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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忆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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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烟姑娘,看你这几日里闷得紧了,不如我带你到府中各处看看?”
休养了几日,无病呻吟的让她都快真的闷出病来了。这里总是大户人家,她一个客人又不好随意溜达。那像以前在林子里那般自在。“好啊”在苏家呆了六年,却从来不知道苏家是什么模样。这算不算讽刺?
她随着他看似随意的溜达着,听着他温言软语的解说着一件件物事的来历。那全是她离开后新添的景致 “真美啊,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的景致。你看那片牡丹…”她言不由衷的夸奖着,既然说自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要稍微装一下的。
“非…非烟你过奖了。”他试探着喊她的名字,就怕她介怀。可是佳人的心思似乎已远飘至牡丹丛中。
这洛阳是牡丹之乡,人人都以种的牡丹品种繁多,稀有而骄傲。而苏家是洛阳的大户,这种花更是不在话下。正值牡丹花开时节,后院之中满是馥郁的香气,花开朵朵争艳,彩蝶闻风而至,在花间翩然起舞。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古人形容得确是不假了。万花丛中,粉,黄,白,红,紫等各色相混在其间,更是别有一番意趣。
“真的。我自小生长在洛阳,见过的牡丹也不少了,却是没见过这般多的花一起开放。更何况还有这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品种。”她穿梭在花间,或遥望,或半蹲,或轻嗅,举止见尽见优雅。何为人比花娇,讲的也不过是如此吧。“怀悠,你快过来看看,那有一多绿色的。”她欢叫着,完全浸入了花里。
“那是欧家碧,很稀有的品种了。我爹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才换来的。整个洛阳也不过几株。”他也算是个惜花之人,每每闲来也好到院中沏壶上好清茶,赏花休息。望望那高高的墙外是否还会传来她嬉笑的声音。十年,不知道她在她的世界里是否已经是个大姑娘?
想想那时候她趴在墙头,用稚嫩的嗓音甜甜的喊他哥哥,那时候他的心就触动了。那是谁家的孩子?回到主屋,向娘问起,娘一脸惊慌的告诉他那不过是个妖的孩子,也是他的妹妹。
妖的孩子…多么可怕的事情。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好奇心总能战胜一切的恐惧。过了几日,他瞒了众人又偷偷的去了那里。那时的后院讲来也不过就是一块荒地,只是用来将前屋和后院隔开。远远的他却是傻了眼,不过几日,那本来就很高的墙头又被加高了一尺有余。盖住了里面所有的声音。他的心有了些许怅然。听说那里面只有一个很老的婆婆陪着她,她不寂寞吗?
“你在想什么?”非烟的话将他惊回。
摇摇头,浅笑着把一切盖过。
那堵墙真高啊。记得那一年,她跟婆婆刚学了飞跃之术,练得累了,便跃上墙头,那时,就是他,苏怀悠从墙下经过。她唤他,希望他能留下来陪自己玩一会,可是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婆婆说那是因为他怕。怕什么?不懂。
“孩子,好好练吧。你注定是寂寞的命。习惯了就好,别想着外面的世界。你看,你爹又派人来加高围墙了。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毁灭吗?可笑的人啊…”她听着婆婆自言自语,那是懂事来最为习惯的事。只是从那以后,婆婆对她的要求更为严厉了。
偶尔,她还会飞上墙头,希望看见那个曾唤做哥哥的男童。一次,两次,三次…他不来了吗?
住在这个院子里,很少有外面的人可以接触。那个唤做爹的男人,似乎铁了心要让她自生自灭。除了不断的派人来加高围墙外,从来就不会让她与任何人有往来。
婆婆虽好,却不能和她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悦。只有她的法术又升了,才可以看见她微微的笑容。容不下太多的寂寞,她只有拼却了一切,就只为了换来她的一笑。
所以,当她在一月后看见他领了一群同样大的孩子出现在后院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快乐。她看着怀悠蒙了眼,一群孩子鸟兽散开,任他东摸西抓,找不到方向。一时间,她玩性大起,第一次瞒了婆婆飞到他的面前。悬在半空,缩了双脚,吐着舌头,一把扯开他眼上的布条。就在那一刹那,惊恐声,哭叫声一起响了起来。“鬼啊…”
听着从前院传来阵阵脚步声,她慌了,楞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领子一空,就被人提了回来。此时外面人声嘈杂,过了许久,有人在墙外喊道“何方妖魔,在我苏家的大院内做孽”那是苏老爷的声音。
婆婆冷哼着,走进屋里拿出一件雪白无杂色的狐裘裹到非烟身上。“是该走的时候了。”
“爹,是妹妹…”怀悠拉着爹爹的衣角轻声道。
“妹…你何来妹妹,是谁在胡说。看我不割了她舌头。”苏老爷突然暴躁起来。声音里隐约有着一阵恐惧。他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夫人,眼中尽是疑惑。当年那道长不是说孩子是个凡胎吗?怎么如今也成妖了。
莫非是高墙内真的有妖孽把那孩子给调教成了妖。她本是妖的孩子,要成妖定然不是问题。如果以后…
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的惶恐越来越深“来人,给我烧,把里面不干净的东西都给烧光了。”
“爹爹…那里面…”
“夫人,还不将怀悠带进去…”他使着眼色。这里人多嘴杂。那孩子不懂事,别凭白的惹出什么事端来。那年的风言风语已经闹得让人后怕,好不容易找了块陌生的地方,才换了几年的安宁。
他转身,一把抢过下人手中的火把,狠狠的甩进后墙内。孩子,别怨我,下辈子从新找户好人家往生去吧。
后面的宅子并不大,可是却是靠山而建。一场火整整烧了三个小时才熄灭。虽然里面的“妖孽”是否已死的痕迹无处查询,但是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非烟隐了身形,看着那个中年男子。那就是她爹?那个从来没见过的最亲的人。他居然要烧死她。幸得那时候和婆婆学了躲避之术,不然今日怕是真的要死在自己爹爹的手中了。
爹爹…好奇怪的词,给了她无限的遐想,却也给了她最残酷的真像。她恨,恨人的无情。人有时候还比不得畜生,虎毒却也不食子。而他…
“婆婆,我随你去狐丘。”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元念珠。你先想好了。做了狐想再想回来做人就很难了。”
“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妖。再也不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