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魏小熊

13、Wall 有一面墙

　　【Wall 有一面墙】
　　“小文，你怎么了？不赶紧进教室的话会迟到的。”
　　“……过不去……”
　　“咦……？！”

　　名叫小文的那个男孩，相貌平平，架着一副棕金色的半框眼镜，和平常可见的书呆子一样，镜片反射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左手仍然拎着手提的袋子，里面——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满满一袋，他又把昨天的作业都写完了。
　　“这边已经走不过去了……”小文伸出手来在面前的空气中推了两推，“过不去了！”
　　他身侧是同班同学阿一，在通向教学楼的斜坡道上忽然看到小文这么神经质的举动，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不是的……”答的人却一本正经，“这里有一面墙。”
　　“墙？”阿一止了笑，好奇的往前探了探头，面前还是一条笔直的路，啾啾唧唧的小鸟和满目的阳光。他往前跑了两步，张开双臂转过身来，又朝着小文疑惑地挥挥手，“这哪里有什么墙啊？”
　　“真的有一面墙，”小文一脸落寞的转了身，“你看不到的吧……我要回去了。”

　　阿一摇了摇头，感觉完全听不懂小文的“话中玄机”，刚想转身唤住走远的小文，却发现班主任已经拎着手提包翩翩的从另一侧走过。
　　阿一赶紧上前跟老师打招呼问好，陪班主任闲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说着说着，阿一不小心提到了刚刚小文的异常。班主任倒也没有多加注意的意向，脚步不停，只是随口接下来问问：“墙？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脑子里也都是刚才小文的一言一行。落寞的，无奈的，麻木的，孤独的，各种各样。
　　“呵呵。该不会是他不想上学的借口之一吧？”班主任脚步微顿，把手提包揽到肩上，紧了一紧，“嗯……就这样，要上课了，快回班吧。”
　　阿一此刻仍然沉浸在思绪当中，听到老师这样的结束语，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弓弓腰：“嗯，好的，老师再见……”

　　隔天。小文没有来学校，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有来……
　　就这样，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

　　“阿一，今天放学之后，我想顺便去小文家看看情况，他到底是怎么了，一个礼拜没有来上学，”下了班主任的课，她边整理着自己的教案，边从教师的电脑上推出优盘，“你作为班长，可不可以陪我去？”
　　“……可以啊，老师。”

　　小文的母亲是个胖胖的妇人，留着一头普通的小波浪卷，衬上胖乎乎的身材总让人感觉这画面有种违和感。她说了很多小文一周的情况。
　　不难听出，在她看来，小文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不管是德还是行都非常好的孩子，从来没有结交什么社会朋友，周末从来不出去玩，要不在家学习要不就去图书馆看书……总而言之，小文在他妈妈口中简直就成了新时代高中生的楷模，社会栋梁的优秀雏形。
　　“最近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小文妈妈叹了口气，与老师面对面坐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唉……我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之前一直是很好的，近来每天早上他都去上学了，可是没多久就又回家来了。起先几次我还以为他忘带东西回家来了，可是他天天说着‘有墙壁，我过不去’什么的，我很担心……”
　　老师听了只是微微地点头：“那么，小文现在在哪里呢？”
　　小文妈妈指了一下一扇紧闭的门——“他在他屋子里呢，他从昨晚开始就怎么样也不出房间了。”

　　阿一跟着老师进了小文的房间。房间里昏昏暗暗，米色的窗帘当去了几乎所有的阳光，小文穿着条纹的睡衣，跪坐在窗帘的缝隙旁边，靠着墙向外张望着。
　　“小文……”老师刚一开始看到这个怪异的场景被吓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来挥了挥，脸上冒了冷汗：“嗨~~你还好吗……？”
　　小文闻言慢慢转过头来，脸憔悴煞白，显得黑眼圈特别浓重：“……老师，你看我这幅样子，你说我好还是不好啊……”
　　忽然大家都没有话说了，连空气都为难的滞住了一样。

　　阿一忽然灵光一现起了个头：“那……小文，还是有一面墙吗？”
　　小文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味：“嗯！有啊！”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行吗？”老师不失时机的插进去一句话。
　　“……就在这儿吧。我出不去。”
　　“？”

　　【大概是十天前吧……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
　　【那一天是周末，礼拜六，其实平常我的活动范围很狭窄，顶多就是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
　　【不过就是因为那天忽然想要放松一下，所以我就稍微的走远了一点。】
　　【我原本想坐公交车去商业街看一场电影的，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我就撞上了这么一堵无形的墙。】
　　【当时咚的一声连我自己都被吓蒙了，我身体能感觉得到面前有这么一堵墙，但是我完全看不见它的存在。】
　　【眼前有一面无形的墙，我用了好多方法，怎么样也过不去，我感觉很不舒服。】
　　【两三天之后，也就是在那个上坡上阿一叫我的那一天……】
　　【学校教学楼前面就有面墙，这墙在向我靠近，我的活动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每一天，墙壁都向我靠近一点，如今……我只要一走出我的房间门，就马上会撞上墙壁。】

　　“……你们不信吗？我带你们去看！”

　　小文打开了房门，伸出了双手：“你看……这墙就在这里。这里真的有一面墙……”
　　那真的很不可思议。他的手就被那空间中的无形的束缚给挡住了。
　　好像真的有一面无形的墙挡在面前一样。
　　老师连同阿一都有了这种错觉。真的有一面墙。
　　“墙壁！有一面墙壁！！”小文笑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过了两天，阿一在学校午饭后接到了小文妈妈的电话。
　　“喂？请问是阿一吗？真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的样子十分奇怪！”
　　“……”
　　“……我也打电话给你们老师了，她说她马上也就到了。”

　　于是这是阿一第二次到小文家了。在客厅里，他就与小文的妈妈悄声说，请她在外面等一下，自己来跟小文谈谈。小文妈妈一口应下，说是去准备些点心请阿一和一会要到的老师吃。
　　阿一推开了小文的房门。还是如同上次一样，几乎什么都没有变，阿一甚至有了一种重回上周的感觉。昏暗的房间，米色的窗帘，小文还穿着同一身睡衣，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会儿他紧紧抱着双膝，窝在墙角一动也不动，看到阿一的到来，才艰难地稍微抬起头来。
　　“小文……你没事吧？”
　　“墙壁……墙壁离我越来越近了。”

　　小文又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哀怨的抱怨着。
　　“它不再是一面墙了，而是一个无形的壳。我已经完全被关在里面了！出不去……连翻个身都没有办法！”
　　“快救救我！那个无形的壳越缩越小了！！”
　　“振作点！小文！老师马上就要到了！会有办法的！”
　　小文的衣服已经有几处线崩开了，脸也被挤得变形，看样子这墙仍然是在以一个无法预测的速度在缩小。
　　“我快被压扁了！！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
　　没等他说完，这墙就四面八方整个的压了下来，顿时血肉迸溅，小文的脊骨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着，就像是生生被人折断了的一样。
　　但是没过多久，这团血肉越缩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小文原本的面目。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最后，连一滴血也没剩，小文就这样完全消失了。
　　这样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阿一的眼皮底下，甚至他还保持着几分钟前安慰小文，想要伸手拍拍他肩膀的姿势。这让他不寒而栗，愣了几秒钟后他立刻尖叫着冲出了小文家的大门。

　　跑出去的路上，阿一撞上了班主任，却像是撞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头也不回的仍然向前跑着。
　　“阿一，你怎么了？！小文他怎么样了啊？！”
　　“喂~！！！阿一！你等会！！怎么了？！！！”

　　阿一凭空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那一刹那他的脸甚至都有点变形，火辣辣地疼。
　　“……阿一？……”
　　他罔顾老师的询问，一屁股跌坐在地，不停地打着哆嗦，伸出双手摸着面前虚空的空气。

　　“……墙壁！”他仍然在不死心的摸着，“为什么……这……有一面墙壁啊！！”

　　【The End】

　　p.s.我在怨念书呆子大家看出来了么.....我在怨念高中大家看出来了么......我在怨念mr姐你们有点感觉么？= = 哇啊啊啊啊！！书呆子什么的真的惹不得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