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八局》馨茉

1、I see you .1

　　“八楚，总部批下文件，同意你去下面找那个臭小子啦。”
　　“真的？”八楚掀开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笑嘻嘻的白眉老头，一把扑了过去，“局长，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老头爱怜得伸出手摸了摸怀里头发蓬乱的小脑袋，低声道，“上头通知都下到局里了。现在，我的小八楚终于可以去下面会会那臭小子以解相思之苦啦。”
　　“局长，看你把八楚说成什么样。”怀里的小人儿不高兴得撇了撇嘴巴，“我去下面可是为了执行公务，执行公务！”
　　“八楚啊，如果那个冷面冷心的臭小子不愿和你上来，你也不必死缠烂打，直接一棒子敲昏，叫八熙帮你扛上来懂吗”
　　“局长，怎么能用这么野蛮的法子把人给带上来。人家好歹也是总部看上的有为青年。”八楚将脑袋埋在了老头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女大不中留啊，这么快就开始替外人说话，”白眉老头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是怕你在下面受那小子的欺负，到时没人帮你出气。哎，你去了下面以后只有到12月31日0点才能回来，你叫我怎么放心啊。”
　　“局长，八楚已经是个有为美少女了，你大可放心。”八楚仰起了小脸蛋，黑色的眼珠极亮，“年底，我肯定会让那个小子乖乖跟我上来。不，应该是让他求我带他上来，哈哈。
　　“八楚，这次下去也别光顾着玩，要向八熙和其他局里的前辈们好好学学实际操作方法知道不？还有，在下面时就成了普通人，要吃饱穿暖知道不？对了，下面的世界比较乱，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不？”
　　“局长，你很唠叨哎。”八楚又把头埋在老头的怀里蹭了蹭，完后又揉了揉鼻子便跳下床，“我马上去收拾行李了。还有局长，你要再像老妈子一样啰嗦下去，待会我就不准你去大门那儿送我了知道不？”
　　“八楚，你先给我回来。我……”白眉老头看着还穿着小熊睡衣的八楚完全不理会自己只顾哼着歌连蹦带跳的出了卧室，叹气之余竟从眼角里滑出了两滴伤心小泪，这小丫头果真处在思春期，还没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便不耐烦地要走人。果然，女大不中留啊。果然对于少女来说只有美男才会让她们俯首帖耳啊。
　　忽而，一阵风裹着屋外的槐花香吹开了半开的木窗。
　　“局长。”窗户外的槐树上立着一个年轻男子，素衣玉面垂手而立，神情恭敬。
　　“八澈，你去下面帮我好好看着八楚，尽量不要让那个丫头发现你。还有，”白眉老头收去了眼里的玩笑之意，看着窗外的开得正旺的槐花，声音陡然一沉，“记住，若遇到‘破’，在不危及八楚性命的前提下，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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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慕晨端着一杯黑咖站在华鑫国际第三十一层的经理办公室的落地窗旁，一边俯瞰脚下的城市风光，一边等着他mother的“好姐妹”，陈阿姨（陈经理）的开会归来。
　　一群鸽子由远及近，何慕晨在高楼的夹缝中捕捉着这群难见的纯白，心里有些激动。现在的都市上空，会飞的，白色的，除了飞机，就是塑料带。鸽子，好像只有在餐桌上见得比较多。要不是今天偶然间瞄到这些舞动着的白色，估计他都要忘了这个天空还属于另外一种生物，鸟。
　　人有时侯会感觉自己正被某一样东西注视着。这种“敌暗我明”的状态，除了让人觉得恐惧，就是让人心生焦躁。何慕晨看了一眼空中的鸽子，他确定现在自己正被某一道视线纠缠着。这个视线绝不会来自鸽子，因为他不喜鸽肉，善良的鸽子定不会来找他为同伴寻仇。有人，应该是有个人正躲在某一高楼里的某一个房间里注视着自己。何慕晨抿了一口黑咖，不是他自恋，不是他疑神疑鬼，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偷窥他。他看见一只鸽子落在了对面四十层大厦的楼顶上，它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他同样看见鸽子旁边有一双漂亮的小皮鞋。鞋口处一对脚踝纤细雪白。何慕晨猛得咽了一口黑咖，惊异的视线顺着脚踝向上移去。他又瞧见淡粉色的膝盖边印着浅色碎花的裙边随风轻扬。手里的瓷杯一歪，黑咖渐在了地板上，像水墨画上的落花。
　　只是在彼此目光相碰的一瞬，站在楼顶上的女孩子突然跃起，白底的花裙顺风展开，像白鸽挥动着的羽翼。
　　她像一只洁白的鸟，迎着自己俯冲而来。
　　他看见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他竟然读懂了她的唇语：I ,C, U.
　　他们之间仅仅是隔着一块玻璃。
　　她看着他，极亮的双眸里藏着无限欣喜。
　　他带着疑惑，僵住的脸部无法回应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微笑。
　　玻璃的另一面，
　　欣喜转眼即逝。
　　他以为她会撞碎玻璃，像一根白色的羽毛落入自己的怀里。
　　可就在呼吸骤停的一霎
　　玻璃的另一面，
　　他只看见自己的倒影。
　　“何慕晨，你在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觉察到有人在唤着自己，何慕晨隐去了面上惊异里略显失落的神色，缓缓转过身，“没什么，只是一只漂亮的天鹅而已。”
　　“你这个小伙子，都二十出头了，还在和阿姨开玩笑。市区里怎么会有天鹅？”
　　“噢，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好长时间没看到动物，是应该去动物园转一圈了。”何慕晨走到厅里的茶几边，将咖啡杯放下，“陈阿姨，我问你要的那段录像调出来了吗？”
　　“调出来啦。”陈经理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低声嘱咐道，“这张截图私下里看看就行，不要流传出去，里面的女的是谁我不管，可那男的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得罪不起。”
　　“我知道，给该看的人看过后就立即烧毁。”何慕晨拿过信封，抽出截图匆匆看了一眼，便把截图收回，对着坐在皮椅上的女人感激一笑，“陈阿姨改天我叫我妈请你去吃个饭，做个SPA什么的？”
　　“哼，我帮你做事，应该由你来谢我才对。不要把你妈拖进来。”
　　“嗯。那就先欠着吧。等我毕业以后再还。陈阿姨，不过我妈真的喊你这周去做SPA，我带个信给你啊。今天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啦。”何慕晨用手指夹着信封贴着眉毛挥了挥，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妈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下午只要是看着玻璃，何慕晨就会想起那个从四十楼纵身一跃向他飞过来的女孩子。他不害怕，他甚至还有些念念不忘。
　　他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她会飞，这是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漂亮得不同寻常，这是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她眼里流露出的失落竟会让自己不知所措？何慕晨自我嘲笑了一番，想不到自己也会怜香惜玉。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一番景象绝对不是幻觉。他看见她乌黑的长发在风里如绢散开，他看见她一双杏眼亮若宝石，他甚至能看清她的左脸颊上还有一颗小痣。既然不是幻觉那她是谁？是幻化成人形的鸟神吗？他是坚定的马克思唯物主义信仰者，他不信。是拍电影的特技演员吗？她没带任何防护器具，当真是有真功夫？何慕晨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没有看看楼下是否有个摔烂的柿饼。
　　红灯已经等完了，何慕晨踩下油门，看着马路对面迎着自己驶来的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跑车，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能再一次遇见她，他一定会笑着对她说，I see you。