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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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颜颦仍没有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小语四处贴寻人启示，但忙活了近一个星期，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天，正午太阳高照，店门被推开，老裴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大声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说完走到茶几上倒了一杯凉茶，小语忙走过来，夺下老裴手中的杯子，递给老裴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凉茶喝了生痰，喝热的。”老裴怔了一下，接过杯子对小语笑了笑：“乖。”
“爸，你说你找到了什么？”
老裴顿了一下，放下空杯，有些慌张的说：“没……没什么，对了薛年呢？”
“大概在你的书房吧，你出门的这两天，他除了帮我找人，就整天窝在你的书房里。”
老裴蹙疑惑的问：“找人？找谁啊？”
“这说来话长，是我的朋友失踪了，就在下雨的那天夜里。”
“下雨天失踪的？”老裴惊呼道，小语吓了一跳，看着老裴惊讶的神情问：“怎么了爸？”老裴回过神：“没……没什么，我上楼去了。”
小语奇怪的看了看老裴，又回到了柜台，望着窗外失神，突然反应过来：“颜颦的弟弟怎么好几天都是不见人呢？”小语想了一下，的确店里己经连续几天没有买报纸了，她连忙起身去开电视。
老裴上了楼走进房间，薛年正坐在沙发上翻阅那本图谱。
老裴脱掉大衣，说“你也找到了？”
薛年点点头：“嗯这并不是什么花而是蔓德拉草。”
老裴说：“的确，为了找这个植物，我去很多地方打听，终于在一个小城市找到了这个，当地人说，这个草表示着邪恶的降临，并且有镇静的作用，凶手应该就是用这个使受害人陷入昏睡，再将其杀害的。”
薛年思考着，说：“要照这样的话，会不会……”
“啊！”一声刺耳的尖细的叫声从楼下传来。
老裴和薛年对视了一下，是小语！于是跑下楼去。
小语坐在电视前，双眼惊恐的看着电视画面，双手捂着嘴。
“此名死者与以往死者相同，被掏空了心脏……”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没有感情的声音。
老裴快步上前关掉了电视，走到小语面前抓住小语的肩膀说：“小语你看着我，你现在一定要冷静，事情己经发生了，我们要面对。”
“我怎么面对？颜颦她……己经死了……”
小语的心像沉进了一座岛，整个身子抖个不停，泪水从惊恐的双眼中流出。
老裴没了话。
突然，小语克制住情绪，看着老裴，淌着泪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找出凶手。”
薛年对小语说，“我想颜颦在楼上时，一定在窗外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然她也不会跑出去，衣服都没换，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她不会就那样直接跑出去，另外，你还记不记得，当晚，我们在楼下看电视时，楼上传来的收音机的声音，她是关了不一会才下楼的。”
小语听到这里空然想到了什么，忽忙的跑到自己卧室，录音机还放在老地方，小语跑到窗台前向外望，这时薛年和老辈也跟了过来。
“在那里！”突然小语指着一个地方，薛年走上前向外望去，顺着小语手指的方向，他也发现了那个东西，薛年说：“就是它了，它就是颜颦跑出去的原因！”
薛年抬起那个己经被风吹得沾满灰尘的黑色毡帽，思绪有些混乱。
如果说是因为看到了站在雨中的弟弟，颜颦才跑出去的，那也用不着那么慌张啊，也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在颜颦看到弟弟时，她的弟弟身上一定发生着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呢？
这时，薛年看到在拾起那片叶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的锤终于落定了。
小语得到了老裴和警方的许可，将颜颦的尸体安葬在了一座美丽的山上的一处向阳的地方，小语想让颜颦的灵魂中所带着的生前的痛苦和罪恶得以净化，然后解脱。小语本来从不相信神魔鬼怪的，但现在她明白了，在现在这个倡导反对迷信的社会，为什么还有人相信死者的灵魂会在清明那天回来，为什么人死了，人还要在死者的坟前献花低语，那些也许是生者在用那种方式来寄托自己对死者的悼念和感情吧！
生命之伟大，又有什么是真正邪恶的？人之初，性本善，纵然生前做过多少错事，有怎么样不好的品格、习惯，正如人死后不能带走任何财物一样，那些生前的污点也只会留在生者的脑海里，而死去的人，将不再拥有这些。每个灵魂都有在地下安眠的资格，不是吗？
星期日，空气清爽，到处花香四溢，小语决定去教堂祷告。颜颦的去世一直刺激着小语的神经，老裴看小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建议小语去教堂。
白身红顶的教堂如雨后春笋般挺立在晴空下，显得秀丽清雅，风中仿佛有细碎悦耳的铃声，花在风中传播着花粉，鹅黄色的阳光照在地上，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轻柔，小语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很多。走进教堂，高大的穹顶像宇宙般包围着渺小的一切，阳光从五彩玻璃上照射进来，在空气中绘出一道彩色的光晕，死寂的十字架泛着银光，古老的圣经安祥的躺在台上，小语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圣经面前，双手合十，开始虔诚的祈祷，完了之后，缓缓的睁开眼，望着面前的十字架发呆，如果真的有神的话，神会不会帮助我让颜颦回来？
“人死怎能复生呢？”一个芲老的声音从小语身后传来。小语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长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身穿黑色礼服，头戴黑色礼帽。
“请问，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小语确定自己只在心中这样希望过。
老妇人笑了笑，笑声透着一股意味深长：“想读懂人心还不简单，年轻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小语悄悄打量了一下老妇人握住手杖的手，那双手像少女的手一样，这让小语很惊讶。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个小女孩，一张天使般的面孔像极了爱琴海上的阳光，白皙明媚，眼睛清澈，像极了两块沾满露珠的玉石，海藻般乌黑的长发上戴着橄榄枝花环，身穿一袭洁白的及膝白裙。小女孩像是一道光，小雨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轻轻的触动了。
小女孩来到老妇人身旁。
老妇人问：“办妥了？”
小女孩点点头。
“好孩子，扶我起来吧！”
小女孩听话的扶起老妇人。
小语看她们要离开了，忙问：“请问……人死真的不能复生吗？”
老妇人停住脚步：“没了心，人又怎么活过来呢？”说罢转身，嘴角上露出了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小语看着她们出了教堂，这时，小语的目光触到了长椅，老妇人刚才坐的位置，一片草叶躺在上面，小语拿起那片草叶，突然顿悟，这是……蔓德拉草！那样的话，难道老妇人是……小语匆忙追了出去，却不见了一老一小的身影。小语的手握得有些发白。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她就是那个人啊！
这时，空气中散出一种香味，不腻不浓，淡淡的，还夹着一丝歌声，歌声空灵委婉，让人感到无比的悲伤，太阳被云遮住了，四周起了微风，树上的叶子喧嚣着，有的被风吹落，四下飘散，渐渐的叶子趆落趆多，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小语感到大脑一阵空白，双眼十分的疲惫，慢慢的就支撑不住，倒下了。朦朦胧胧的树影中，一袭白色的身影朝这边缓缓走来，小语在最后的意识中看到了一对洁白的翅膀……
书房中，钟表“嘀嗒”的走着，薛年坐在沙发上沉思，其实，他是在等小语。己经是晚
上了，小语是上午出去的，却现在还没有回来，老裴说去找什么东西了，也还没有回来。
“咚，咚。”薛年听到楼下有人敲门，便下了楼。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小女孩，一袭白裙，头上戴着橄榄枝花环。
“请问，你有什么事？”
小女孩不说话，上前拉住薛年的手便走。
“喂！你，干什么？”薛年关上门，心里想，也许是她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吧，难道她是邻居家的孩子？
小女孩紧紧的抓着薛年的手，任薛年怎么问，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薛年在心里想，索性不再问了，任她拉着。
不知不觉，小女孩走的越来越快，薛年不得不也加快步伐，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薛年己经有些吃力了，这时，他看到小女孩的身体在发光，然后背上开始长出羽毛，羽毛越来越多，光也越来越强，突然一阵强光迸出，薛年被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不一会儿薛年感到风在耳边掠过，“呼呼”作响，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吃惊不己。
他正坐在一只大白鸽的背上，大白鸽衔着一根橄榄枝在空中飞。
“那个小女孩呢？”薛年惊呼，“嘿，大鸟，你要带我去哪？”
大白鸽安静的飞着，橄榄枝在风中飘然起伏，薛年的心中有了某种预感。只有到了目的地，他才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想。
大白鸽载着薛年飞到一座山上，薛年认出来这是城西的荒山，但此时，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层层浪纹，仔细一看，是一片花海，花所包围的中心，是一座小庄园。
着陆后，薛年望了望四周，又一阵光，大白鸽变回了小女孩，薛年看了看她说：“原来你是大白鸽，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女孩看着他，不说话。
薛年似乎明白了;“原来……你不会说话。”
这时，薛年注意到了脚边的植物，“这是……”薛年蹲下身，想要摘一片叶子。“不要摘！”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薛年回头，女人身着一袭黑色礼服，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因为月光的原故，看不清面孔。“请问你是？”
小女孩走到女人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女人对她说：“辛苦你了。”小女孩笑着摇摇头。
女人对薛年说：“是我让她把你带来的，你心中所有的疑团都能在这里解开，包括你要找的两人女人，也能在这里找到，”
薛年听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吃人心脏的妖怪？”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妖怪？哈哈，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我的吗？哈哈……”
“小语也在你这里？”
女人止住了笑：“是，她在我这里，我知道你想把她救走，但是很遗憾啊，恐怕你们都出不去了。”
月光下，蔓德拉草发出一声声类似于人的叫声，响彻天际，每一声都像是对薛年的嘲笑。
“小语在哪里？”薛年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女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跟我来吧！”薛年紧跟着女人，进房子，女人所到之处火烛都自动点燃，薛年发现，这里四周的墙壁很高，挂满了各种油画，似乎还有一股松木的香味，女人引薛年来到了一个房间，小语就躺在房间里的床上，正在昏睡。
“小语！”薛年跑过去试图把小语摇醒，“醒醒啊，小语！”
“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薛年转身，冰冷的问：“你抓我们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要……，女人手指向小语，“她的心罢了。”
“你休想！我不会再让你杀害更多无辜的人了。”
“无辜？这是他们罪有应得。这都是他们欠我的。”女人顿了一下，“算了，你们又怎么会懂呢？”说完便走了。
小女孩没有走，看着小语，走上前。
“你要干什么，你跟那女人是一伙的，走开！”薛年把小女孩推倒在地，小女孩的手臂被木板噌了一下。小女孩捂着痛处站起来，看了看薛年，眼神中没有怨恨，而是轻柔的笑。
小女孩走到小语身边，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渐渐的，小语醒了过来。
“唔……头好痛。”小雨捂着头坐起来，看了看四周，“我这是在哪？”
薛年看到小语醒了过来了，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小语你没事吧。”
“薛年？你怎么……”
“你们不用担心，单（shan，四声）纯现在不会伤害你们的。”一个天使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薛年和小语看向四周，最后发现，声音是小女孩的。
薛年说：“原来你会说话啊！”
“是我的心在说话。”
的确，小女孩的嘴从不曾张开，像极了荷塘中的睡莲，仿佛还能闻到阵阵幽香。
“单纯是谁？”小语问。
“就是你们口中的妖怪！”小女孩的脸上满是天真，似乎不知道自己所陪伴的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你们现在出不去，不如听我讲故事吧。”
薛年和小语面面相觑，一切也只有等明天再想办法了。
小女孩非常兴奋，坐在一把白色的雕花椅上，开始了讲述：
“单纯从小是一个自闭的孩子，因为自闭，所以没有人疼爱她，其实她每天都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别人说，只是……没人愿意理她，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长大后，她的父母要她嫁给一个残暴的商人做妻子，说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她不愿再做无谓的反抗，虽心有不甘，但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后来的生活可想而知，单纯在男人的背弃和冷落中慢慢消耗着青春，最后男人抛弃了单纯，这时的她己经失去一切，包括她的母亲。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怨恨，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女巫，说她可以让单纯变得年轻，也许是因为恨吧！单纯跟女巫学会了一种巫术，从此在城中销声匿迹。”
泪水从小孩眼眶中中滑落。
小语轻声问：“你是她的女儿？”
小女孩止住了泪，摇摇头：“不，我是单纯的童年，单纯的记忆都在我这里。”
小女孩双手放在胸上，“单纯会不断忘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我每天都要提醒她，她才不会忘记。”
“难道……”薛年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女巫用不老术，换走了单纯的记忆能力。”
“那单纯取少女的心脏也跟不老术有关吧？”小语问。
“嗯，少女的心，青春的源头，只要有了少女的心，人就可以变得年轻。”
小语真是不敢想像换心的场面，不禁胃中一阵翻涌。
小女孩像是看穿了小语的心思：“不老术没有那么恐怖，少女的心脏被取出来后，会变成不同的物质，善良的心会变成金子或宝石，而邪恶的心会变成分文不值的石头。”
小语听到这里急切的问：“那单纯把心都放在儿了？”
小女孩顿了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改变不了什么的。”
“不，可以的，我要救活颜颦！”
小女孩露出吃惊的表情：“你做不到的。”
薛年问：“那些心都放在哪儿了？”
小女孩看了看他们，说“你们跟我来吧。”
小女孩带着两人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光线很暗的房间，小女孩走到一个台子前，打开上面放着的松木雕花盒子，盒子里发出阵阵光晕，将周围的一切照亮，小语双眼被刺得有些睁不开，但她还是看清楚了盒子中的东西，是金子和石头。
哪个是颜颦的？小语在心里想。
“你朋友的心不在这里。”小女孩说。
“那在哪里？”小语急切的问。
小女孩说：“因为颜颦和单纯很像，都是在生活的悬崖上想抓住稻草的人，所以单纯认为颜颦的心一定会是能永驻青春的圣心，却不想，颜颦的心竟是一颗花种，于是就把心种在了院中的一个墙角里。
小语听后非常气愤：“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说完跑了出去。
“小语！”薛年追了出去。
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跑出去，笑了一声。这时单纯从黑暗中走出来，合上盒子，说：“一切就快成熟了。单纯没有发现，小女孩的眼神中除了笑，还有一丝悲哀。”
小语跑到院子里，天边己露出了鱼肚白，小语发疯似的找花，最后在墙角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啊，颜颦！”跑到花的跟前，小语顿时泪如雨下，轻轻的抚摸着花，忽而又笑了起来：“是灯茏花呢，颦，这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感恩吗？原来你的心中，一直都是有个希望啊，可是生活却给了你那么多的绝望……啊！”这时小语的胸口如被千万只虫子啃咬，胸口在慢慢裂开，然后一颗光点的东西从血肉模糊中飘出。
“小语！”薛年上前扶住小语。那个光点向后飘去，飘到了单纯的手中：”你的心竟是纯白之石！”
“你！竟然伤害小语。”薛年怒火中烧， “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不够！”单纯发疯的大叫。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像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我的上半生所遭受的苦楚，也要让别人尝尝！”
小女孩抓着单纯的衣服，看着她，单纯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摇了摇头：“我现在开始不理解你了，现在的我们是为了恨而存在的，没了恨，我会消失。”
单纯抓住小女孩的肩膀：“不，你不会消失的。”
小女孩摇摇头：“单纯，问问自己的心，你的心中还有恨吗？现在的你只是在杀戮中得到满足。”
单纯低下头，肩膀轻轻的颤抖：“我是为恨而活的，如果没了恨的理由，那我又为什么要继续这样的活下去，活得像个笑话！”单纯缓缓立起身，双手松开，小语的心飘过去，薛年接住小语的心，小语的心在薛年的手中不断闪烁着，薛年笑了笑俯在小语耳边轻轻的说：“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双手将心送进了小语的胸口。
单纯对小女孩说：“回到我心里吧！替我守护着我的心，把恨埋在心的最深处，锁住我的记忆。”单纯看向玫瑰色的天边，太阳就快出来了，小女孩的身体渐渐透明，注入到单纯的胸口，单纯在最后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在微笑，单纯同样微笑着，倒下了。
小语醒过来后，看到薛年，心中泛起一丝涟渏，怎么回事，心跳得好快。
“你醒了？”薛年说完看着天边，太阳此时如同一只新生的婴儿般睡在空中，薛年嘴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切都结束了……”
“啊，颜颦！”小语惊乎，墙角的花在慢慢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没事，她应该己经活过来了。”
天空明丽而柔美，清新而脱俗，委婉而真实，秀丽而动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