为恭敬。
　　“玄先生何必如此，我本不是拘礼之人。况且，老朽并未打算在此地长留。”老者应道。
　　“先生……”玄翼想要劝阻，想起先生非同常人，便没有将挽留之词继续说下去，转言道，“此次多亏先生相助，玄翼无以为报，然仍想为先生尽绵薄之力，请先生万勿推辞。”
　　老者略一沉吟，道：“那么，老朽愿收那小驿官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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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这个消息的蓝衣女子却显不出怎样高兴。竟然这样就被那个大人卖了，真是……给人家作徒弟有什么意思，况且，听说她未来的师傅是个老者，那她得有多少师哥师姐，她可不想整天被叫作“小师妹”，呼来呵去。
　　“涿郡驿官么？”门外传来老者的声音。女子虽未想好以何推辞，却是下定决心不上这只“贼船”。不如装睡混过去？反正自己很累，他也不要久留嘛，而且这种人一般是很牛的，受不了吃别人的闭门羹。到时候那个大人问起来，只说自己有怪癖，睡眠轻，故耳中塞着棉花，未听到敲门声。
　　老者并未继续敲下去，只是轻笑道：“姑娘可知你的方法太过冒险，虽然能够至少最低限度保证任务完成，只是若遇到疑心重的人，只怕姑娘再冰雪聪明也要大费一番周折。姑娘此次好运，遇到的是玄翼大人，若是别人，只怕……”老者也不管屋内的人听不听的到，自顾自地说下去，“老朽却有一万无一失之法……只是姑娘若再不醒，老朽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也只得离去……”
　　屋内的蓝衣女子早已牙关紧咬。自己临时接到任务，也知路途艰险，只得以最大限度完成任务做准备，自身安全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自己之才智，实在难为。现在这个人在自己耳边大肆以言语引诱，而自己又太想补足这一缺陷……算了算了，先出去听完，再作打算。
　　随着门“吱呀”一声，阳光投射，晃花了女子的眼睛。还未等女子作出反应，只听老者略带戏谑的声音：“徒儿啊，其实你可以不必拘于这一小节，以你之能，随机应变即可，怎会顾不得自己周全？再周详的计划也有失策，只有精准的判断和应变才是王道。日后可千万不要舍本逐末，为一些无关小事所迷……”
　　什么什么？女子还未从刺目的光线中回过神来，就只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叫自己徒儿？凭什么呀，就算他教育了自己一番，自己不还是没答应么，难不成还有强迫别人为徒的事？可一番话想来也确实有道理，自己最近也无事可做，一个小小的涿郡驿官……那绝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找罪受之后最想要的生活。
　　眼睛渐渐适应了明媚的阳光，女子抬起头来，无奈道：“算了算了，如你所言，我就死在这好奇心上。我们……”话未说完便被老者打断：“以后你就叫……”老者的语气似乎有些惋惜，便多问一句，“你叫什么？”
　　“水轩玉。”
　　“水轩玉？”老者的眼神似是有些诧异，“你运气果然很好。以后你就不用改名了。”
　　运气很好？！水轩玉气坏了，要不是他这么一问，自己就被随随便便改了名字不是？！肯定是他已收了不少弟子，都是某个字辈的，大部分肯定都是被拐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